嚴才春一聽這話就有些發急,馬上插話道:“我們是來調查縣長董中秋的,即便聶新宇沒有經濟問題和生活作風問題,但聶新宇是董中秋的秘書,我認為我們調查組專門找聶新宇談話是很有必要的。吞噬小說 www.tsxsw.com


    翁友華笑了笑,卻是看向了縣委書記楊菊成,緩緩說道:“中央一直有明文規定,縣級領導幹部不配備專職秘書。怎麽,你們水口縣的縣長都有專職秘書?”


    翁友華這話可以說是笑裏藏刀綿裏藏針,說的楊菊成心裏很是別扭,回答起來也很是難受。


    中央是有明文規定縣級領導幹部不準配專職秘書不假,可在地方上,基本上每個縣領導都會有一個專職秘書,這幾乎是約定俗成,也很少有領導會在這件事情上較真!


    可翁友華是省委領導,又拿出了中央文件這把尚方寶劍,語氣中帶有質問,一個回答不好就很有可能出麻煩,這也讓楊菊成不得不慎重回答。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誰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關係?


    “哪敢呢?”苟福天反應速度極快,馬上笑著回答,“聶新宇同誌是縣府辦秘書二股的一個副科長,主要負責政府工作報告的起草等相關工作,董中秋同誌負責縣政府常務工作,所以聶新宇同誌平時在工作當中和董中秋同誌接觸得比較多一些罷了,我們水口縣的縣領導都沒有安排專職秘書的。”


    在官場當中,像苟福天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局麵並不少見。盡管苟福天的解釋蒼白無力經不起任何推敲,可他相信翁友華也不會真的拿著這個問題窮追不舍!


    這就是官場經驗。


    果然,不出苟福天所料,翁友華馬上點了點頭:“哦,是這樣啊,那就是說聶新宇同誌和董中秋同誌平時也僅僅是工作關係,並不是什麽真正的秘書。我們紀委的同誌們平時辦案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嘛,聶新宇早些日子應該在你們縣紀委受了委屈吧,我看就別再給年輕同誌增加壓力了,那樣不利於年輕同誌的成長嘛。”


    這種局麵很是詭異,所有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省紀委副書記翁友華轉彎抹角又是敲打又是從有利於年輕同誌的成長這樣的大道理入手,目的居然是為了把聶新宇這麽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幹部從董中秋的案子中撇清!


    所有人都以為既然翁友華都開口了,嚴才春應該會給翁友華這個麵子的時候,嚴長春卻是笑了笑:“翁書記這麽關心年輕幹部的成長令人可敬可佩啊,我們都要向翁書記學習。翁書記,您看這樣行不,我和聶新宇同誌年紀相仿,就讓我去找聶新宇同誌隨意聊聊,相信也不會給聶新宇同誌什麽壓力吧。”


    這下,翁友華一直淡然的表情也流露出幾分不快了。不過,嚴才春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翁友華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既然你嚴才春不知天高地厚,那也別怪我不提醒你了。”翁友華心裏冷笑著,“狗仗人勢不知死活的東西。”


    用手指在會議桌上敲了敲,翁友華沉聲道:“那這樣吧,我先分別找幾位縣領導談話,包括幾位副縣長在內,小於你安排一下。其他的調查工作就麻煩嚴處長和其他幾位調查組的年輕同誌了,我再強調一下,我們是來搞調查的,要注意不影響水口縣縣委縣政府的正常工作運轉。”


    翁友華這個省紀委副書記終於露出了他的上位者威嚴,言辭也並不是很客氣,強調了嚴才春是個“年輕同誌”。


    要知道,在官場上,說某位幹部年輕,其實也是批評這個幹部不夠成熟,不夠沉穩!


    當然,翁友華這話說得非常藝術非常含蓄,讓人根本挑不出毛病來。


    “好的,一切聽翁書記您的吩咐。”於少奇趕緊表態說。


    楊菊成心頭就有些不快了,他這個縣委書記還沒有表態呢,於少奇這個縣紀委書記居然搶先表態?


    可於少奇和翁友華的關係,楊菊成又是心知肚明,不想得罪翁友華,隻好表示沉默。


    “那就這樣吧。”翁友華似乎有幾分不耐煩,馬上站起身來,結束了這個碰頭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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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聶新宇的專用辦公桌讓他自己給砸了,這幾天聶新宇在秘書二股找不到自己可以呆的地方,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副縣長董中秋的辦公室裏。


    嚴才春進來的時候,董中秋和聶新宇正在討論水口縣機械廠職工上訪的問題。


    嚴才春梳著標準的中鋒發型,油光滑亮的,給人一表人才的感覺。


    可嚴才春進來的姿勢略微有些奇怪,讓董中秋和聶新宇都是微微一愣。


    嚴才春的步子很小很慢,雙手背在後麵,眼睛卻給人以不是在看路而是看天花板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以嚴才春的年紀,卻是這種領導派頭,也難免人不覺得這種姿勢非常奇怪。


    董中秋坐在那裏沒動,聶新宇卻是快速站起身來迎上前去,笑著說:“您好,請問……”


    嚴才春的臉上卻是沒有一絲笑意,隻是和聶新宇很是簡單地握了一下手,就自顧自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然後居然翹起了二郎腿,大有喧賓奪主的架勢。


    “有事嗎?”董中秋有些不快,冷聲道。


    “你是董中秋同誌吧。”嚴才春淡淡地說道,“我是省委調查組的副組長嚴長春,有些事情想和聶新宇同誌單獨談談,請你回避一下。”


    “是嚴處長啊。”董中秋心裏一咯噔,下意識站了起來,“好的,好的。”


    說著,董中秋大步走上前來,彎著腰去和嚴才春握手。


    嚴才春卻是絲毫不給董中秋麵子,手都沒有伸出去,根本就沒有和董中秋握手的意思。


    一見嚴才春如此狂妄,聶新宇心頭的火氣上來了,卻是因為沒有弄清楚嚴才春的底細,不想給董中秋惹麻煩,強行笑著說:“嚴處長,我們去隔壁的小會議室裏聊吧。”


    嚴才春卻根本沒有起身的想法,語氣淡淡的:“還是在這談吧,請中秋同誌回避一下。”


    給臉不要臉,既然嚴才春是存心找董中秋的麻煩,聶新宇也不客氣,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全不見了,聲音也是非常冰冷:“對不起,嚴處長,我工作很忙。請您先出去,等我忙完了再去找您。”


    聶新宇這話相當不客氣,嚴才春被氣的不行,在茶幾上猛的“哐當”拍了一巴掌,然後騰的站了起來。


    “你這是什麽態度?”嚴才春怒吼了一聲,隨即醒悟到自己有些失態,又緩緩坐了下去,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降低了自己的聲音,“我告訴你,我們省委調查組來到水口縣,不隻是董中秋同誌有問題,你聶新宇的問題也很嚴重。”


    “新宇,注意下自己的態度。”聶新宇還沒有開口,董中秋趕緊給了聶新宇一個眼色,“嚴處長是調查組的副組長,找你調查一些事情,你要好好配合。”


    緊接著,董中秋又對嚴才春微微躬身:“嚴處長,那你們聊,我先回避一下。新宇年輕不懂事,您多多包涵。”


    說完,董中秋大步離開,還沒有忘記把辦公室的門給輕輕關上。


    董中秋的這種謹小慎微的行為讓聶新宇心頭泛起一絲悲哀的感覺,盡管心下也有些理解董中秋的這種行為。


    以董中秋一個新任縣長的身份,麵對省委調查組的副組長,心裏自然會產生巨大的壓力!


    當然,後來聶新宇才得知麵前這個囂張的年輕人居然是省長趙長喜的秘書,對董中秋這種行為就更加理解了。


    一個縣長,麵對省長秘書,而這個省長秘書又是專門來調查董中秋問題的調查組的副組長,董中秋能夠不心生畏懼嗎?


    不過,董中秋心生畏懼並不代表著聶新宇也害怕嚴才春,這也和兩人的出身截然不同相關。


    董中秋出身草根,靠著自己的不懈努力才一步步爬上今天的副縣長位置,哪怕是對市委書記龔東來都一直抱著敬畏的心理,更何況麵對著省長秘書?


    聶新宇則不同了,雖然從小在農村普通家庭長大,最近卻也是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之謎,怎麽說也出身豪門世家,前些日子在京城幾乎天天看到正部級以上高官,自然是缺乏敬畏心理。


    更何況,聶新宇的性格也決定他寧折不彎的行為習慣。


    想了想,聶新宇讓自己的心情更加平靜一些,給嚴才春倒上一杯開水,才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嚴處長,你想聊什麽?”聶新宇淡淡地問了一句。


    聶新宇這話也說得挺氣人的,一個“聊”字把一直裝“大”的嚴才春從天上拉回了地上,讓兩人的談話處於對等的地位。


    嚴才春也被氣得不輕,他一個堂堂的調查組副組長在聶新宇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幹部眼中居然沒有絲毫敬畏的成分在內?


    嚴才春突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因為身為調查組副組長,這個時候卻是在和聶新宇單獨會麵與對話。


    要是在這個時候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證在現場,嚴才春發覺他根本拿聶新宇沒有任何辦法!


    而且,從調查的角度考慮,沒有第二個調查員在場,嚴才春的調查記錄根本不合法也無法生效。


    當然,這也難不倒嚴才春這個見多識廣的省長秘書。


    況且,嚴才春這次來水口縣的目的並不是調查聶新宇,而是要拿聶新宇的領導董中秋開刀。


    當然,出於某種不能為外人道的原因,嚴才春也要找找聶新宇的麻煩,至少要讓聶新宇難堪。


    “董中秋發表在《楚南日報》上的那篇標題為《加快步伐,堅定不移走我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文章是出自你的代筆吧。”嚴才春麵無表情地問了一句。


    聶新宇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嚴處長,這話可不能亂說,領導的成績我可不敢霸占。”


    嚴長春聽了,半響沒有說話。


    突然,嚴長春一聲怪笑,壓低了聲音:“你小子挺狂的嘛,我告訴你,過不了幾天,我會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聶新宇愣了愣,盯著嚴長春看了半天,如同在欣賞一件怪物。


    “嚴長春,我和你有仇嗎?”聶新宇的臉色突然冷了下來,眼神也變得有些陰森可怕,幾乎是一字一句在緩緩說著。


    嚴長春搖了搖頭,輕蔑地撇了撇嘴,譏笑道:“我和你無冤無仇,但你小子讓我看的很不爽,就想玩死你,怎麽樣?”


    聶新宇心頭有一股給這家夥一拳頭的衝動,可還是忍住了,站起身來,冷聲道:“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有什麽招數你都使出來吧,我等著。”


    嚴長春一下子又愣住了。


    本來,嚴長春覺得自己稍微嚇唬嚇唬,聶新宇這樣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幹部還不得跪下來向他磕頭求饒。可現在,聶新宇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這也讓嚴長春覺得很受傷!


    “你會後悔的。”嚴長春氣極而笑,摔門而出。


    聶新宇坐回到沙發上,半天也沒有動。並不是聶新宇懼怕什麽,而是覺得自己和嚴長春無冤無仇,嚴長春不可能無緣無故跑過來找自己的麻煩,這裏麵肯定有某種不為自己掌握的原因!


    聶新宇還真沒見過嚴長春這麽囂張的人,不就是一個處級幹部嗎,有什麽好牛的?


    想了半天,聶新宇也沒有理清個頭緒來,苦笑著搖了搖頭,出了辦公室,準備去找找董中秋,兩個人再合計合計怎麽應付眼前的局麵。


    剛到樓梯轉角,聶新宇就碰到了迎麵走來的縣府辦副主任吳秋燕。


    “小聶,看你臉色不太好,去我辦公室裏坐一坐吧。”吳秋燕一見聶新宇,就笑著邀請。


    “吳主任,看到董縣長了嗎?”聶新宇笑了笑。


    吳秋燕一下子壓低了聲音:“董縣長被省委調查組的人叫走了,聽我的,我有話對你說。”


    聶新宇心裏也有幾分感動,這個時候,別人躲自己還來不及呢,怎麽這個吳秋燕居然會和自己套近乎!兩人雖然已經有了魚水之歡,可真要說有多深的感情,聶新宇也說不上來!


    吳秋燕見聶新宇呆著不動,心裏一急,就伸手拉他的手臂。


    在政府大樓的樓梯間一男一女拉扯著實在不像樣,聶新宇苦笑了一聲,生不由己跟著吳秋燕來到了她的辦公室。


    “新宇,喝茶還是喝咖啡?”一進辦公室,吳秋燕就把辦公室的門給關上了,滿臉的熱情態度也讓聶新宇覺得有些不適應。


    想了想,聶新宇走過去把辦公室的門拉開留了一道縫隙。畢竟,孤男寡女呆在一個辦公室裏,還把門給關上,容易造成不好的影響。


    吳秋燕見了聶新宇這個動作,馬上臉色一變。


    “吳主任,我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可我不能連累您。”聶新宇笑的很是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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