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院王府慶賀打仗勝利的日子就在今天。


    除了一桌桌豐盛佳肴和美酒之外,還請來歌舞雜耍團,整個場麵熱鬧不已。


    原本大汗也打算為耶律喬毅辦個慶功宴,卻被他婉拒了。他的理由是,這次可以戰勝祁醢國並非他一人之功勞,他所掌管的係牙部士兵與勇士都是大功臣。為此,大汗特地於今日贈上一塊木區,獎勵所有參與戰事之士兵。


    此次南院王府的慶功宴參與者眾,三級以上功臣全數攜眷參加,將原本寧靜的夜晚炒熱起來。


    “耶律克,人還真不少,怎可能要大夥都表演呢?這一表演恐怕三天三夜都表演不完。”宋艾愈瞧愈覺得不對勁,於是小聲問著耶律克。


    “其實說每個人都要表演是假的!不過是要你做準備,免得到時出糗。”說時,耶律克像個小大人似的拍拍她的肩。


    “這怎麽說?”


    “因為咱們是用抽簽的,就抽出二十位。”他笑笑。


    “二十位!”宋艾愣住,“你居然和你叔叔串通好騙我?”


    “這哪是欺騙,難不成你真被抽中了?”耶律克還詛咒她!


    “呿!我才沒這麽倒楣咧!我雖然沒有特別幸運,但是這種事也少有我的份。你呀!害我緊張個半死。”她拍拍胸脯。


    “夫子,你還會緊張呀!之前不是還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原來全是裝出來的。”耶律克竊笑道。


    “誰說我緊張了?我隻是不滿。”她抬起小下巴,忍不住往耶律喬毅的方向看去。瞧他一副閑適的模樣觀賞著表演,她卻是這麽緊張……昨晚還為這件事失眠哩!


    非常湊巧的,他也正好朝她看了過來,驚得她趕緊收回視線。


    “你很緊張嗎?”發現她的異狀,耶律克撞撞她的身子。


    “別撞了,我現在有點頭暈腦脹的。”宋艾趕緊搖搖頭,想將耶律喬毅的身影從腦海裏甩去。她告誡自己,絕對絕對不要再因他的一些小動作而影響了心情,她不想到時傷心的離開。


    “喂,你是不是被我叔叔給電了?”他笑嘻嘻。


    “厚,你這小子,昨天才剛跟你說‘電’字的另類用法,你就現學現賣,告訴你,我才不是呢!”她慌張的急說道。


    “哈哈……你的臉都紅了,真好玩。”


    耶律克說完居然奔向耶律喬毅,宋艾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叔叔,宋夫子說她被你給電著了。”耶律克調皮的對耶律喬毅附耳說道。


    “電!”他挑眉,望著宋艾,揚聲道:“你過來。”


    “啥?”她指指自己。


    “我要你過來。”他揚高嗓音指著身旁的空位。


    她這才站起,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下坐到耶律喬毅身旁。


    他遞給她一個碗,“喝點水,人多氣悶容易口渴。”


    “的確,不過也感覺不這麽冷了。”她低頭喝了口水。


    天公作美,今晚居然沒下雪,溫度涼爽怡人。


    突然,耶律喬毅低頭望著她,“耶律克剛剛說你被我電著了──”


    “噗!”一口水就這麽噴在他臉上。


    宋艾捂著嘴,滿臉尷尬的拿起絲絹想為他擦臉,“對、對不起,隻是這也不能怪我,誰教你要亂說話。”


    “我亂說什麽了?”他睨了她一眼,索性用衣袖拭去臉上的水滴。


    宋艾轉首,狠狠地瞪著耶律克在一旁笑不可遏,“你怎麽可以對大王隨便亂說話!”


    “我沒有亂說,我隻說你被他電到了,又沒說電到就是被吸引的意思。”耶律克笑嘻嘻地解釋。


    聞言,耶律喬毅臉色一變,轉首望著恨不得一頭撞死的宋艾。


    “我說嘛!死不承認。”耶律喬毅勾唇一笑,看著他的笑容,宋艾無法解釋為何背脊泛起一絲絲涼意。


    就在這時,卡夏目將簽筒拿了過來,“大王,下一位表演者請您抽出,我好通知準備。”


    “好。”他撇撇嘴,目光轉向宋艾,隨即將手伸進筒裏抽出一張簽,再遞回給卡夏目。


    卡夏目打開一瞧,微笑道:“宋夫子,接下來是你,請你準備一下吧!”


    “什麽?”她驚訝地跳了起來。


    “哈!太棒了,我就說你一定會有好運的。”耶律克在旁邊開心的直鼓掌,還真是惹惱了宋艾。


    “你這小子還真是……”


    “咳咳,身為夫子,說話要注意點。”耶律喬毅故作正經道。


    看著他,宋艾隨即恍然大悟,“是你動的手腳?”


    “我有嗎?眾目睽睽下,我可不敢這麽做。”他指著台上,“上一位表演完了嗎?下一位快上去吧!”


    “宋夫子,快去啊!”耶律克拉著她往場中走,“你不是要表演唱歌?快吧!”


    她深吸口氣後,才對著眾人說:“我沒啥才藝,一不會射擊、二不會騎馬,隻好唱歌,那麽現在獻醜了。”


    聽她這麽說,耶律喬毅眯起了眸子,原來這丫頭不會騎馬,難怪上回要與她飆騎,她嚇成那副模樣。


    頓時,眾人都給予熱烈的掌聲,她瞪著耶律喬毅,深吸口氣,想想他們都是古人,或許難以接受流行歌曲,那她就唱一首“夜來香”吧!


    清咳幾聲,她張嘴緩緩唱著,“那南風吹來清涼,那夜鶯低聲啼唱……”唱到最高潮處,她努力拉著嗓子,“夜來香……夜來香……夜……來……香……香……香……”


    “這、這是在殺豬嗎?好難聽啊……”有人捂著耳朵喊救命。


    “哪是!比殺豬還恐怖哩!”聽得全身都要抽筋了。


    有人已經拔腿想逃了。


    “叔叔,她到底在唱什麽?好奇怪的歌耶!”耶律克走到耶律喬毅身旁,一張小臉都皺成一團了。


    耶律喬毅的表情雖然沒有任何變化,但不難看出他握著椅把的兩隻手緊緊扣著,連指關節都泛白了,可以想見他忍得有多痛苦了。


    好不容易她終於唱完,向大夥深深一鞠躬,台下所有人也才鬆了口氣。


    “夫子,你的歌聲真特殊,我想大家聽了一輩子都忘不了呀!”耶律克笑著走近她。


    宋艾知道自己唱得不好,她看看耶律喬毅那奇怪的表情,決定要扳回一城。


    “我還沒表演完呢!”她深吸口氣,大聲說道。


    “什麽?宋夫子,你還沒表演完呀……可以了、可以了,非常精采,我們都覺得很棒。”卡夏目趕緊說道,深怕她歌興大起,再唱一首。


    “既然很棒,為什麽沒有人鼓掌呢?”她鼓起腮幫子,看見旁邊有人拉著南胡。她大伯擅長拉南胡,曾教過她幾首曲子,雖然多年沒拉了,但她想隻要試拉一下應該可以喚回記憶。


    於是她走到南胡師父前,問道:“請問這可是漢人的南胡?”


    “沒錯。”他點點頭。


    “可不可以借我一下?”她笑得溫柔,雖然歌聲令人不敢恭維,但甜甜的嗓音還是讓人拒絕不了。


    “好,姑娘盡管拿去。”


    “謝謝。”她柔柔一笑,拿著南胡來到台上,坐在石椅上,隻見大夥都不給麵子的捂住耳朵,準備接受她的“荼毒”。


    當琴音傳來,雖然剛開始有點刺耳,可之後倒是悠揚輕柔,轉調也轉得不錯,連南胡師父都直叫好。


    終於,宋艾得到眾人真心的掌聲,這也才替她掙回麵子,開心的回到座位上。


    “宋夫子,你好厲害喔!”耶律克終於說了句人話。


    “哼!你現在才知道。”她挑挑眉,驕傲的仰起下巴。“對了,今天不是有酒喝嗎?我要喝酒。”


    “好,馬上為宋夫子送上。”卡夏目立刻遞上。


    “謝謝。”她開懷地暢飲了口,但猛一喝進肚子,她才想起該不會又是“馬尿”,“嗚……還真辣,這也是馬尿嗎?”


    卡夏目笑咧開嘴,“咱們雖然是以馬尿釀酒喝,卻不是唯一,這酒可是陳年的花殼酒呢!”


    “難怪這酒的味道不一樣,不過喝來比馬尿還難喝。”宋艾吐了吐舌頭。


    “哈哈哈……”在場所有人聽了都哈哈大笑。


    直到深夜,南院王府裏的熱鬧氣氛才逐漸散去,下人們收拾好滿地的狼藉之後,也都一一回房歇息了。


    宋艾半醉地趴在窗欞上看著外頭的月色,迷迷糊糊地唱著「月亮代表我的心”。


    “你這次的歌聲要比剛剛好聽多了。”突然,耶律喬毅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嚇了她一跳。


    宋艾回頭一見是他,“你怎麽可以不請自入?”


    “這是我的府邸,我想進來就進來。”他不但進來,還坐了下來、為自己倒了杯茶。


    “你有事嗎?”她晃了晃暈沉沉的腦子。


    “隻是來看看你。”他說著便從袖袋內掏出一隻東西,“這個送你。”


    “好漂亮,這是什麽?”宋艾接過手,瞧著手中色彩繽紛的鮮豔琉璃,愛不釋手。


    “琉璃紙鎮。”耶律喬毅深邃的眸子笑望著她。


    “為什麽要給我這個?”宋艾嘴裏雖這麽說,卻沒有要還給他的意思。


    “你平時應該會用到,這是我們談化鎮出產的一項物品,上次有人送了好幾個給我。”他隨口說道。


    “送了好幾個給你?”她一臉羨慕,“好好喔!當大王就是不一樣,不過你有想到我,我很開心。”想著,她不禁落了淚,“我還記得當初上小學時得到的第一個紙鎮……”


    “小學?也是你們那裏的學堂?”他沉闐的眸慢慢眯起。


    “對。”她敲敲腦袋,怎麽忘了又說起現代語。


    “是誰送的?”


    “我爸……我爹。”一想起爸爸,她更加傷感了。


    “你怎麽了?為什麽哭?”耶律喬毅仔細端詳著她,“不喜歡這個琉璃紙鎮嗎?”


    “不,我好喜歡,隻是我好想念我爹,還有我娘。”她吸吸鼻子,因為幾分醉意而不自覺的說出內心的想法。


    “久了你就習慣了,過陣子我會派人送你回去看看。”見她如此,他有些心疼,但又不願意放她回去。


    “送我回去看看?”她眉心微蹙,“不是你願意我就回得去的。”


    “什麽意思?”


    “沒……”宋艾坐在他對麵,眨眼望著他,發現他也正用一雙詭秘的眼看著她,她頓覺心慌的移開眼,“大王,很晚了,我想休息了。”


    “為什麽我們獨處的時候,你總是想逃?”他半眯起眸問。


    “誰說的?我才沒──”


    “那就別趕我走。”他那炯亮淩厲如鷹梟的目光直凝住她的眼。


    被他的目光逼視著,她的心驀然一動,“不想走就別走,但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喜歡我又為何要逃避?”他用力將她拉到身上,眯眸瞧著她震愕的小臉,“你說,為什麽?”


    “我……我不知道。”她用力推著他。


    “不知道?這麽說你是承認了?”他勾唇笑說。


    “你真的很可惡,故意用話來套我是不是?”她想家已經很難過了,他還要來挑亂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


    “你隻要說是或不是就行了。”耶律喬毅狂妄的肆笑。


    他的大手鉗緊她的腰,讓她的身子情不自禁地抖瑟了下,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滿是緊張。


    “怎麽不說話了?”他盯視著她氤氳的醉眼,還有那張足以勾起他情欲的美顏。


    “你……你扣得我太緊,要我怎麽說?”她顫著豔紅巧唇,輕輕說道。


    望著她那兩片紅唇一啟一合,耶律喬毅無法克製地俯向她,深深的吻住她的唇瓣……


    瞧她的身子像小蝦米似的蜷曲起來,身子泛著豔紅的暈澤,還布滿目陽瑩的細汗,誘惑之色已達極致。


    耶律喬毅再也忍不住了,他用力扯掉長褂,正打算一解欲火時,突聞外頭傳來晶兒的敲門聲。


    “小艾、小艾……你睡了嗎?”


    宋艾立刻從床上翻坐而起,緊抓住被子啞著嗓說:“晶、晶兒,有事嗎?”


    “你睡了呀!那……那我明兒再來找你。”


    “不,我還沒睡著,隻是躺下了,你稍等一下。”宋艾此話一出立刻引來耶律喬毅橫眉豎目的一瞪。


    “真的沒有打擾到你嗎?”晶兒不好意思地問。


    “當然沒有。”宋艾邊說邊緊張的穿上衣裳,手指直發抖,讓她的動作慢了許多。當然,她也沒有忽略耶律喬毅泛青的臉色。


    好不容易穿好衣裳,雖然發絲有些淩亂,可她已顧不得一切地衝出門,隻怕再待在屋子裏,她會不知不覺的獻上全部的自己。


    “晶兒,有什麽事嗎?”她理理頭發,笑望著晶兒。


    晶兒錯愕的看著她,“小艾,你的臉怎麽這麽紅?還有頭發也好亂呀!”過去她縱使剛睡醒也不曾這樣呀!


    “不是,因為躺下後怎麽也睡不著,而且我有個壞習慣,睡不著就喜歡抓頭發。”她笑得好無奈。


    “原來如此,那我們進屋去聊吧!”晶兒出其不意的推開房門,嚇得宋艾趕緊跟了進去。這一看,她才鬆口氣,因為耶律喬毅已經不動聲色的離開了。


    “有什麽事嗎?”宋艾將房門合上。


    “是這樣的,大夥打算送份禮給大王,但我們不知道該送什麽好,所以想請你幫忙出個主意。”


    “今兒個已經辦過慶功宴了,我想不需要再送禮了。”宋艾直覺道。


    “不是,這次不是為慶功宴而送。”晶兒急著解釋。


    “那麽是?”


    “三天後就是契丹的豐陽節,每每這時候,下人都要對主子獻上敬意,由於以


    往大王都說不用,我們也就從善如流,但我們發現大王這陣子似乎有些不同,臉上多了笑顏,所以咱們想獻上心意,讓大王知道我們有多喜歡愛笑的他。”晶兒解釋著。


    “原來如此。”宋艾仔細想想,“不如這樣吧!女仆們就裁件衣裳送他,會刺繡的合力繡上大王喜愛的圖騰、會裁縫的便負責裁衣;至於男工……可以做把上好木弓給大士,大王喜愛狩獵,雖然好木弓用銀子也買得到,但細心上弦的弓會更好用。”


    前陣子她帶著耶律克到後山時,見到耶律喬毅帶著弓箭上山,而他背上那把弓看起來已經很舊了,問過耶律克他為何不換把新的,她才知道那把木弓是耶律喬毅的祖先流傳下來的,也是某個下人親手上的弦,非常耐用。


    “木弓!對呀!大王那把弓的確舊了,那我去找木工阿義商量。”說完,晶兒便開心的要離開。


    “對了,晶兒,能不能麻煩你請阿義幫我做樣東西?”宋艾叫住她。


    “什麽東西?”


    “是這個……”她附在晶兒耳畔小聲說,“也請你幫我到街坊買一些材料。”


    “沒問題,交給我。不過,聽說大王這兩天就要前往葛亞洱牧場,能不能請你想辦法拖延大王個兩天?”晶兒突然想到。


    “放心,我會的。”宋艾笑著點點頭。


    待晶兒離開後,她不禁想:耶律喬毅,你真的很幸福嗬!


    不過由此可知,他雖然看似霸氣冷酷,卻是個令下人擁戴的好主子。


    轉頭看看那張淩亂的床,她的小臉不禁又紅了。老天,她剛剛到底是怎麽了?為何會身陷在他的調情中?


    斂下眼,宋艾知道,即便她現在回去現代,也已經收不回自己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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