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李流光尚未起身,便有一名容貌娟秀,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女’子守在氈帳‘門’口。<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訪問:.。昨晚曾同李流光有一麵之緣的小正太同樣收拾齊整,懷抱著一隻出生沒多久的小羔羊,安安靜靜地跟在‘女’子身側。


    沈傾墨起的略早一些,出‘門’看到她挑眉問:“你是誰?”


    ‘女’子彎了彎腰,聲音雖低卻吐字清楚,說:“奴是大唐幽州人氏,昨夜聽小兒說郎君願教小兒識字,特帶小兒前來拜師。”‘女’子說完,小正太疑‘惑’地打量著沈傾墨,脆生生道:“不是這個哥哥。”


    ‘女’子有些驚慌地看向沈傾墨,沈傾墨皺皺眉,視線落在小正太身上。小正太努力‘挺’直身子,說:“我要找的哥哥比你長得好看。”


    雖然不喜李流光身邊多一個人,但小正太說的這句話還是討了沈傾墨歡心。他微微勾起‘唇’角,示意小羊羔,“這是什麽?”


    小正太轉頭看了眼‘女’子,又看向沈傾墨,大聲道:“阿娘說這是我的拜師禮,我把小白送給哥哥,哥哥就可以教我認字了。”


    倒是聰明,沈傾墨心中這樣評價,不過拜師卻是不合適。他本想三言兩語打發走小正太,然氈帳外的這一番動靜已吵醒了李流光。隻見李流光披著外衫出來,滿臉驚訝,“義郎?”


    被稱為小義郎的小正太立刻上前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李流光,大聲道:“我記得一到十,沒有睡一覺就忘。”卻是昨晚李流光同他分開之際打趣千萬不要睡一覺便忘記如何數數。小正太這麽一說,李流光不由笑道:“我知道了,義郎是個好孩子。”


    小正太被他誇得臉都紅了,‘激’動地說不出話。一旁的‘女’子看向李流光的眼神滿是感‘激’,趁著義郎說完,拘謹地對著李流光行禮,將之前對沈傾墨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李流光笑笑,隨意道:“不必如此,隻是簡單教義郎識幾個字而已。”說起來他在家學跟著衛老夫子讀書滿打滿算也才一月有餘不到兩個月。不過是靠著兩世記憶強行記下那些常用字而已。教導義郎簡單的識字尚可,拜師便有些太過慎重。[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他自覺根本不夠資格做義郎的老師。


    但‘女’子十分堅持,“天地君師,奴雖然不識字,卻也知道這個道理。郎君肯教導義郎是義郎的福氣,義郎卻不能忘記了上下尊卑。”


    小正太不明白‘女’子說的這些,卻記得阿娘昨晚囑咐他的話,一定要拜郎君為師,討郎君歡心。他昨晚在家中已練習過幾次,當即上前撲通跪下,討好地將手中的小羊舉起,軟糯叫著:“師父。”


    身為大唐一名可惡的特權階級,李流光早已習慣了下人仆從的跪拜。但小正太這麽一跪又有所不同。時人看重師徒名分,若隻是跟著認字讀書不過稱呼一句“夫子”,“師父”便又有了另一層意味。他微微皺眉,隻一瞬沈傾墨已借著巧勁拉起了小正太。比起李流光,沈傾墨顯然想的更多。他目光冷冷地掃過‘女’子,意有所指地對李流光說:“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七郎你……”


    李流光從沈傾墨‘欲’言又止中明白,沈傾墨擔心的是他身後的“聖域”。兩人這一路似有默契,他不提沈傾墨的身世,沈傾墨對他奇奇怪怪的隨身物品視而不見,但顯然沈傾墨已認定他出自聖域。他猜測或許是聖域收徒嚴格,沈傾墨怕他稀裏糊塗訂下師徒名分,不懂其中的輕重。


    他心中熨帖,衝著沈傾墨點點頭,低聲道:“無礙!”再看義郎懵懂無知,‘女’子卻是身體輕顫跪倒在地,他便猜到這應該是‘女’子的目的。想到‘女’子可能的身份,李流光心中一軟,對方顯然是竭盡全力為義郎謀求一個出路。說來他日後離開安北,順手帶走義郎並不是難事,他一開始顧慮的無非是覺得自個會誤人子弟。但轉念他雖然無法教導義郎詩文講義,教些別的倒也不是問題。怎麽他前世也是經曆過高考,千軍萬馬中拚殺出來的人。


    這樣一想,他便衝著義郎招招手,待義郎湊過來‘摸’著義郎的小腦袋說:“義郎想要拜我為師嗎?”


    不知義郎是否明白了他的意思,小腦袋點的像小‘雞’啄米,脆聲道:“想,我想要跟著師父認字,還有數數。”


    “語文、數學嗎?”李流光低聲自語,轉而笑道:“好!”


    沈傾墨看看他,又看看伏地不起的‘女’子,不知似想到什麽,麵‘色’雖冷卻沒有再反對。


    義郎拜李流光為師的事沒有瞞著,很快便傳入安公耳中。安公沉‘吟’半晌就去找了毗迦陸。因著李流光從未正麵提過聖域,安公斟酌之後並未告訴毗迦陸他的猜測,隻是暗示李流光身份尊貴。他原想著借仆骨部落收留李流光,留一份香火情。但如今有義郎拜師在前,安公不免想的更多,希望仆骨部落不要放過這個機會。族內年幼的子弟良多,便是沒有義郎的運氣拜師,跟著李流光認些字也是好的。


    毗迦陸雖然老了,卻並不糊塗,立刻便領悟了安公的意思。當天上午便有陌生的仆骨族人牽著同義郎年歲相仿的小孩,尋到李流光,希望能跟著認幾個字。


    大唐統治草原多年,自來各部族便仰慕盛唐文化。但這個時代讀書更多是貴族的事,仆骨部落本就弱小,族人隻能勉強‘混’個溫飽。便是族內長老想要將子弟送去雲中城的‘私’塾也根本不可能。現在聽說李流光肯教義郎讀書,便是沒有毗迦陸授意,他們也會想方設法為自己孩子爭取一個機會。


    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李流光的預料,讓他意外之餘又不好拒絕眾人。他已知道義郎是胡漢‘混’血,義郎的母親是父親用一頭羊從回鶻人手中買回。三年前義郎父親去世,仆骨部落雖然看在義郎體內一半的仆骨血脈容留他,但沒了父親,他又是‘混’血,終究過得十分艱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世事便是如此。他若隻教授義郎一人,恐怕義郎在部落中的日子會更難過。便是不考慮這些,若有同義郎年歲相仿的小孩想要讀書,他大概也狠不下心拒絕。


    如此一來,李流光幹脆同沈傾墨商量辦一個學前班。無拘是誰,隻要想來都可以。拜師則不必,隻需稱呼他夫子即可。“也算是報答仆骨部落容留我們的恩情。”他同沈傾墨這樣說。


    沈傾墨對他的想法並不讚同。提醒道:“義郎拜師不過幾個時辰,整個部落的人便都知道了,這一切背後未必沒有安公同毗迦陸推‘波’助瀾。”


    他不喜別人算計李流光,李流光也不是沒想到這一點。隻是仆骨部落幫他們在前,縱是有些謀算,也直白地攤在兩人麵前。所做一切說到底也是為了部族子弟,同義郎的母親並沒有什麽區別。反正教導義郎一個也是教,多教幾個也費不了什麽力氣。再者李流光想要還清星盟貸款,堿草便是最快的選擇。他已有了大概的想法,正需要一些幫手。這些小蘿卜頭自個撞上來,可比李流光主動去找他們更方便的多。他態度堅決,沈傾墨見無法說服他改變主意,也隻能答應下來。


    李流光要辦‘私’塾的消息一經傳出,安公立刻派人送來了一應筆墨紙硯。原先隻是義郎一個人,怎麽都好辦。現在讀書的人多,李流光便想著統一給他們啟‘蒙’。他沉‘吟’半晌,首先想到的便是《三字經》。前世他祖父是一個正統文人,小時候沒少‘逼’著他背三字經、百家姓之類的舊時啟‘蒙’讀物。導致他印象深刻,現在還可以倒背如流。如今習慣使然,李流光提筆便寫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這是什麽?”沈傾墨低聲念道,隻覺李流光寫的朗朗上口,讀來十分有趣。


    李流光一怔,立刻便意識到唐還沒有《三字經》。《三字經》成書於宋,且前麵還好,自漢後的曆史已完全改變,並不適合寫出來。他略一猶豫笑道:“這是我在某本古籍上看到的半篇歌訣,覺得很適合給義郎啟‘蒙’,便想著默寫出來。不過……”李流光話題一轉,將手中的筆推給沈傾墨,“我剛學描紅沒多久,顧著夫子的麵子,還是五郎代寫比較好。”


    他自個打趣自個,沈傾墨聽著輕笑起來,脫口道:“以後我教你。”


    李流光:“……”


    為人師表的自信心得到會心一擊。沈傾墨已接過筆,問:“後麵是什麽?”


    李流光琢磨著沈傾墨剛剛的話為玩笑,收斂心神將《三字經》歌訣中可以用的內容挑出,不太符合的全部剔除。他念沈傾墨寫,不一會便滿滿寫了幾張紙。沈傾墨寫完重讀了一遍,評價道:“句短而易讀,殊便於開‘蒙’,識字知理,確實比千字文更合適。”


    不僅如此《三字經》用簡潔通俗的白話講出了很多哲理,又將經史子集等各部類的知識‘揉’合在一起。讀歌訣便如讀史,真正是識字明理。沈傾墨可以想象這篇歌訣流到外麵,會引起怎樣的轟動。恐怕沒幾日《三字經》便將取代《千字文》成為最重要的童‘蒙’養正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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