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流光找到霍節,又指揮著尋來的小廝護衛分流人群,救治因著踩踏而受傷的路人,半晌才記起還有一個沈傾墨。.</a>-..-。他轉頭便看到沈傾墨獨自站在那裏。四周‘花’燈璀璨,行人蜂擁而過,因著剛剛的遇險哭喊聲、吵鬧聲不斷。但沈傾墨神情微冷,周圍的喧囂仿佛都與他無關,孤零零一個人似同整個世界隔絕。


    李流光想到之前對沈傾墨的誤會,走過去笑笑,坦然道:“抱歉,之前是我想差了。”


    這是他第二次對沈傾墨說這句話。兩次情形相似,隻一次是真誤會,一次……沈傾墨聽到他的聲音,低垂著眼眸,淡淡道:“無礙!”語氣客氣,卻透著一股拒人千裏之感。


    李流光原打算問一句剛剛的紅裙‘女’子什麽來路,但沈傾墨態度冷淡也便壓下了念頭。兩人沉默以對,李流光微不可查地皺皺眉,不知該同沈傾墨說些什麽。似察覺到兩人的尷尬,沈傾墨幹脆選擇了告辭。他的護衛自暗處跟上,卻是因著沈傾墨不讓他們現身,隻得隱於暗處。


    “公子。”


    走的遠了,李流光曾見過的黑臉護衛才低眉順眼地出現在沈傾墨身邊,小聲道:“咱們的人失手了。”


    沈傾墨出現在這裏純屬意外,他是追著紅衣‘女’子而來。剛剛‘混’‘亂’的一瞬,他的護衛有半數循著紅衣‘女’子而去,卻依然被對方甩拖。黑臉護衛說完便窺著沈傾墨的臉‘色’,哪知沈傾墨似有什麽心事,半晌才道:“齊王還在晉陽,回鶻的人走不遠。”


    看出沈傾墨不太關注對方的消息,護衛果斷選擇了閉嘴。遠遠地沈傾墨回頭看了眼,駐紮晉陽的天府軍已趕到維持秩序,人群攘攘,李流光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


    他頓了頓,轉身收回了視線。說來,他心裏想些什麽,自己也不清楚。隻記得李流光用力抓著他時的樣子。手掌的灼熱還在,明明兩人並不相熟,但對方下意識的反應卻勝過他身邊所有的親人。


    沈傾墨沉默地走在街上,之前的‘混’‘亂’並未影響到別處的熱鬧,隻是多了三三兩兩的天府軍。(.好看的小說人群歡樂依舊,到處都有年輕的‘女’郎圍著燈樹婉轉歌唱。他又似回到了那個晚上,一個人看不清前路。人聲、風聲、司竹聲環繞,他卻什麽都聽不到。年幼的他當時已隱隱有了覺悟,一旦他停下,等待他的便是死。所以他一刻不停,從天黑走到天亮,甩開了後麵全部追殺的人。


    他沒死,那死的便是別人。


    他還記得‘乳’母死之前,哭喊著向他求饒。從出生到六歲,是‘乳’母一直照顧他,他視‘乳’母為最親的人,在‘乳’母的身上尋找阿娘的影子。但當時他隻是冷淡地看著‘乳’母,一遍遍想著‘乳’母在人‘潮’中放開他時的情景。‘乳’母似乎說了句什麽,他不想知道,也不願回憶了。


    沈傾墨頓住腳步,不知不覺已走到興安‘門’。晉國公在興安‘門’搭建了一座彩樓,與民同樂的齊王及國公府的人俱都在彩樓之上。他抬頭遠遠看著齊王的身影,嘴角上挑驀地笑了起來。


    他這些年時時都過得不快活,盧家嫌他不該出生,沈家恨他是恥辱,皇後打著姨母的名義卻幾次三番要他死,還有天下至尊的那個人……他的出生是個錯,人人都盼著他死,他卻硬‘挺’著活了下來。


    沈傾墨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低低的笑聲讓四周的護衛從心底冒出一股冷意。既然他不快活,沈傾墨想,那便所有人都跟著一起不快活吧。


    ……


    李流光回到國公府不久,李母便急匆匆趕了回來。她收到李流光派人送去的消息,當即便什麽都不顧了。“小七讓娘看看。”李母拉著李流光打量半天,確定無事才鬆了口氣,問:“到底怎麽回事?”


    李流光把發生的事講了一遍,李母第一反應是遷怒,“就知道沈傾墨出現的地方沒好事。”


    李流光:“……”


    他無奈,“這和沈傾墨有什麽關係,要不是他,我們也不會發現那名‘女’子不懷好意。”


    話雖是這樣說,李母依然堅持那名‘女’子是衝著沈傾墨去的。“小七你也說了,之前那名‘女’子似乎並無敵意,直到沈傾墨出現才‘露’出武器。不管怎樣,你以後記得離他遠一些。”


    類似的囑咐李母提過幾次,李流光都笑著答應了。但這一次他也不知為什麽,順嘴問了一句,“阿娘不喜歡他?是他有哪裏不妥?”


    沈傾墨的出身便是最大的不妥,更何況又被皇帝養成了那種乖張恣睢的‘性’子。這些話李母不好說,隻能哄道:“娘以前見過他幾次,小小年紀便‘性’格古怪,看著就不好相與。他身後又有皇……皇後撐腰,長安城內凡是惹到他的,不管出生高低都沒得過好。咱們家雖然不怕他,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七你說對不對?”


    李流光聽出母親話中的敷衍,便順著母親的話點點頭。既是母親不願意提沈傾墨,他便換了話題,問祖父有沒有派人去追查那名紅裙‘女’子的下落。


    對此李母也不是很清楚,她收到李流光的口信便急急回了國公府,後麵的事並不知曉。李流光皺皺眉,總覺得那名紅裙‘女’子出現的不簡單。他倒不是懷疑對方衝著自己來,而是三皇子在晉陽的情況下,多了這麽一個意外終歸不是好事。他心中記掛著這件事,次日一早便派人去祖父院子打聽。結果上至三皇子下至祖父,俱都沒有將紅裙‘女’子的出現放在心上。大抵同李母一樣,覺得對方的目標是沈傾墨。


    李流光凝神想了半天,又見沈傾墨也沒任何動靜,便暫時放下了這件事。


    他在府內無聊,卻不知道整個晉陽大街小巷都在談論著他的名字。昨日國公府祭祖,白掌櫃趁機將印刷好的《千字文》同一千份祭文免費發了出去。如此一來,李氏紙坊再次大出風頭,隨之而來的便是李流光的名字同活字印刷傳遍了整個晉陽。


    晉陽的幾處書坊當晚便找上白掌櫃,提出想要同紙坊合作。白掌櫃照著李流光的意思將活字印刷的原理告知幾人,並婉拒了他們提出印刷後分成的提議。現在的活字印刷還十分簡陋,想要真正發揮活字印刷的效果需要不斷的實踐試驗。李流光想知道,這個世界的人會在他的基礎上做到哪一步。他不需要通過活字印刷賺錢,也不願將此方法當做斂錢的工具。


    這件事很快傳入三皇子耳中。看在擺在麵前印刷‘精’美的《千字文》,三皇子臉‘色’‘陰’晴不定。


    一旁伺候的彭大海揣摩著三皇子的心思,小心道:“老國公這件事辦的不妥。老奴雖然愚鈍,也知道活字印刷是利國利民的好事,該由殿下獻給聖人才是。至於這《千字文》雖有教化之功,但若是由殿下親自發散,豈不更是一件美事。”


    他說的正是三皇子心中所想,當即不免沉了臉。彭大海立刻道:“依著老奴想,這也不是什麽難事。前者咱們走時讓老國公獻一個方子給殿下,帶回長安即可。後者既是活字印刷方便,讓書坊再印一千冊也用不了幾天時間。正好殿下可在晉陽附近散散心,不必急著趕回長安。”


    三皇子有些意動,“散心的話……”


    彭大海笑道:“晉陽再往北便是代州。代州草場‘肥’美,正適合此時狩獵。殿下若是膩了,代州東南便是五台山。老奴曾在《道經》中看過關於此地記載,傳言此處銀宮金闕,紫府青都,皆是神仙所居。再者此地又是文殊菩薩的道場,皇後宮裏供奉的文殊菩薩便是這裏請回去的。殿下這麽走一圈,回去說起也能哄聖人開心。


    彭大海一番話下來,三皇子已經被哄得差不多了,唯獨擔心一點,“代州離得回鶻太近,萬一……”


    “難道朝廷養著安北都護府是吃幹飯的!”彭大海諂笑道。


    三皇子想到安北都護府駐紮的五萬‘精’兵,頓時安下了心。


    “好,吩咐下去我要去代州狩獵。”


    齊王不肯回長安要去代州狩獵的消息很快傳到國公府,為了表示恩寵,齊王還特意欽點李流光一同前去。晉國公對於齊王的種種做派早已了解,但他要帶李流光一同去……老國公特意將李流光喊到書房,問:“小七想去嗎?”


    代州離著晉陽不遠,快馬一天可跑個來回。晉國公倒不擔心其他,而是怕李流光受不了外麵顛簸的苦。


    李流光在李父的書房內找了一份輿圖,大概同前世的記憶對比過後,覺得出去看看也好。他要出‘門’的消息沒有瞞著,小正太李天璟聽說後一陣風般跑到康壽苑,對著李流光羨慕的直流口水。


    “我也想去。”李天璟癟癟嘴。


    李流光笑道:“十九郎想去的話,我派人同叔父說一聲。”


    李天璟眼睛一亮,但隨即想到什麽,小大人般道:“算啦,我還得守著鋪子的生意呢。對了……”他轉頭又興衝衝道:“流光哥哥你會帶驚風一同去吧?讓驚風給我抓個獐子回來。”


    他不提,李流光還沒想到那隻黑豹,聞言心中一動,笑著點了點頭。


    一眾人出行的事宜很快有條不紊地安排了下去。沈傾墨聽說後,遠遠盯著康壽苑看了半晌,誰也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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