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我才17歲,就得了風濕病呢?


    應該隻有走廊對麵的那個老家夥才會得這種玩意吧。


    雖然土撥鼠跟我說,我這不是風濕,隻不過是骨髓敏感什麽的......哎,我也聽不懂。


    總之,一陰天下雨,我就骨頭疼,這不是風濕是什麽?


    今天想要偷偷的乘電梯去食堂看看,但是被逮住了。


    土撥鼠罵人的時候真嚇人。


    ......


    【5月5日】


    【晴】


    話說,我已經多久沒有見過老爸老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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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還是四年?


    其實,有時候我已經忘記了他們的存在了。


    可是昨天,我又夢到他們了。


    他們推開了病房的門,說:“兒子,我們回來了。”


    還說,這麽久不來看我,隻是在忙,臨走時忘了告訴我而已。


    這不扯淡麽,哪有一走就走好幾年的。


    可是在夢裏,我竟然沒有罵他們兩個不著調的。


    我原諒了他們。


    好吧,隻是夢......


    但如果他們真的回來,我免為其難,也會原諒他們的吧。


    我有點想他們了。


    醒來的時候枕頭濕了,我把它翻了個麵,沒被護士發現。


    嘿嘿,我真聰明。


    ......


    【10月20日】


    【?】


    從昨天開始,窗簾就被拉上了,因為陽光刺的我眼睛疼。


    土撥鼠說,我的病情嚴重了,但是我倒是不太在乎,隻不過是覺得陽光刺眼了而已。


    最多,我寫日記的時候,不加天氣了。


    反正也不會有人看到這些日記,我是一頁一頁寫的,然後都藏到了衣櫃下麵。


    這些東西被看到了,那得多丟人。


    護士臨走的時候,沒關門。


    所以我好像是聽到,土撥鼠離婚了。


    他每個星期在醫院要呆4天,晚上也不回家的那種,他的兒子放學時被一輛電瓶車撞到了。


    其實我前幾天就聽到,有個女人在走廊裏大吵,估計就是他的老婆吧。


    所以說,女人真的就是麻煩。


    ......


    ......


    【11月2日】


    【?】


    我在哭。


    一睜開眼睛,就淌眼淚。


    這不是疼的,我還挺堅強的。但是我的眼睛有些怕光,土撥鼠給我買了一台不那麽亮的台燈,感覺好多了。


    他最近頭發亂蓬蓬的,越來越像土撥鼠了,一看就是這幾天都沒有回家。


    額,他可能沒有家了,就像是我一樣。


    我的後背開始疼了,但不是一直疼,所以還好。


    土撥鼠說,我每天有三針止疼藥,那玩意挺不錯的。


    隔壁的那老太太有個孫女,長得特漂亮。


    我覺得,我可以向土撥鼠提議,買個假發,下次那女孩來的時候,我上去和她說說話。


    光頭會嚇到她的。


    ......


    ......


    【11月22日】


    【晴】


    今天那個女孩又來了。


    可是,隔壁的老奶奶走了。


    走廊裏都是哭聲......那個女孩哭的特別傷心。


    我想上去安慰她,但是我還沒有假發。


    我看到了隔壁病房的窗子,陽光透過來,我又開始流眼淚了。


    終究有一天,我也會這樣被抬出去的,隻不過那時候,走廊裏應該不會有人哭。


    也挺好的,不會吵到別人。


    昨晚,我沒有睡好覺,我感覺到我的後背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整晚都在疼。


    我問張醫生,還有沒有那個止痛針了。


    他隻是搖了搖頭。


    ......


    【12月10日】


    【?】


    疼


    護士說,我要堅強。


    我也是這麽想的。


    但是......疼。


    ......


    【12月31日】


    【?】


    疼


    今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了。


    我能聽到外麵的鞭炮聲。


    土撥鼠又是夜班。他把窗簾拉開,讓我看看晚上的夜空。


    煙花真的是太美了。


    他說,今天開始,我每天有四針。


    真的謝謝他,因為我總算是能睡個好覺了。


    ......


    【?】


    疼


    ......


    【?】


    疼


    ......


    【?】


    疼


    ......


    【4月12日】


    疼


    我現在不想躺著,也不想坐著,更不想站著,我不知道怎麽才好,不論我做什麽,都很疼。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什麽東西能讓我疼成這個樣子。


    我對護士說,能不能給我一麵鏡子,讓我看看我的背到底怎麽了。


    但是護士搖了搖頭。


    現在,我每天有4針,有的時候,會有第5針,隔壁的一個老頭吵的特別凶,他說他的藥少了。不過張醫生似乎不怎麽理睬他,昨天我聽到了他的嘟囔,那老人的反應應該是藥物成癮了。


    好吧,即使是這樣,我依舊睡不著覺。


    5天?還是6天。


    我想哭,不是因為光線,而是我真的想哭。


    如果我今後的所有時間,都要這樣下去的話。


    那我......還不如死了。


    跳樓麽?


    可是,窗戶外麵有護欄!


    為什麽......要有護欄?


    難道這個病房裏,曾經也有人萌生了和我一樣的想法麽?


    隻不過,他成功了。


    真幸運。


    ......


    李浣一頁一頁的翻看著這些日記。


    剛開始,字還很多,但是越來越少,有時候,幾個月都沒有一張。


    而在那僅有的文字裏,李浣也從最開始的樂觀和堅強,漸漸的看到了越來越多的絕望。


    甚至有很多時候,整篇裏,隻寫著一個字。


    【疼】


    就那麽一個字。


    但是李浣的心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很難想象,一個孩子在什麽心境之下,會寫下這麽個字。


    他的腦子裏,那一刻應該是什麽都沒有了,隻有疼痛。


    李浣懵了。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她還在想。


    一個孩子,對於生命的態度,應該是堅持,熱愛,即使麵對病魔的時候,也是無所畏懼的才對。


    畢竟書裏都是這麽寫的。


    然而......從手中的這些文字裏,她才終於意識到,那孩子,其實也隻是一個普通人。


    被父母拋棄,被病痛折磨,甚至於,他在質問護士,自己為什麽還要堅持時,護士也隻是沉默著。


    沒有人能給出理由。


    似乎所有人都是在要求一個病人,珍惜自己的生命,而對於不珍惜生命的人,大多數人都隻是加以指責。


    因為在所有的,未曾經曆過絕望的人眼裏,事情本就應該這樣。


    終於,李浣想起了張醫生最開始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這裏是醫院,和你所在的世界......並不一樣。”


    李浣猛地站了起來。


    她奪門而出。


    “請問,張醫生呢,那些警察呢?”


    護士慌忙的指了指電梯,她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女孩如此的焦急。


    其實......李浣也不知道。


    她沒辦法去想象,張醫生,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


    也許,他是一個善良的人。


    他隻不過是看著病床上漸漸陷入絕望的王小明,終於下定決心,拿起了針筒,將過量的鎮痛藥物注射進了他的血管。


    然後看著他終於笑著,靜靜睡去,然後再也無法醒來。


    ......


    也許,他是一個膽小的人。


    膽小到放任妻子來醫院大吵大鬧,膽小到最後離婚,也不敢去反駁什麽。


    膽小到,看到麵前的患者漸漸的失去了呼吸,他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然後慌不擇路的,才想到了把事情偽裝成一次跳樓。


    ......


    也許......他隻是一個在無奈中,順從了生活的可憐人。


    他順從了自己家庭的破裂。


    順從了年複一年,沒有盡頭的病房工作。


    順從了一個又一個患者離開人世。


    最終,他也順從了王小明。


    他背著那個已經不太能站起來的孩子,趁著錄像換內存的兩個小時,來到了對麵的辦公樓頂。


    在那裏,兩人說了些這輩子,都不可能跟另外一個人說的心裏話。


    然後.....就彼此分道揚鑣,生死永隔。


    ......


    又或者,那個病房的老人說的才是真的,張醫生,真的是個混蛋。


    ......


    好吧,最大的可能是,張醫生其實就是一個普通人。


    他殺掉王小明是因為同情,摔碎他的屍體是因為自保,不敢把他留在病床上是因為心虛,迷倒李浣是因為畏懼,不掙紮的被警方帶走是因為悔恨。


    而那輸液瓶裏的液體......也許真的就是緩解焦慮的。


    人總是複雜的,一個人永遠不可能被同一種標簽所概括。


    自然,也不能用好壞,善惡等詞匯一概而論。


    所以,張醫生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每個人,可能都有自己的看法。


    ......


    但是這些想法都是無所謂的。


    起碼對於對於王小明本人來說,是無所謂的。


    因為他在死前的那一刻,一定覺得,張醫生是個好人。


    ......


    李浣衝上一部電梯,手中的筆記被她緊緊的摟在懷中,一頁都不肯掉落。


    在電梯達到一樓後,她拚勁全力一般的衝出去。


    就在醫院的門外,警車早已準備就緒,張醫生已經坐上了其中的一輛。


    隨著一聲啟動的聲音,警車開動了。


    “等一下!”


    李浣一把推開醫院大門,大喊著,然後朝著警車追趕過去!


    周言目送著警車,聽到這一聲叫喊,一驚,在回頭的同一時間,就看到李浣捧著什麽,飛快的衝到了夜色中。


    “喂!”周言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隻得趕緊也跟著跑過去。


    很難想象,到底是什麽事情,讓一個小姑娘,在剛剛蘇醒後不久,就拖著虛弱的身子,在車後如此拚命的追趕。


    還好,李浣的聲音被司機聽到了,前麵的車流漸漸的放緩了速度,停靠在了路邊。


    後視鏡裏,警員們都驚訝的看著那個朝自己奔過來的小姑娘。


    終於......


    她氣喘籲籲的跑到劉偵探所在的車窗旁。


    “這些......這些是王小明的日記!”


    “什麽?!”劉琛怔了一下,趕緊將日記接過來。


    “我不知道張醫生到底有沒有殺人,但若是他真的殺了王小明,那這些日記,應該能影響到法院的判決。”


    說完這些......她看了看就坐在車子後麵的張醫生。


    此時的張醫生隻不過是靜靜的坐著,低著頭,看不清麵容。


    “我相信,你是個好人。”李浣突然道:“起碼王小明覺得,你是個好人。”


    她用了‘好人’這個詞。


    沒有說張醫生是凶手,也沒有說張醫生是被冤枉的。


    隻是......好人。


    但是,好人和壞人,到底應該怎麽定義,善意的殺人,和惡意的指責者,到底又應該怎樣判別。


    這不是李浣能想明白的事情,她現在隻是從死者的角度,去審視張醫生。


    “嗬嗬,謝謝你,小姑娘。”後座上的張醫生笑著,終於抬起了頭,但是眼神中,卻是化不開的無奈:“能帶著善良的目光去觀察這個世界,自然是好事。


    但是也不要對這個世界抱有太大的希望。


    畢竟希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


    他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然後,張醫生竟然從自己的衣兜裏,掏出了一張卡片,遞給了李浣。


    “這是我用一生的運氣,才換來的東西,現在,我的願望完成了,這玩意,就給你吧,希望你一輩子都用不著它。”


    李浣愣了,比起上一句話,這句話讓她更加的聽不懂。


    不過她還是接過了那張卡片。


    那材質,像是撲克一樣,很有韌性。


    整個卡片的主色調,都是黑的,前後都是。


    隻是在一麵上,用簡單的白色線條勾勒出了一個抽象的輪廓。


    看起來......有點像是一隻張開翅膀的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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