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四和香08


    朱砂紅痣?


    薄若幽明眸一沉,一瞬間隻覺得背脊上又躥上一股寒意,“你是說,你家小姐背脊正中,有一顆朱砂紅痣?”


    春杏點點頭,抹了一把眼角才接著道:“是的。”說完又狐疑的看著薄若幽,“姑娘為何問這個?要說小姐身上有何傷痕,是定然沒有的。”


    想到馮渥丹死的不明不白,春杏又道:“不是說小姐是被人掐死的嗎?為何問起這個呢?”


    薄若幽到底還是沒將馮渥丹被剝皮之事說出來,她道:“因要追查案子,你家小姐背上有外傷,檢查她遺體之時倒是沒注意到她背上有朱砂痣。”


    薄若幽一邊說腦子裏心念百轉,“你能說說,那顆痣具體在何處嗎?”說著轉過身,“你且在我背上指一指——”


    春杏雖還有些狐疑,可薄若幽乃是官府之人,她便不敢輕慢,於是在薄若幽背心位置點了點,“便是在此處。”


    薄若幽背脊微僵。


    當真便是馮渥丹被剝皮之處。


    難道凶手是因為她身上有朱砂痣才對她動了殺念?還是說害人之後才發覺有朱砂痣,而後將那處剝皮?如果是謀害之前便知,那凶手是如何看見的?


    馮渥丹碧玉之齡,出身亦是富足,且還是背脊正中的位置,非脖頸非手腕等容易露出之地,凶手是如何知道她身上有朱砂痣?


    薄若幽呼吸有些發緊,片刻明眸一定,要判斷凶手是否因朱砂痣而害人有一個法子,去忠勤伯府問一問魏家人,看魏靈心口有無朱砂痣便知道了。


    “姑娘,小姐到底為何人所害啊?”春杏怯怯的問。


    薄若幽轉過身來,也並不著急,春杏當日跟著馮渥丹一起出門,是最了解當時境況的,她便道:“暫時還不知,官府正在盡力追查,不日便會有結果的。”頓了頓問她,“你能和我說說當日你們是如何出門,又是如何走散的嗎?”


    春杏吸了吸鼻子,想到當日之景更覺悲慟,“那天我們用了早膳便出門了,未央湖說來也不遠,午時之前我們便到了,這祈雨集會是每年都有的,乃是城外清虛觀辦的,還有放生,當日集會上準備了五彩活魚,奴婢先陪著小姐放生,而後小姐便說要去找清虛觀道長求個平安符,可當日人實在太多了,小姐便令奴婢在外麵等著,奴婢等了一個時辰都未見小姐出來,可其他人都進去又出來了,奴婢便也擠進去找小姐,卻不見小姐人了。”


    “必定是小姐出來的時候因人多未看見奴婢,而後走開了,奴婢又去了裏麵找小姐,這一進一出反倒錯過了,之後奴婢在外麵找了小姐,卻未找到,眼看天都要黑了,這才趕忙回府和老爺夫人說,隻是……再派人出去找便找不到了。”


    春杏眼淚簌簌而落,薄若幽歎了口氣,“那清虛觀的道長在何處放平安符?”


    “在未央湖邊晚雲亭,清虛觀辦這集會也是想給觀裏添些香油錢,大家也十分捧場,可萬萬沒想到沒求來平安符,反倒惹了禍端。”


    在未央湖邊求平安符,可屍體卻是在城南城隍廟之後的巷子裏被發現,薄若幽眉頭緊皺,“你家小姐可還有別的喜好?她背脊上有朱砂紅痣的事,可還有別人知曉?”


    春杏抿唇片刻,“別的喜好……小姐平日裏也就看書習字女紅,與尋常富貴人家無兩樣,若非說有何喜好,便是撫琴和讀詩。至於朱砂痣的事,知道的人也就奴婢,夫人,還有幾個近身侍候的侍婢奶娘。”


    薄若幽眉頭緊皺,“她可是平日裏便喜歡著紅裙?還有,她此前可曾去過城南城隍廟?可有與你說過,那日想去城隍廟看看?”


    春杏聽見此話先點了點頭,“是,小姐頗喜歡明豔之色,尤其春夏衣裙,皆多明麗之色,城隍廟的話,小姐自然去過的,不過那日卻未提起,未央湖到城隍廟還有些距離,小姐不可能無端去城隍廟。”


    春杏也知道馮渥丹的屍體是在城隍廟附近被發現,一時蹙眉道:“便是奴婢也不知小姐怎地去了那裏,又或者,小姐是被凶手擄走的?”


    薄若幽眉頭緊擰著,隻憑驗屍,她難以作答,轉而問道:“她可有閨中好友?”


    春杏微微蹙眉,“有的,小姐和城南李都尉家的小姐交好。”


    “李都尉?”


    “九城巡防營的李都尉,李都尉和老爺是同鄉,早年間關係便極好,後來兩家都有女兒,便是自小一處玩耍,到了如今仍是閨中好友。”


    薄若幽聽著蹙了蹙眉,“尋常你家小姐之衣裙在何處做?”


    春杏想了想,“京城幾家有名聲的鋪子都有做……”


    “可會去鋪子內試衣?”薄若幽又問。


    春杏頷首,“會的,還是要仔細記下尺寸……”


    薄若幽心底一動,“你且將幾家鋪子之名寫下來,或有用處。”


    春杏聞言立時去尋筆墨,沒多時便將寫著鋪子的紙條送到了薄若幽手上,薄若幽心思一定,“你家小姐除了和李都尉家小姐交好,尋常可有常去之地?”


    春杏想了想,“詩社算嗎?”


    薄若幽蹙眉,“詩社?你且仔細說來。”


    春杏便道:“京城世家小姐們頗重文采,國子監陸祭酒家的大小姐在兩年前辦了個淩霄詩社,小姐本是難和其他貴族大小姐在一處的,不過因和李都尉家的小姐交好,便在半年前被拉了進去,詩社每月集會一次,乃是小姐最重視之地。”


    薄若幽眉頭微揚,“這淩霄詩社內,可有忠勤伯家的小姐?”


    春杏蹙眉,“忠勤伯家的小姐嗎?奴婢記得似是有的,忠勤伯家有兩位小姐,似乎也都在這詩社之內。”


    薄若幽又問:“這詩社每月何時集會?”


    春杏搖頭,“這個是沒有定數的,李都尉家的小姐與官家小姐們交好,次次都是她來找我家小姐,上個月是在上元節之後,這個月還不定是何時。”


    詩社雖是馮渥丹最為重視的,可詩社皆是官家小姐,唯一和本案有關聯的,便是魏靈也在詩社之內,薄若幽便問:“詩社尋常在何處集會?”


    “在未央湖邊的畫舫上,集會要交公銀,小姐們次次在湖邊包下一座畫舫,當日所有人皆可登船,或是吟詩作畫,或是撫琴對弈,既可結交朋友又可消遣時光,不過小姐詩社內地位並不算高,又是個新入的,除卻兩個月前一首七言得了些彩頭,平日裏也不如何顯眼。”


    富貴人家消遣的花樣極多,茶會賞花宴席雅集比比皆是,這詩社為年輕又喜詩詞風雅的小姐娘子們喜愛也十分尋常,而馮渥丹和魏靈偏偏都在詩社之內,正好合了薄若幽來之前想到的她二人身份懸殊卻同時被凶手盯上,極有可能有何關聯的猜想。


    她隻覺這淩霄詩社或許為極為關鍵之處,便和春杏道了謝,又安撫她幾句回了正堂,堂內,馮老爺紅著眼睛道:“親事是要定下的,本來日子都商量好了,說等夏天丹兒滿了十七便先小定,等明年開春便將她嫁出去,卻不想丹兒竟生了這般禍事。”


    “定的是哪家公子?”吳襄問。


    馮老爺歎了口氣,“定是的楚州她世伯家的孩子,那孩子正在考功名,也是因為這個才不曾著急讓他們成婚,可如今……”


    馮老爺有些哽咽,吳襄歎了口氣,眉頭緊緊皺著,見薄若幽出去了一趟進來之時也是神色凝重,便投以疑問神色,薄若幽對他點了點頭示意有所獲。


    吳襄揚眉,又見馮老爺悲痛難當,一時也難問出更多,便起身告辭,“這幾日官府著重探查此案,但有消息,會派人來知會你。”


    馮老爺點頭應下,吳襄放帶著薄若幽告辭。


    還未走出馮家大門,吳襄便忍不住道:“如何?問出了什麽?”


    薄若幽便將與春杏所言簡單說了一遍,又道:“朱砂痣剛好在死者背脊上,且剛好那處被剝了皮,我便在想,是否魏靈心口處亦有朱砂痣,而凶手轉挑喜愛著紅裙,且身上有朱砂痣的人下手。”


    早間仵作驗屍並未將背後傷處當做重點,因此吳襄便未問及此事,卻沒想到馮渥丹有此特征,他眉頭微皺,“是不是如此,隻需要去忠勤伯府問問便可。”


    吳襄說完出了馮家大門,翻身上馬正要揚鞭,卻忽而眉頭一皺,薄若幽站在馬車旁疑惑的看著他,吳襄麵露愁色的道:“此事若是我去問,隻怕是問不出什麽的,還得回衙門找大人,令大人前去查問。”


    薄若幽歎了口氣,隻得點頭,想起春杏說的李都尉府上小姐之事,便又道:“春杏說馮姑娘和九城巡防營李都尉家的小姐乃是閨中好友,且同在那淩霄詩社之中,我便在想,是否應該再去問問李家小姐,或許她知道些別的。”


    吳襄看了眼天色,“時辰還早,也好。”


    說罷,吳襄又叫開馮府的門,問了那李都尉家在何處,而後便帶著眾人往李都尉府上去,幸而李家也在城南,隻隔了一處民坊,兩柱香的時辰之後一行人便到了李家門前。


    吳襄上前叫門,等了片刻門方才開了一條縫,一個人門童站在門內,隻露出半張臉,“你們找誰?我們老爺不在府上。”


    吳襄便道:“我們不找李都尉,是找你們小姐的,我們京兆府衙們的人。”


    門童似乎受到了驚嚇,“你們找我們小姐做何?”


    吳襄揚眉,“她的好友馮家小姐被人謀害了,想來她是知道的吧?她們關係好,我們來問問看她知不知道馮家小姐近來有何異常。”


    門童聽完“砰”的一聲將門關上便沒了聲響。


    吳襄一臉無奈,“這是何意?我們有這般嚇人嗎?”


    薄若幽未下馬車,隻掀開車簾看著,見到這一幕她也有些疑惑,“等等吧,許是去通稟去了。”


    薄若幽沒有說錯,門童的確是去通稟了,沒多時,門又被打開一條縫,門童站在裏麵朝外麵看了看,有些局促的道:“我家小姐這兩日身子不適,她說她和馮家小姐也有許多日未見了,並不知道她今日有何異常,小姐得知之後也有些擔驚受怕的,她不想見外人。”


    吳襄便有些不快了,“官府辦案,怎的是她說不見便不見的?她這般推三阻四,不知是不是有何心虛之處?”


    門童卻是不被吳襄嚇住,竟然道:“我們小姐不見就是不見,你若覺得不妥,便去找我們老爺說理去,我們老爺不在,你難道還想硬闖進來不可?”


    說完這話,一把又將門關上,聽那聲音,還在門內上了門栓。


    吳襄簡直要被氣笑了,“這可真是不將我們放在眼底啊。”


    薄若幽也有些無可奈何,“這要如何是好?”


    吳襄歎了口氣,“還真是沒法子,這李家也是官門,這般硬氣,我們也不好硬闖,除非等李都尉回來。”說著一邊搖頭一邊返身上馬,“說是京兆府衙門,可在這地界兒,京兆府衙門還真是隻能管管尋常老百姓,這般場麵我算是見怪不怪了。”


    薄若幽麵生幾分唏噓,隻得跟著吳襄先回衙門。


    待回了衙門,孫釗一聽朱砂痣之言,神色便有些凝重,吩咐吳襄道:“此事你們知曉便可,莫要讓太多人知道了,到底事關她們清白,又是此等隱秘之事。”


    吳襄忙應了,“大人放心,屬下明白。”


    孫釗略一沉吟,“問是要問的,隻是……”孫釗看向薄若幽,“小薄隨我同去吧,此事女子問也好問出口些,老夫人本就極介懷此事。”


    薄若幽自然應了,孫釗一邊命人準備車馬一邊道:“看來有個小姑娘在手下做事倒也頗有利處。”


    車馬很快備好,孫釗未乘官轎,亦做了馬車往忠勤伯府而去,忠勤伯府在常樂坊之內,眼見得馬車越來越靠近常樂坊,薄若幽不由掀開車簾朝外看,一排一排私宅整齊排布,大都為頗有名望的世家,在路過一處街口之時,薄若幽尤其往長街內看了一眼。


    等馬車在忠勤伯府停下之時,便見伯府大門緊閉,孫釗理了理官袍上前叫門,很快門房將門打開,一看到是孫釗,竟然行了禮便道:“孫大人,老夫人交代過了,二小姐的案子無需官府查處,您來若是為了二小姐的案子,便先請回吧。”


    孫釗一愕,他貴為京兆尹,專為問案而來,竟然連話都沒說便被堵在了門外?


    “你……你去通報老夫人,就說有至關重要的疑問需要解答,不會耽誤時間,也不會損了伯府名聲,便問她還想不想抓出那謀害二小姐的凶手了。”


    孫釗態度有些強硬,門房卻苦著臉道:“大人請饒了小人吧,不是小人不去通報,實在是老夫人早早便料到大人還會再來,所以一早吩咐了,小人此刻若去通稟,隻會惹得老夫人不快的,到時候是要受罰的。”


    孫釗不由瞪大了眸子,有些氣惱,“你這……那本府並非來文案的,你令本府進門去見見老夫人。”


    門房卻還是不願,“大人莫要哄騙小人了,小人今日當真不敢讓您進來。”


    孫釗簡直氣的眼前白光簇閃,抬手指著門房,卻一聲不知該說什麽,“罷罷罷,陛下未同意讓繡衣使接管此案,老夫人便想如此耗著嗎?你且將此話帶給老夫人,本府也不進你們府門了,隻可惜伯爺不在,若是他在京城,哪裏會有這些事。”


    孫釗說完便走,門房倒是連連致歉,卻如何能平息孫釗之怒,可就在此時,府門內傳出一陣說話聲,這時,門房將門打了開。


    門內走出一人,孫釗還未走到馬車跟前,便聽身後有人輕喚。


    “孫大人?”


    孫釗駐足,回身一看,唇角扯出了兩分薄笑,“竟是你。”


    薄若幽本也要上馬車,聽到那句“孫大人”隻覺聲音有些耳熟,不由也回了身,這一眼看去,卻是微微一訝,出言之人,竟是林昭。


    林昭的目光亦落在了她身上,他一愣,滿臉驚訝,“薄姑娘?”說著便快步走下來,先對著孫釗拱了拱手,然後看看二人麵帶不解。


    孫釗見林昭和薄若幽相識亦有些意外,薄若幽福了福身,“林公子,沒想到會在此處再見麵。”


    孫釗看著二人,“你們……”


    薄若幽便道:“侯爺在洛州辦案之時,林公子亦在法門寺內。”


    孫釗頓時恍然,“竟有這般緣故。”


    林昭亦望著薄若幽,“薄姑娘怎會和孫大人在一處?”


    孫釗笑道:“林公子想來知道小薄是做什麽的,她回京之後,被侯爺舉薦到了京兆府衙門,這兩日已來衙門應卯了。”


    林昭欲言又止,似乎沒想到薄若幽竟在京城衙門做起了仵作,可想到伯府之事,還是問道:“你們來此,可是為了伯府二小姐之事?”


    孫釗笑意一淡,“正是如此啊,你想來知道了,不過老夫人不願衙門插手,知我來問案,竟是連門也不讓進。”


    林昭略一猶豫,“我亦是奉父親之命來探看的,老夫人想讓繡衣使接掌這案子,適才麵見,老夫人麵有餘悲,也未多言。”


    孫釗歎了口氣,“此事陛下若是交給繡衣使,我倒也覺輕鬆了一分,可若陛下不願,我還要見見你父親,看令你父親出麵,老夫人能否配合一二。”


    林昭掃了薄若幽一眼,“既是如此,不若現在便去府上見父親?”


    孫釗聽到這話心生意動,見時辰不早也快到了下值之時,便點頭,“那也好,你父親可在府上?”


    林昭熱忱的道:“這般時辰,當也出宮回府了。”


    孫釗很快做了決定,卻又看向薄若幽,薄若幽見此便道:“大人且隨林公子前去,我便先回家了,明日再去衙門。”


    孫釗和藹的應聲,林昭欲言又止,薄若幽卻已福了福身往自己馬車走去。


    等薄若幽上了馬車,林昭到底也未能出聲相留,孫釗見他神色有異,便歎道:“是不是沒想到侯爺會舉薦個小姑娘來京畿衙門?便是我也未想到,隻不過你在法門寺見過她,當知道她是厲害的。”


    林昭扯出一絲笑來,“是,我是知道的。”說完又問,“她如今在衙門當值,可是日日皆至?”


    孫釗應了一聲,“的確如此,這小丫頭頗為盡心力,實在令人十分欣慰,早前我還當她和侯爺關係匪淺,後來才知隻是侯爺惜才。”


    林昭一聽這話下意識便道:“不是,侯爺隻是賞識她罷了。”


    他言語著急,也不知是在為誰開解,孫釗想他是小輩,忙笑著應道:“那是那是,侯爺可不是公私不分之人。”


    若是別的吏治之事,孫釗大可不必前來見林槐,可此番乃是命案,若當真懸而不破,遲早也要令刑部問責,他自然早些來見林槐為好,林槐身份在他之上,且與伯府相熟,令他出麵斡旋,方可令伯府老夫人鬆口。


    孫釗同林昭一起到了林府,一問門房,林槐果然回來了,門房又道:“老爺今日是同武昭侯一起回來的,二人如今正在書房議事。”


    此言令孫釗和林昭都有些意外,孫釗一喜,“那正好,再問問侯爺的意思。”


    林昭略一思忖,倒也沒想那許多,帶著孫釗往書房去,二人到了書房門口,經了稟告才入內,果然見霍危樓在房內坐著,二人行了禮,霍危樓麵色鬆快的令他二人免禮。


    林槐見孫釗一臉苦色便問:“孫兄這是怎地了?”


    孫釗落座,唉聲歎氣的道:“林兄不知我適才受了哪般委屈,伯府的事想來你已經知道了,今日得了些線索,我要去伯府問詢,誰知老夫人早有交代,連府門都不讓我進,我和我們府衙上仵作姑娘,竟就被阻攔在了門外。”


    霍危樓聽見孫釗說起伯府之事並不在意,可聽到孫釗提起薄若幽,劍眉不由微揚,可他卻也不曾出聲,懸而未決的民間要案,州府衙門大都先遞去刑部,如今孫釗來找林槐乃是尋常,他做為孫釗上峰的上峰,隻需靜觀其變便好。


    林槐一聽此言便皺了眉,“當真如此強硬?”


    孫釗苦笑,“我亦是沒想到,可這般下去,案子如何破?案子破不了,便是底下人的過錯,哎,林兄,莫不如你登門試試?”


    林槐不由擰緊了眉頭,“此案還未走流程,刑部還不便直接過問。”


    孫釗歎了口氣,還未開口,一旁林昭道:“父親,適才我去拜見老夫人,老夫人的確頗為忌諱府衙探問,隻怕憑著京兆府衙門,是難讓老夫人鬆口的。”


    這便也是在勸林槐,林槐蹙眉:“你懂什麽,各衙司皆有章法,哪能亂了規矩?”


    林昭便不再插言,可麵上卻有些欲言又止之色,霍危樓將這一幕看在眼底,忽而問孫釗:“你同林昭是在伯府門前碰上的?”


    孫釗頷首道:“是啊,小薄本是跟著的,見下官要過來,便先回家了。”


    霍危樓的神色頓時意味不明起來。


    林槐聽的心底微動:“小薄?”


    孫釗還未解釋,林昭先忍不住道:“父親,就是在法門寺的薄姑娘,她被侯爺舉薦,如今在京兆府衙幫忙做仵作。”


    林槐聽的一訝,不由轉眸看向了霍危樓,“侯爺竟有如此安排?”


    霍危樓不動聲色的,“她驗屍尚可,此前青州洛州兩處辦的亦算合心,既有此才,荒廢了也是可惜,本侯便令她有個地方施展所長。”


    孫釗忙道:“小薄姑娘的確精於仵作之道。”


    林槐咂摸了片刻,“小薄姑娘也是個奇女子了,此前她要回京,我還當她回了京城便不再行仵作一道了,卻不想仍然執著此道,當真是難得。”


    霍危樓看著林槐父子,心底明知薄若幽與此二人也算故舊,卻就是不說出口,反而神色淡淡的轉了話頭:“伯府的案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事關幾條人命不說,魏伯爺如今守著邊關,老伯爺又埋骨沙場,若衙門手段強硬,又或者久難勘破,倒是讓伯府中人和滿朝武將心寒。”


    伯府爵位雖不高,卻是忠烈之門,宮裏太後和陛下尋常也都頗為體恤,孫釗苦著臉道:“可不是如此,若是尋常人家,案子既出,也容不得如此不配合,如今下官當真進退兩難,強硬是強硬不得,可這般拖著又當如何交代?”


    林槐見霍危樓開了口,便知他心有所決,“侯爺怎麽看?”


    霍危樓輕歎一聲,似有些被逼無奈的道:“此事本侯和陛下說,便如老夫人所願,令直使司分派些人手出來盡快將案子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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