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伯爵在拜倫之後又找了兩名人類新歡。


    第一個人類新歡和吳非及拜倫不一樣, 勞倫伯爵是在街上偶然看到他的,但一見之下便大為感興趣, 強迫自己的侍從把對方帶了過來。


    隻是他的興趣來的快去的也快,在他送第一個新歡回家的時候,他又恰巧遇到了第二個新歡, 於是沒過兩天時間他的身邊就又換了人,現在跟在他身邊的就是這位第二任新歡。


    吳非對這樣的言情劇情並不怎麽感興趣, 他隻是有些想不通對方為什麽要這樣做——還是這位勞倫伯爵真的沒有目的,隻是一個普通的閑得無聊的原住民而已……


    一個普通的、閑的無聊的“原住民”而已。


    吳非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麽。由於先入為主的印象, 他一直將這個勞倫伯爵當作原住民來對待, 但是換個思路,如果對方根本就不是原住民呢?如果對方也是像他一樣的計劃者呢?


    ……那麽對方的舉動就更有意思了。


    這樣的行為會對掩飾計劃者身份有什麽幫助?和原本的勞倫伯爵行事風格不一, 豈不是隻能更加引起別人的猜疑?


    如果假設自己是勞倫伯爵,處在如此顯眼的身份上,他會怎麽做?


    第一點,找到沈行;第二點,想辦法盡量遮掩身份,暗中消滅所有接近自己的計劃者。


    ……


    吳非輕輕笑了一下,如果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 勞倫的行為倒是可以解釋了。


    不過眼下看來,他應該還沒有懷疑自己是計劃者。如果他的猜測正確,在能幹掉對方之前, 就要小心這位勞倫伯爵的行動了。但在能幹掉對方之後, 他們也不會手軟, 畢竟人類同盟的通關條件之一就是淘汰掉敵對陣營的全部計劃者。


    吳非心裏有了合理的猜測後曾同袁三胖提起自己對勞倫伯爵的懷疑,袁三胖聽完說:“我想起一件事。”


    “嗯?”


    “言情小說裏,男主或者男配經常在把真愛帶回家前,要找一個擋箭牌。”


    吳非聽了這句話就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了一起,但還是忍不住問:“袁老師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為了深入我的學生,了解他們的想法。”袁三胖義正辭嚴道,“上課學生要是看小說、看漫畫或者打遊戲,我就把他們的作案工具都沒收了,然後拿回辦公室自己看一遍玩一遍再還回去。”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我得了解那些東西的吸引力為啥比我大,才能不斷進步。”


    ……


    吳非的“無間道升職記”計劃無法實施下去還有一個原因。


    勞倫伯爵的舉動對他並非毫無影響,黑森城的魔族及血族貴族和官員中他留下的印象幾乎定了型,被提到就是“勞倫伯爵曾經的那個人類情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想再被收為小弟,進而進階為核心骨幹隻能是千難萬難。


    甚至就在勞倫伯爵“拋棄”他的第三天,就有一位艾莉婭子爵夫人在用餐時委婉地詢問他“是否願意稍後陪她一起出去走走”。


    麵對妹子的時候吳非就開竅多了,幾乎是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暗示,並且委婉地拒絕了對方的邀請。後來又分別有一個血族和一個魔族對他提出邀請,吳非有了艾莉婭夫人的先例,也舉一反三地明白了他們的意圖,因而也堅決拒絕了他們。


    但也因為這幾次事件,他意識到想按原計劃行動恐怕不會那麽容易。


    袁三胖聽說隊友的遭遇後也很是唏噓,豪爽地表示這一局他可以carry,讓吳非盡管放心,並大力邀請吳非放棄自己的計劃,幫他一起實施“武裝原住民、傳播新思想”的行動方案。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吳非為幫袁三胖發展支部事業,傳播“新思想”,已經和人類同盟地下組織的首腦們都見過麵,也認識了一些支部中的原住民,並和他們一起暗中行動過——比如一起趁黎明去居民區張貼宣傳海報、在地下印刷廠中印刷宣傳刊物和廣告等。


    袁三胖一直對其他人解釋說他有“更艱巨更偉大的任務”要做,所以暫時還不能正式加入支部,但是他對人類同盟的忠誠和熱愛是毋庸置疑的,是可以信賴的同伴和戰友。


    作為這一係列思想的發出者和傳播者,支部的首創者,袁三胖現在在人類同盟地下組織中擁有很高的人氣和威信,所以他說的話大家也都會相信。


    聽了袁三胖的建議後吳非有些心動,決定這次宴會時再看看有沒有機會,如果沒有就及時改變策略,辭掉在飯店的工作徹底轉去和袁三胖幹。


    宴會當天,夕陽飯店的所有工作人員都被要求提前到崗做準備工作。廚房中忙得熱火朝天,無數新鮮的食材和酒水如流水般送入飯店後廚。


    然而接近宴會開始的時候,又有五十二位統一披著白色長袍的年輕人被用繩子綁著手,關在籠車裏押進了飯店,暫時羈押在飯店後院中。


    這批年輕人中有男有女,以人族為主,但也有少數的矮人和獸族,最為惹眼的是其中還有兩名精靈,一男一女,被單獨關在最前方的一輛籠車裏。


    籠車外麵罩著紅布,到達飯店之後,紅布才被掀開,露出裏麵被關押的人們。


    這些年輕人有被強行掠奪到這裏的,比如那對精靈兄妹;也有許多是因為家人生活不下去,而被家人賣來的。


    露西原本正在吳非身邊侍弄著前院的裝飾,聽到侍者們紛紛議論著的後院的囚車時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悄悄拉了吳非一把,壓低了聲音囑咐道:“今天晚上幹完了你的活兒就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不到天亮千萬別出來;或者直接找個機會溜走。”


    露西也是一位人類侍應生,她是夕陽飯店的老員工了,平時沉默寡言,很少參與進其他侍者的八卦和討論之中。


    吳非常會從袁三胖那裏打包晚飯到飯店裏吃,有時候會分一些給露西,所以她對吳非的態度比對其他人都要親近一些,有時候吳非犯錯誤也會幫他遮掩或提點他一些,這樣一來吳非也更願意帶飯給她了。


    “為什麽?”


    “……曠工總比丟了命強。”露西平靜道。


    “我是說,籠車裏為什麽要關著那些人?是幹什麽的?”


    “好奇在這裏可不是什麽好品質。”露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還是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解釋道,“看來為了招待這位血族的大人物,達齊總督準備了鮮血盛宴。”


    “‘鮮血盛宴’?那是什麽?”吳非麵色古怪地問道。


    就在剛才,他收到了一條係統發布的任務:


    “觸發特殊s級支線任務:解救夕陽飯店中的血食(0/52),任務期限:4小時,任務獎勵:任務時間結束後,根據解救的血食數量發放。”


    “……鮮血盛宴是屬於血族的狂歡。被當作“血食”的年輕人會被推進宴會廳中,供會場中的血族和魔族享用,如果被玩弄夠了往往會被魔族以各種方式殺死或者被血族吸盡全身血液而死。”


    “你平時看這些貴族們還都衣冠楚楚的,維持著表麵的儀態,但是他們興奮起來和玩瘋了之後可不是這樣。”露西說到這裏抿了抿唇,解釋道。


    “所以到時候盡量離他們遠點。”


    她剛進入夕陽飯店工作的時候就遇到過一次鮮血盛宴,那時候是為了慶祝魔族同盟終於攻占了人族又一大帝國的都城、被稱作人族最後的希望和火種、一直久攻不下的日出城。此後日出城被更名為落日城,並因為優越的地理位置和防禦工事而成為了魔族同盟新的都城。


    那次鮮血盛宴上,她眼睜睜地看著興奮的血族在吸幹了一個血食之後,直接把一個站在一旁的侍者、她的同事拉過來咬死。然而並沒有任何人為這個侍者討回公道,沒有人說他不該死在這裏。她則因為躲在一個極為隱蔽的角落裏而僥幸逃過一劫,但卻一直無法將那天晚上看到的情景從自己記憶中抹除。


    那天晚上之後飯店內又新招了很多的侍者,原本的人族侍者隻有三人活了下來,其他兩人都馬上辭了職,隻有她因為負擔著沉重的家庭重擔,不舍得這裏較其他處更豐厚的薪水而留了下來。


    後來魔族同盟為了穩定統治秩序,至少在明麵上是不再舉辦這樣的鮮血盛宴了。沒有想到今天達齊公爵居然要再次在這裏舉辦這樣的血色宴會。不知道那位血族貴族的身份是何等重要,才讓達齊這樣使出渾身解數地討好對方。


    吳非卻在聽到那句“他們興奮起來和玩瘋了之後可不是這樣”時忍不住想象沈行會不會有那樣的樣子。


    他從露西口中大致了解了這個宴會是什麽東西,對對方道了一聲謝,決定今晚還是離宴會廳遠一點,能找到機會溜就溜。至於任務,在自保的前提下,能做則做,不能做也不可惜。


    畢竟在關卡裏還是保命最重要。他決定放棄自己的無間道小弟升級計劃,今天離開這裏之後就徹底加入袁三胖的組織。


    這時另一個人類侍者麵色略顯慌張地向他們走來,打探道:“你們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怎麽了?”吳非問道。


    “前院後院的門都鎖了,而且有魔族守衛在把守,現在除了正門,哪裏都出不去了。”


    他們並沒有特別控製說話的音量,旁邊另外幾個侍者也湊了過來——現在做雜活的都是人族或類人族的侍者,魔族和血族的侍應生則被安排去做迎賓和招待工作。


    其中一個叫做傑克的侍者聞言臉色一下子變了,緊張中夾雜著幾絲慌亂。


    一位身材高挑健美的獸人女侍者凝眉道:“我聽說是一輛籠車的籠鎖被撬開了,有四五個血食趁機跑了,飯店現在在抓……”


    她話說到一半,突然不說了。空氣瞬間變得極為安靜。


    吳非第一天來夕陽飯店上班時見過的惡魔總管正帶著四五名魔族警衛站在不遠處,此時走上前了幾步,打量了眾人一圈,略顯不滿地道:“現在宴會廳缺人手,院子裏的工作不用你們做了,去侍候各位大人吧。”


    ——————


    此時宴會廳已經到達的賓客們也聽說了有準備好的血食逃走的消息,很多貴族當即就露出了不滿的神色。


    很少會親臨飯店的魔族老板正在各處陪著笑臉,打包票說今晚一定會讓各位盡興。


    他喜歡把自己的身份吹噓得神秘又高貴,但他本人其實並沒有貴族身份,隻是很擅長做生意,積累了巨額的財富,並恰好得以攀上達齊公爵這棵大樹而已。而實際上在場的諸位賓客,哪一位他都不敢得罪。


    果然,隨著他話音剛落,十幾個人族和類人族的侍應生就走進了宴會廳開始工作。


    那幾個一直麵色不善的貴族也和緩了臉上的表情。


    雖然不是“血食”的身份,但是他們都清楚,今天在這裏的任何一個人族或者類人族,他們都可以對對方為所欲為。


    整體質量是比不上精挑細選出的血食,但是勝在數量比逃走的血食要多,多少可以作為彌補。而且有時候比起命運既定的血食,其實這些侍者被捉住的時候反應會更有意思,更好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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