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七王爺對管事的頓足:“你!唉你!你什麽都不知道?哪兒找到他的?”


    “呃……”管事道,“聽說這個孩子生得好……”


    “生你個頭!”七王爺情急之下,粗口都暴出來了,懶得廢話,自己直竄上台。(.好看的小說那些飛天裝束的樂伎,一看不好,都垂手躲到兩旁。那仙麗也往她們身邊躲,苦求:“姐姐救我,姐姐救我。”聲音又不敢叫響,怯巍巍似雨中花顫,一發招人憐了。


    七王爺扯著他道:“蝶老板,可想死我了!你別逗我,別急我。真要我死在這裏嗎?快說說怎麽從強盜那裏逃出來的?”


    那仙麗紅唇亂顫、香腮如土,怕得狠了,好半天掙出半句話:“王爺饒命……”


    似乎是真不認識七王爺。


    七王爺揉揉眼睛臂麵細看。先看他臉,這眉眼鼻唇,是蝶笑花無疑了,除非他世上還有個一模一樣的孿生兄弟。身段兒也似蝶笑花,卻硬板板的,無蝶笑花那纏人勾意的柔媚,便不敢斷定。至於聲音麽,與蝶笑花是一般的,但吐字咬聲,卻帶了京腔,真不知是什麽緣故。


    管事的一顆心要跳過腔子,想今兒到底是撞了什麽邪呢?先是酒缸裏有蹊蹺,幸虧他聰明見機,完全不去碰,請七王爺自己處理了。之後總該是正常生意時間吧?哪知道王爺跟這仙麗似乎有什麽不得了的牽扯呢!


    要說這仙麗的來曆?管事的是有點心虛。弄人家來的過程麽,有那麽點兒巧取豪奪的意思……照理說應該做得很幹淨啊!前幾天他頭痛的是,這孩子長得這麽靈秀,怎麽繡花枕頭一包草,連個曲子都學不全的。又害羞,費了他多大力氣,才調教得能見人了!怎麽又弄出這“你認識我嗎我不認識你”的狗血戲碼呢?


    雲舟正與餘和瞬說話兒,卻見七王爺急匆匆進來,拉了她就跑:“快去看!”


    餘和瞬一下子興奮起來了,跟著就跑。一直到那台前,雲舟一見台上的人兒。也顧不上計較什麽男女之防了。第一個反應就是:天哪,他怎麽在這兒?


    “是他吧?”七王爺跟雲舟確認。


    雲舟目瞪口呆:“是他……”想起這是個“他”,連忙背轉身。悄問:“怎出的盜窟?”


    “強盜嗎?”餘和瞬摩拳擦掌,很希望有用武之地。[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是啊,那時候你如果在京南道就好了。”七王爺拍拍他。


    台上這怯不可堪的仙麗,便是與林代一起“被擄失蹤”的蝶笑花。七王爺跟管事的確認前因後果。管事的也不敢瞞了,說京城老巷裏。聽說有個孩子極美,管事的就去買了來,調教著伺候王爺。這孩子腦子有問題,呆呆的。從前的身世都說不出來,連首歌也學不會,管事的總看在他姿容舉世無雙的份上。費勁兒非要抬舉他不可。至於什麽盜匪,管事的全然不知啊!


    要問。就要問老巷裏收養他、把他賣進桃源秘境的那個人!


    那個人正蹲在山口裏,鬱悶的想著:門在哪兒呢?


    桃源秘境的門,可不是誰都能知道在哪兒的。


    七王爺他們在管事的指引下,看到了這個人,衣褲又舊又髒又破,形像粗野,蹲在那兒像隻懶洋洋曬太陽的癩皮貓,營養不好,頭發又枯又黃,一發像野貓了。


    “就是她。”管事的先向七王爺道,然後又出來警告這人:“貴人認識你家寶兒,要問你打哪兒碰見的寶兒。你要從實招來。”


    這人抬起頭,站起身,卻是個姑娘,二話不說,像野貓似的直接張著十個手指甲撲向管事的臉上:“寶兒怎樣了?你要囫圇還給我!”


    “喂喂!”管事的狼狽不堪,“還沒問你勾結強盜的事呢!你別過了份了!”


    蝶笑花已經走出來,敬敬重重的叫了那大姑娘一聲:“幹娘!”


    幹、幹娘……無論怎麽看都明明是同輩人好不好!怎麽會出來這麽個幹娘!七王爺覺得今日所受衝擊,莫此為最。


    大姑娘立刻拉住蝶笑花,豈止像娘護著兒,簡直像餓壞了的貓護著貓糧,上下看看:“寶兒,你沒吃虧吧?”


    寶……寶兒……


    為什麽會是寶兒!喂!


    “他是蝶老板。”七王爺毫不客氣的流瀉出不滿。


    “七爺的朋友。”餘和瞬在旁幫腔。


    雲舟倒是已經回去了,否則,可能也有話說。


    有七王爺和餘和瞬開口倒也夠了。他們回答完畢,大姑娘明顯的呆一呆,現出微妙的神情來,就好像一隻貓捍衛著懷裏的貓糧,卻被揭穿貓糧是偷來的,而苦主就站在麵前。


    七王爺眼裏閃過犀利的光,正準備過一把審問的癮,又覺得沒有專業人士在旁協助有點底氣不足。唉,說起專業人士,就想起周孔目來了!欽犯的事情已經解決,他也不用忙了。早把他叫過來多麽好呢?現在就能用上了。


    七王爺正在懊惱,並想著:現在去叫人來不來得及?便聽一聲尊:“王爺。”


    喲,說曹操曹操到!倒把七王爺嚇著了:“你你、你怎麽來了?”


    “――王爺還好嗎?”周孔目從看到蝶笑花的驚嚇中緩過來,想起問候七王爺了。他之所以在這裏,真是出於對七王爺的擔心。


    他本在山下協協欽犯的案子,正覺得疑點重重,欽犯又自己回來了。聽說是一場誤會,但周孔目總覺得另有乾坤。此事也幹係著七王爺。周孔目很怕七王爺出事,就自己過來了。


    “你這麽關心我啊。”七王爺有點被感動到。


    “主子在上,不敢不盡心。”周孔目連忙把剛湧起來有點那啥的感覺,澄清為主仆關係。


    “王爺?皇上的兄弟?”大姑娘有點被嚇到,上下看著七王爺,總覺得不像。


    “姓王。”七王爺瞎話那是張嘴就來。


    “――是爺。”周孔目配合得也不錯,有京城相聲捧哏的那靈巧。


    “哦!早說呢。嚇我一跳。”大姑娘鬆口氣。


    “我來問你。”七王爺一邊問著大姑娘,一邊示意周孔目進入狀態,又示意管事的躲開,不要在旁邊幹瞪眼了,“姑娘,我問你,這位長得很像我的朋友,平生未到京城,怎麽你成了他的幹娘?”


    “幹娘,”蝶笑花拉著大姑娘的衣袂,囁嚅著示意:我不認識這位王爺,我不是他朋友……


    七王爺覺得很胸悶:手巾交哪!枉他牽腸掛肚的!說沒了沒了,成了黃毛野貓的幹兒,這是從何說起?非要問出個詳細不可!


    “拐帶人口,可是要見官的哪!”周孔目在旁幫著施加壓力。


    大姑娘一跺腳,一口地道的京都話開得是刮拉鬆脆:“咳!不瞞您們說,這小爺真跟我不沾親不帶故,我就不知他小爺是從哪蹦出來的,可怪哪,都睡垃圾堆了,狗都欺負他,要不是我救他出來,他這命都沒了!為這救命之恩,小爺非叫我幹娘,出去我說改叫兄妹,省得人家笑話他。就這麽著,咱養了他大半年,您們重要的好朋友,囫圇著我保了他在這兒了。道兒上的兄弟見麵何必曾相逢,都是應該的,甭謝甭謝!甭客氣咧您們哪,這麽著吧!你們要把他帶回去,也行。隻是前頭說好的賣藝不賣身。咱這也不是賣,就是養著他貼了些錢,窮人虧空不起,求爺們體諒,連食宿帶衣著帶衣藥,不用多給,將將就就的六十兩銀子吧。”手心一伸。


    怎麽說一會兒就變成要錢了?


    七王爺正駭笑,周孔目挺身而出來對付她。


    對付這種流氓地病痞敲詐勒索,周孔目真叫如魚得水,優遊自如,臉上且帶了笑道:“誰帶六斤重東西在外頭跑呢?”


    “爺們會沒有銀票嗎?”大姑娘笑著,劃在他們身上的目光可是像刀子樣利,一挑就似乎挑破衣襟,掂了下頭的肥膘。


    “這樣小數額的票子,我們還真沒有。”改裝之後七王爺身上啥票子也沒有!連通身裝束都是平民的,不值錢,不過餘和瞬身上叮叮當當就不一樣了。周孔目做個眼色,指著餘和瞬腰上圍的鬆石大革帶,上頭一圈兒十二顆上好的龍眼大珍珠,對大姑娘道:“要不拆個珠子抵?算起來差不多吧?”


    阿逝撓撓頭,他也不懂。反正自他出生,珍珠隨目可見,對他來說還不如卵石好玩。


    這顆珠子,一顆至少也是百多兩的價。


    七王爺會意,唇角揚起來,且看周孔目戲弄那大姑娘。


    大姑娘咽口唾沫,嘻著嘴兒笑:“還差一點,多拆兩顆吧。”


    “哦。”周孔目一副肉豬頭任人宰割的憨樣:“誰叫大姐照顧蝶老板八個月嘛。”


    “是啊。”大姑娘很自豪。


    “可是我們這位朋友,失去行蹤不過三個月。”周孔目扳回話頭,眼神一冷,“八個月前我們倒是得知他被歹人挾持,原來就是你?”


    七王爺配合的作出一臉凶樣。餘和瞬倒不用作,他一聽說有歹人,費什麽臉色,一掌就揮過去了,幸大姑娘逃得快、七王爺拉得及時,這才沒出人命,隻是地上頓時就多了四寸深的巴掌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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