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攔子”的諢名,就是這時候叫出來的。(.好看的小說而他到底沒回去,養好了身體,還是跟著出生入死,漸漸打出了名頭,人原來還開玩笑叫他“玉攔子”,後來不好意思叫了,他倒不讓人換,道:“記著老日子,也不錯。省得能耐大了,就忘記自己是誰了。”他大哥喜歡這句話,越發帶著他。後來他大哥戰死了,他就當了山莊的頭兒。


    山莊本來基業就不錯,在他的經營下,更加發揚光大。現在這些圍牆、護牆河、機關道路,幾乎都是他們的功績。蝶笑花麽,隻不過是收伏了玉攔子之後,順便接管了這些產業。


    蝶笑花是怎麽收伏玉攔子的呢?說來也好笑。他出的襲擊唐靜軒的主意,玉攔子一試,可行!要叫他入夥。蝶笑花說,叫他入夥可以,不過他受人欺負慣了,沒安全感。


    玉攔子急急道:“我們不欺負你呀!”


    蝶笑花不信:“空口無憑。”


    玉攔子道:“我們到神前明誓!”


    蝶笑花道:“是啦!咱們到神前明誓,你們不能欺哄我,有重大的事情都得告訴我,我說話你們不能聽了不辦。這樣我就放心了。”


    “這樣你就……”玉攔子醒過味來,“有此三條,你不就成了我們的大哥了?”


    “不然我就不入夥。”蝶笑花泫然欲泣,作勢欲走,“那山高水遠,就此別過。”


    “別別!”玉攔子腦袋一熱,拉他,“全依了你還不成嗎?”


    後來一莊兄弟都請玉攔子說說清楚:“為啥要全依他?他武功難道比你強!為什麽要讓他來當大哥!他怎麽坐得穩大哥位置”


    玉攔子道:“不知道啊……反正他也不會打架不是嗎?根本坐不穩大哥位置的。最後拿主意的還是我們……不對,還是我!你們有什麽意見。”瞪起眼。


    小弟們吃癟:“大哥英明神武。”


    玉攔子感受到了他們歌頌聲中的濃濃的諷刺,使氣道:“你們有意見。跟他提去!”


    後來那幫子小弟們確實準備在明誓儀式上給蝶笑花使絆子,讓他當不成這個名義上的大哥。但是蝶笑花……唉!蝶笑花那天穿的是襲天空一樣碧藍的緞子鬥篷。[.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這鬥篷掩了他的全身,隻露出一雙削冰般的纖手、與摶雪般的秀頸。烏黑秀發是用一段素繡絲帶紮在了後頭,額前略有些垂發,如仙人收束之後遺留在人間的月光,輕覆了他清而秀的眉尖。他脂粉微施,眼裏微微的倦。如行完一天路程之後臥在秋池中的斜陽。他騎的是那匹“菊花青”。


    這時候說他穿的什麽、頭發是怎麽紮的、眉眼如何好看、騎的什麽馬。似乎跟明誓大會是否成功舉行沒有任何關係。但事實卻就是這樣發生了:所有的人,看到他,都是“嗬”一聲。一口氣吸進胸膛,半天吐不出來,也說不出話。等他們能說得出來,明誓儀式都結束了。玉攔子跟他說:“放心!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兄弟。我們不會欺負你。”


    “嗯。聽你的!”


    “你就放心吧!”


    “準不用擔心!”


    挨下來紛紛擾擾都是這樣的忠心。


    蝶笑花將他們的忠心笑納,替他們籌劃一些新的製度。把他們納入了私鹽販子的群體,並且使得他們成為了主力。而他們漸漸也就非聽命於蝶笑花不可了,無論出自迷戀、還是被製度所迫。蝶笑花本人的魅力、還有整個鹽販集團縝密的規章,把他們牢牢捆在一起。他們現在是真的無法脫身了。


    林代聽完這一段發家史,問他:“那麽我呢?你也要把我捆在這裏?”


    蝶笑花望著她,有一段時間不言語。就像孩童看著困在手心裏的蝴蝶。不知如何是好。


    終於他承認道:“捆住你太難了。譬如,我們在屋子裏的迷藥怎麽就沒迷暈你呢?”


    林代看了看自己的袖子。


    如今她穿的是刺金霞冰紈衫子。極盡妍麗之能事,遠非當時穿的家常裳袖。她道:“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


    嗬,她當時踏入那破敗的老宅,袖子裏已經藏了醒神膏,氣味濃鬱,覆在麵上,可以辟除板壁裏吹出來的*香。


    “是的我知道了你備了醒神膏。可你為什麽知道備呢?”蝶笑花真的困惑。


    林代艱難道:“我不是說過了嗎?”


    她是說過,他露出那麽多破綻,讓她早就開始防備他。


    但他道:“這些,在別人眼裏,都算不得破綻。”


    林代承認:“他們被你迷住了。”


    “而你從最開始就保留著戒心對嗎。”蝶笑花手指停在她眼角旁邊,如蝴蝶停在花枝上,戀戀不去,“你是這樣的人?對誰也無法相信?所以誰都沒辦法再傷害到你了對嗎?”


    不是不是!林代想說:我也有顆玻璃心啊。見別人時我先拿出這顆心。如果踩碎了,那就換上鋼鐵的、上麵說不定還有鐵刺。我不抱怨你打算踩碎我。可是你不小心被我紮得血淋淋,也別打算叫委屈!


    這些話她隻悶在心裏叫,直到林毓笙重新探出頭來,仍可聞餘音繞梁。但完全沒給蝶笑花聽見。


    他隻道:“好。那公事公辦。我要困著你。直到你同意把你的商業才能發揮在我這裏。我們有很多錢財,也需要發展‘阿憨大’這樣的產業。歡迎入夥。”


    無論她答不答應,他決意要用她了。像謝小橫一樣霸道。


    謝小橫要用林代入宮去迷惑皇帝……這也隻是蝶笑花自己說的,誰知道真假?蝶笑花這裏,卻是真正的賊窟。他甚至把邱慧天等人全擄了來,免得他們走漏風聲。林代一個點頭,他們就都是強盜了。


    ――其實林代就算不點頭,他們也全陷在賊窩裏了。


    這是林代所不能接受的,她要好好想想。至於怎麽跟蝶笑花剖白自己到底有顆鋼鐵帶刺心還是先有顆水晶玻璃心再換成了鋼鐵帶刺心?那完全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了好吧!根本不必說出口。


    無獨有偶,蝶笑花也有話,覺得不必向林代說出口了。


    謝小橫利用他來培養林代時,蝶笑花身為鹽杠子的身份,沒有讓謝小橫知道。按照計劃,蝶笑花應該神秘失蹤,說不定還留下受辱身亡的證據,而這證據要直指七王爺,讓林代為了蝶笑花深表痛心,從而下定決心爬到皇帝身邊的最高處,掌握權力。


    可是蝶笑花舍不得林代。


    為了“舍不得”三個字,當年玉杠子等一幹兄弟容忍了蝶笑花坐上大哥的位置,而蝶笑花出手籌劃劫走林代。


    在江邊遺留下蝶笑花的衣服碎片,隻是遵照謝小橫的意思,讓林代擔心蝶笑花。但蝶笑花加上鬧鬼的情節,把船隻逼走,好營造出林代落單的情況,讓他劫人。


    要劫人時,他又猶豫了:畢竟這一出手,後果太嚴重。謝小橫不是好惹的。搞不好他自己在謝小橫麵前的偽裝、還有作為名伶編織多年的關係網,都要毀於一旦。


    出於這種考慮,他先叫停了手下的兩個人,再叫賣花小姑娘去給林代送晶鈿。如果林代真的顧念他,一見晶鈿就會趕過來救他。那麽他也不惜一切代價,救林代免於入宮。


    這件事卻成為他最大的敗筆。


    感情衝動、反複不定,臨時借用了當地可以利用的宅地,本想神不知鬼不覺讓林代“失蹤”了事,結果被她反將一軍,逼得他不得不自己出麵,還要把周圍的知情人全都劫回來。


    這是蝶笑花強盜事業中最大的汙點!所受的損失,隻有逼林代投靠效力,才能彌補。


    誰叫他是鹽杠子呢?不能靠武力來懾服人,也不能把下頭的人全睡過來哄他們出力,隻有用經濟實力說話。隻要他的決策繼續幫組織資財增值,就繼續會有人替他賣命。這一批核心力量再幫忙控製住整幫人,他的組織才會繼續欣欣向榮。


    正所謂錢眼子裏出槍杆,槍杆子裏再出政權。


    “江湖”,走到今天,早已不是拳頭的江湖。正如皇權也不僅僅是“馬上得天下”的權力而已。不管廟堂之高、江湖之遠,都已經跟金錢牽扯不清了。


    蝶笑花在江邊劫林代,幸虧還有一著妙用,可以幫忙打開他另外一邊的市場。這妙用,伏跡千裏,卻要容後再表。目前他隻扣著林代便是!


    他們勾心鬥角、針鋒相對,易澧在船中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他隻知他拿著自己的小花帽子,看姐姐的隊伍消失在山丘後麵。這真是一座很小的山丘,等走完了,姐姐重新露出來,三娘給姐姐也編一頂帽子,他希望自己可以親手拿給姐姐。


    可是山丘走完了,姐姐卻往其他方向去了。


    姐姐一定有很要緊的事情要處理!易澧理解的。他想,他要很耐心很耐心的等一段時間,就可以跟姐姐再見麵了。


    但是林代再也沒有來。


    聽說她失蹤了,被壞人劫走了。她身邊的人也被搶走很多、還殺掉好幾個。隻有少數幾個人逃回來,哭訴那慘烈的一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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