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落,把家丁和林代隔絕開了。[.超多好看小說]林代身邊隻剩邱嬤嬤和洛月。似乎不太安全。但此時也無法了。林代叫邱慧天帶著家丁們在外頭等著,她便進去了。


    老蒼頭帶著林代等人一個個屋子看過來。林代最要緊想看看蝶笑花原來住的房間,老蒼頭也終於把她帶到了。


    林代特意問過,蝶笑花是否一個人住宿?老蒼頭回答是。


    以蝶笑花的聰敏,怎能不絞盡腦汁留下一點什麽線索?何況他還派出了賣花小姑娘幫忙!萬一真把林代或者謝雲劍引來,他這兒總得給點什麽好料吧!萬一料給得實在足,不用見著人說不定都能想辦法把他解救了呢!


    林代對這個房間抱有很大的期望。隻是不能讓老蒼頭在旁邊礙眼。她借口要喝水,把老蒼頭支使開了。但老蒼頭嚕哩嚕嗦,說差杯子不好給小姐用,好杯子他又人老手顫洗不幹淨。最後洛月跟他去了。


    隻剩邱嬤嬤在她旁邊。


    林代在一點一點摸索這個房間。她的確能感覺到蝶笑花曾經在這裏住過。他接觸過的東西,似乎因為某種神奇的原因,跟其他東西都不再一樣了。


    她討厭這種感覺。它不確定,不像數學和邏輯那樣釘是釘卯是卯的。它連法律都不如!法律盡管在實際操作中各種彈性與可能性都非常大,但畢竟有章法可循!這種感覺卻不一樣。


    沒有章法的東西,是危險的,令人不安。


    林代指尖正在顫抖。


    房間中的床帳也在顫抖,如此輕微,像出於最溫和的風的播弄。林代和邱嬤嬤都沒有注意。邱嬤嬤是老眼昏花。林代自己卻實在也並非什麽武林高手,一點風吹草動都立刻能留意到的。


    那床帳的輕揚,並非是因為自然界吹送的風,而是來自板壁縫隙。


    床後的牆壁,是所謂的“鴛鴦板壁”,由一塊塊形狀相反的月牙形木板拚起來,很費工夫。也很好看。但板與板之間卻必然留下縫隙。尤其是年老失修的牆壁,有些板壁縫隙大了一點,你也注意不到。當它位於大床的陰影背後時。就更無法察覺了。


    黑暗中,有張絕色的臉微微揚起,似乎在聆聽。


    似乎是他的鼻子、而不是耳朵,在沉沉的黑暗中聽見了什麽。求書網.qiushu</a>


    他鼻子的線條近乎完美。隻是太女孩子氣了。塗上厚厚脂粉,他扮演了多少女子啊!從皇宮內院到小家門庭。無一例外身世跌宕令人唏噓。誰叫那是戲台。人們就愛看那些戲。


    這裏卻不是舞台,他也沒穿戲服。他身上的衣服柔軟、舒適、合身,沒有任何花色。私底下他已經厭倦了一切的花色。黑暗讓他覺得安心。他抬起臉,感知到了林代的存在。


    沒辦法解釋。這個女子出現在他附近時。似乎“叮”的一聲,有某種神秘力量接通了,亮著的燈光會更加的粲然而迷離。黑暗卻會更溫柔而堅決的旋轉起來,似要帶他舞一場傾世的舞。


    空山仰藥。狂世亂珂。


    林毓笙曾給謝小橫寫下的聯。形容得正似一場舞。


    蝶笑花曾在兩個舞場間掙紮良久,終於出現在這裏。立在這裏,他的心倒定了,似絕路到了終點,從此隻有兩眼一閉,生死由它。


    鴛鴦板壁的縫隙,吹出來的不隻是微風,更有白煙。


    白得極淡,似天上流雲在山間投下了一隙的影子,剛出岫時還能見點顏色,一飄,就完全融合在空氣中了。


    氣息比顏色消失得慢一點。


    這煙有香味,倒並不濃。而老房間的味道卻是很濃鬱的,輕而易舉把這氣息也終於掩蓋了。


    林代忽然覺得困。


    邱嬤嬤年紀大了,身體不如她健壯,困得更容易,看著椅子很想坐下去,覺得在姑娘麵前擅自落座有點失禮,叭噠叭噠了幾下眼皮子,還是支撐不住,急出了個主意:“姑娘,我扶你歇息一下。”


    林代舉手揉眼,袖子覆在臉上,強自支持:“我沒事。”


    “那我先坐坐?”邱嬤嬤說著,屁股已經不由自主的先坐下去了。奇怪!怎麽能這麽困呢?春困秋乏。都是天氣不好罷!


    林代移步向大床。難道她發現了板壁背後的秘密?縫隙背後的眼睛不安的眨了眨,向後退,低下視線檢查了一下手邊的門鎖,很結實。她闖不進來。


    林代一手仍按著太陽穴,另一隻手伸向帳子,似乎是想檢查一下床鋪。但她實在太困了,於是就倒在了床上。


    過了很短的一段時間,板壁後門的手撥開了鎖。


    這其實是很簡單的一個搭扣而已,把小木條從木槽上抬起來,暗門就可以推開了。這個搭扣是裝在門內側的。但如果你想從外麵開門,也可以。隻要用很薄的刀子插進那條縫隙,就可以把搭扣抬起來了。


    這把鎖顯然不是為了鎖住寶藏什麽的,隻是防止外人誤打誤撞發現這道暗門。


    如今門開了,裏麵探出個腦袋。


    這腦袋巨大,幾乎不容易從複壁裏麵擠出來,眉毛則又長又濃,像是用最大號的筆重重按在臉上,左右各撇了一筆。但他的個子卻很普通,以至於讓人簡直擔心起他的脖子是不是能支撐起他大的腦袋了。大概是壓力太大了吧!他的臉色也不是很好,有點黑,又不算太黑,像春天剛泛出一點藻綠的髒池子裏的水。


    他飛快的掃視了一眼,從暗門裏完全跳了出來,但不敢凝視林代,隻避在門邊,等另一個人出來。


    另一個人是個女人。


    這女人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美人,皮膚也黑,但她黑油油的皮膚與眼睛裏,有種火辣辣的熱力,讓人情不自禁想接近。


    這女人一出來,大腦袋的男人似乎就更軟骨頭了。他頗為討好的向女人道:“娘子,喏,她在床上了。”


    他娘子教訓他:“暈就暈了,說什麽床上?你很想在床上嗎,阿虎?”


    最後兩個字叫得很有威懾力。大腦袋阿虎又往後縮了縮,摸著脖子道:“我說錯了還不行嘛……”


    虎娘子鼻子裏嗤了一聲,就去看林代。


    林代還躺在床上,袖子遮著臉。虎娘子隻看她身形,已經感慨:“真是佳人。”又怕阿虎偷看,回頭一瞪眼,阿虎已經乖乖麵壁而立了。虎娘子就伸手打算抄起林代。


    但是床上這個嫋嫋娜娜的漂亮少女,卻鬆開了袖子,向虎娘子笑了一下。


    那一笑真的很美,花解語,玉生香。


    除了蝶笑花蝶老板,虎娘子不知道還有誰能笑得這麽美。


    ――她怎麽能不怕迷藥呢?


    她袖子滑下去,露出俏生生手指裏的一塊腰牌。分明是六扇門的花紋。虎娘子心頭一震。這謎一般的少女已笑道:“總算把你們抓住了!這下看你們還怎麽……”


    一邊說著,一邊朝虎娘子指了指。


    她笑得還是很迷人,手指的力度看起來完全不會武。但這時候虎娘子怎敢冒險與她硬撼!


    虎娘子急退。阿虎反而往前,擋在虎娘子身前。他掩護她撤退。虎娘子腳步退到門口,手往前一伸,越過阿虎的肩頭,掃出一股勁風。


    這兩夫妻的配合也是絕了。


    卻有一個人從窗口暴跳進來,一邊喊著:“大哥大嫂快走,這裏留給我!”一邊撲向林代。


    阿虎夫妻一呆的時候,房子搖起來了。


    不是頭暈、不是眼花,從柱子到釘子到椽子。這房間嘩啦啦地尖叫、搖晃。灰塵像炸彈碎片一樣飛起來。整個牆壁直接散了架!


    什麽暗門啊、複壁啊,全沒了。地上黑乎乎一個洞,*裸的暴露了出來。四周一圈壯士,拿刀持棍,嚴陣以待。其中也有邱慧天等家丁,也有些陌生人。


    這些陌生人,跟保護林代的那個人,穿的衣服是同一組織布機上織出來的土布做的。


    對!從窗口跳進來撲向林代的那個人,其實是要保護林代。他甚至已經把帷帽重新遮罩在了林代的頭上。


    對!拿著六扇門腰牌的少女,虛張聲勢要打虎娘子的,其實就是林代本人。


    虎娘子眨了好一會兒眼睛,終於反應過來了,感歎:“頭兒說得沒錯,林姑娘紮手,下網要小心。”


    林代也眨了兩下眼睛,問她:“那你們頭兒是誰呢?讓我猜猜,是不是鹽杠子?”


    “鹽杠子”是私鹽販子們稱呼他們頭目用的黑話。而私鹽販子則是肆虐於旭南旭北道最猖獗的強盜,連錦城這麽大的城池,都在中元節時差點被他們搶了一把――對了,他們當時就是想連蝶笑花一起搶了!


    現在蝶笑花是否已落在他們手裏。


    林代平靜的外表下,仍然忍不住透出焦灼。


    虎娘子也大吃一驚:“你連我們切口也打聽到了?”


    這一點,林代要多謝英大郎。


    英大郎本就是豪爽男兒,若住在梁山附近,說不定也要去落草的。如今太平盛世,他又不屑流竄販鹽,就經營著一片田莊,養了些莊客,跟三教九流也有些聯係。英姑讓他查查私鹽販子,他就去查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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