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蕙覺得自己像一條狗,被逼到了絕境,如果跳不出去,她用牙齒啃的也要把牆啃破,好逃出去了!


    她早知道謝府不是人呆的地方,隻有風風光光嫁出去,才能勝利大逃亡。(.棉、花‘糖’小‘說’)她生母劉四姨娘也讚同,不然為什麽給雲舟那麽多錢,好換人家幫忙拉皮條――哦不,做媒?


    這都是投資啊!


    問題是劉四姨娘母女自己的錢,不過靠領份例、或者老爺太太有時候賞點兒貴重東西,這樣存下的家底。別看穿戴得齊齊整整,是謝府的標配,連一粒珠子一寸金銀都登記在冊,如何挪動?賄賂雲舟的錢,都是劉四娘家拿出來的。


    劉家人也不過為了投資。


    靠著劉四姨娘,劉家人在謝府領了園藝造作等差使,家境一躍而為殷實。他們對劉四姨娘是很重視的,不然當初也不會投資她扳倒方三姨娘和雲華母女。誰知用力過猛、引起大風波,反而害得他們丟了謝府裏的差使。真叫栽了個大跟鬥!


    有了這次失敗的投資經曆,劉四姨娘還繼續忽悠出他們的錢來,投資雲蕙的婚事,也算她舌頭功夫厲害!


    這次再失敗,別提什麽娘家人了。娘家人也要翻臉不認人了!雲蕙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劉四姨娘當然更焦灼。


    在雲舟查訪內宅、與諸人談話的時候,雲蕙母女逮著機會,就敲打雲舟了:唐長孫怎麽還不上門?她們花的那麽多錢怎麽辦?!


    那時並無外人。雲舟睫毛撲扇了一下,似乎真的很吃驚:“七妹妹,姨奶奶,你們……真以為現在婚事是最緊要的事?”


    雲蕙母女原也覺得最近氣氛古怪,就動問端倪。


    雲舟道。本來是不該說的,但既然大家關係這麽好……嗯!她就透個底罷:雲華之死,有人要起底!


    “誰?!”雲蕙母女心跳都差點停止。


    “官府。”雲舟嘴裏蹦出這麽兩個字。


    雲蕙母女頓時想起了周孔目,想起胭脂等各種被越傳越玄乎的案件。心髒猛的蹦起來,都要跳出喉嚨口了。


    這種時候,當然要苦苦哀求雲舟保護她們――咦!如果唐長孫來提親,雲蕙不是可以逃離謝府了嗎?那不就安全了嗎?


    她們於是繞回到親事的話題上。(.好看的小說


    雲舟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們:“孔目是誰的人?”


    往大了說。都是替朝廷盡忠的人。從編製上來說麽。孔目這種小吏不入流,不是朝廷任命編派的,都是地方官自己雇的。周孔目是唐太守的人。


    而唐靜軒是唐太守的孫子。


    周孔目要是盯上了雲蕙母女。太守府還能來提親雲蕙嗎?


    雲蕙母女總算想通了此節,麵如死灰:“怎麽?這是……”是官府真當她們是嫌疑人了,這才影響了婚事。


    雲舟不置可否,在雲蕙母女眼裏。就是默認了。


    頓時爆發出一潮懼泣哀求。


    雲舟急令她們噤聲,莫叫外頭聽到。連雲舟都沒法遮掩了!


    她們好不容易才把哀聲和涕淚都掩埋在帕子裏。


    雲舟起身回避了片刻,立在花架前,聽背後難堪的聲音靜下去了,方略回身。徐徐道:“都是一家人,我總願大家保全。好在是,等這一節過去。喜事操辦也無礙了。”


    雲蕙母女臉上既悲又喜:隻要能過這一節!唐家花轎來抬,雲蕙揚眉吐氣了!


    這全要仗雲舟力擎華廈!


    劉四姨娘又拿金銀給雲舟――都已經熟極而流了。曉得什麽所謂新巧玩藝兒必能入得了雲舟高雅的法眼,直接送金條銀錠又太俗,雲舟是絕不會收的。倒是一些金銀珠玉的小首飾、小器皿,雲舟會笑納。


    這次,雲舟卻也拒收,道:“萬事未定,誰知道還有什麽撒漫處?七妹妹,姨奶奶,且先備著。”又從袖中出一個小包,包裏是幾件金質簪環:“先前我替七妹妹收著的,你們拿著。過這一關最要緊。我們自家姐妹,有話,日後好說。”


    雲蕙母女感激涕下。她們從來勢利冷酷,隻道世間人人都跟她們一樣自私,區別隻在智商高下。而雲舟的舉動,真叫她們看見什麽叫大家風範、慷慨溫暖。她們已經暗下決心:等過了這一關,能進了唐家,一定會終生把雲舟當祖宗一樣孝敬。


    筱筱服侍雲舟出來,暗自替主子擔心,一則擔心劉四姨娘給雲舟送過那麽多錢,豈是一包金首飾還得完的,日後被揭穿,難免對雲舟清名有損。筱筱也得了不少實惠,不知會不會被逼吐出來?好在是劉四姨娘向娘家要錢時,從來沒明說是賄賂雲舟的。筱筱也不知雲舟是怎麽做到的。但總之做到了!這也是筱筱特別佩服姑娘的地方。


    二來麽,筱筱最擔心的地方是:真把這節危機度過,末了唐長孫不來上門提親,姑娘又要怎麽自圓其說?那時候劉四姨娘再吵起來,把海底眼都掀出,才叫糟了糕也!


    雲舟步態沉穩,道:“我們該送一送大公子。”


    雲劍比原定的時間更早,要去赴考了。


    是謝小橫親自拍板,叫他現在就走。背後的考量是:左右雲華的墓已經修回去了,並未驚動誰。而銀子要到下個月才交付勒索者,那時候雲劍反正已經不能繼續留在這裏了,不如提前走掉,省得留在這裏白牽扯了精力。


    大太太也覺得這樣最好,但難免舍不得。雲劍安慰她:“離城的人已經準備好啦!孩兒就算走了,他們也會按計劃做的,總不會耽誤太太便是。”


    大太太嗔道:“我是擔心這個麽?”


    雲劍道:“那末大太太是怕林妹妹孤苦?唉!有我們謝府在,又怎麽會虧待她!”


    大太太好氣又好笑:“是了!就是這樣!你走罷!――要是考不上,還是晚些兒回來,別惹你爹的氣――可也別像上回那樣,一氣跑到北疆去了!立了戰功又怎樣?你……”背過身拿帕子醒了醒鼻子,“刀槍無眼。神佛菩薩保佑!你――”


    “是了。就是這樣。”雲劍款款道,“這回不比上次。有青翹陪著。我要敢違逆太太的意思,怕她不死諫麽?”


    大太太理了理袖子,唇角斜了斜,又回到嚴肅的角度。她叫這個、叫那個,問給公子的一切打點好了沒有?一切都好。這便要告辭了。


    大少奶奶是最該送雲劍的。但她又臉皮嫩,不好意思十八相送。虧得有個孩子在。就打著孩子送爹爹的幌子,綿綿的多送了回兒。雲柯、雲舟等人俱已經回去了,她還跟著。雲劍勸她:“沒多久,我又回來啦!”


    大少奶奶倒識輕重,道:“祝公子秋春連闈,明年再見,如此方好。”


    地方上秋天考試,叫鄉試,年前出了成績,第一流的稱為“舉人”,有資格赴第二年春天的京試。考慮到路上行程最好留寬裕些,雲書上次就是中了舉之後沒回家,直接赴京去的。大少奶奶這是祝雲劍科場連捷。


    雲劍謝過夫人。夫妻倆總算告辭。


    謝府之後出的一件事,就沒傳到雲劍耳朵裏。


    卻說安大姨娘同了尤五姨娘原也送了送雲劍,礙著禮數,遙遙的,隻至第一扇門而止。二太太見青翹不在雲柯身邊,隨口多問了句,聽說病了,就叫現成的攢了籃果子,讓兩個姨娘一起去送給青翹。


    兩個姨娘領二太太的命進青翹屋子,也沒人敢攔。隻是尤五姨娘大著肚子,就快臨盆,安大姨娘又是在二老爺身邊服侍得最久的一個,且受二太太倚重,婆子就來勸誡:怕病氣過到兩位姨娘,且在外屋坐坐罷!


    這也是一番好意,兩個姨娘就聽從了。從始至終,兩個姨娘沒見到青翹的麵。她們隻是關心的看了看青翹服的藥,而青翹則殷勤的請她們用茶、用點心。


    兩個姨娘辭別,同了半程路,就分開了。尤五姨娘自去安胎,安大姨娘從雲柯的生母――卓二姨娘前頭經過,眼目相搭,彼此點頭盡禮,卻也沒什麽別的話。


    安大姨娘便自己往花叢中去。卓二姨娘穿了一會兒梔子花,放開針線,也慢慢的走出來,是往另一邊去,慢慢的半圈兒繞回來,見安大姨娘倚在橋邊拈一枝桂花看水觀魚。


    又是輕微的點頭致意。安大姨娘將手裏的桂蕊投在水裏。魚兒們浮來啜蕊。人已經離去。


    安大姨娘走至花深處,卓二姨娘也跟過去。茂密的枝子掩了她們兩個人。她們的話並不比蜜蜂的嗡嗡聲更高:“……告訴一下你知道,有這麽個事。”“可是為什麽呢?”“我也不知道。太太也不是什麽都給我說、讓我做。很多時候,她不過用我障眼。這次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既跟青翹這丫頭有關,我怕萬一跟五公子有關,同你講一聲。”“難道她要壞了尤五腹裏的?像上次一樣……這次栽贓給青翹?”“我也不知。看著又不太像。隻是……”


    兩人計較片時,未有準主意,約定盯緊了尤五。從花叢裏出來,兩人先後得到了消息:青翹不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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