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爺帶過來的護衛軍,就是棟勳將軍郭永澈手下親自訓練出來的,那可是真正的軍隊,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鬥、特別敢去死。(.)跟錦城的所謂兵丁不能同日而語。


    這些軍隊沒出現的時候,人們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他們隱入環境裏,就像土地的一部分,默默守衛皇家。


    這些軍隊在塔外出現了。人們還沒看到他們之前,就已經先感覺到他們。這種感覺也許是從聲音裏來的。從那克製的、但仍然颯爽的、兵刃革甲靴履指掌的摩擦聲聲裏。這種感覺也可能是從嗅覺中來的。這雙靴子踐踏過真正灑著人血的土地、磨礪著這把刀的石頭也磨過飲血一萬的老戰刀。


    振風塔裏的人,膝蓋都軟了。


    士兵往塔上躍,在繩子和鉤刀的輔助下,靈捷如猴。


    還有離七王爺更近的護衛。那是影衛。


    隻有貴族中的貴族,所謂食物鏈最高頂點的人才知道,影衛與貼身侍衛,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貼身侍衛,顧名思議,那是你的貼身小衣物,緊跟著你。你什麽時候覺得沒必要了,就可以把他丟開,就像脫掉一層衣服。你丟他在哪裏,他就安安靜靜的等著。你需要了,再把他穿回身上,沒有任何不便。


    影衛則像你的影子。你見過什麽人能把自己的影子割開嗎?沒有的!影衛從身份確立那一天開始,就注定要跟著你了,不死不休。他不會對你有任何妨礙,就像影子不會妨礙主人。而你是不能叫他走的。影衛為了你的安全而存在,就算你自己找死。都不能解除他的職務。在服侍頂層貴族的奴仆中,隻有影衛可以不聽主人的命令,而以他自己對安全的考量為出發點而行動。隻有一件事可以解除他的職務,那就是他的死亡。當老天要收回他的生命,或者主人對他說:“你去死吧。”那他就隻好死了,從他服侍一生的職務中鞠躬告退。


    所以,你可以理解。不是每個人、甚至每個貴族都有資格配備如此沉默、隱忍、能幹、優雅的護衛的。


    有這種資格的。整個大陵皇朝,一雙手可以數得完。


    七王爺絕對屬於這個範疇之內。


    貴族中的貴族。


    那一聲拳擊。謝雲劍憤恨的一拳打在七王爺腦袋旁邊的磚牆上,想駭他知難而退。<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在七王爺的眼裏。這完全是來了個愛的壁咚。他撫著小心肝,震驚而且沉醉了。如果說他沒有喊出“好極了!再來一個”那完全是因為他太興奮了,以至於暫時失去了語言能力。


    影衛看出主子很享受,也看出謝大公子對主子沒有實際的傷害威脅。於是繼續保持沉默。但塔底下的軍人們不能忍了:這已經觸到他們出戰的底限!


    唯一安慰他們繼續蟄伏的原因是――影衛都沒動靜嘛。也許沒啥事?畢竟這位主子到處偷腥采花時,也碰到過很多大場麵嘛。譬如人家正牌老婆暴怒出現。害得王爺光身子抱衣服鑽狗洞。這種情況,當今皇上是嚴禁護衛隊出麵保護王爺的。皇上不叫護衛隊把王爺抓回來打屁股就不錯了!


    護衛隊知道今天塔上有美人。所以他們忍。讓王爺自行解決。讓影衛兜底保護。


    但窗口美人兒一聲“出人命”,護衛隊不能忍了!


    當今皇上嚴禁王爺搞出人命啊!


    如果王爺真的在錦城幹出這種事兒,皇上肯定叫囂著要打死王爺。有太後在。王爺估計是死不了的。死的都是護衛好不好!


    護衛隊扒著磚縫甩著繩子像蝙蝠壁虎蒼蠅一樣烏鴉鴉的就上了。


    七王爺想說:“喂,誤會誤會。我們感情很好。一切都很好的。下去吧!”


    可是雲劍的俊臉泛紅。


    然後雲劍的一雙俊目也闔上了。


    再接著,雲劍就朝七王爺倒下來了!


    七王爺覺得自己膝蓋好像也酥了。但他還是勇敢的支持住了!接住了男神滿滿的一個魅壓。順便還可以來個貼麵……


    唔,有點距離?


    七王爺靈巧的移動自己的臉。堅持貼上了。良知告訴他。這樣不對。雲劍臉的溫度過燙,倒得也很詭異,可能是生病了,說不定還中毒了。他應該趕緊叫醫生。但是全身毛孔都舒服得喊救命,而雲劍那唇角的線條又那麽誘人。七王爺的嘴覺得,唔,還是先貼一下吧?萬一這輩子都沒有其他機會了呢……


    他們身背後的門開了。


    振風塔是依寺而建。而寺是臨山而起。這一塔層正好聯結著一座禪房頂層的回廊。


    門開後,七王爺看見一個很年輕的書生,年輕又幹淨,淨如中秋的滿月,飛快的向他們打量一眼,悄聲迅速道:“我哥又闖什麽禍了?快帶他從這邊走。”聲線是一點點的沙、一點點的低,但絕對不悶,倒像很寧靜的午後,曬得暖烘烘的沙,簌簌從指縫間瀉落,即使在緊急時刻,都讓人有一種全沒來由的安然。


    似乎是謝家哪位公子、雲劍的弟弟,把七王爺當成侍從什麽的了?


    雲劍有這麽個弟弟嗎?七王爺怎麽不知道呢?


    七王爺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他心甘情願跟明月書生走,但首先要確認雲劍有沒有生命危險。


    影衛之所以是影衛,就在於不用像普通蠢仆人一樣,需要主人這樣下命令:“喂,你,就是你,做一下這個甲事項,對,甲包括一二三四,唔,要是有的話再來個五吧,好,我什麽什麽時候要答案。什麽?叫你做甲,不是由!混蛋,你以為拿個田就可以來交差嗎!”


    ――不不,影衛隻需要一個眼神。


    明月書生扶著門轉身帶路時,七王爺一個眼神。


    影衛確認,雲劍不像是中毒。很有可能是急病。但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他需要醫生。坐車去找醫生應該來得及,叫醫生過來也可以。


    七王爺安心的扶著雲劍跟著明月書生走。走了一段路,七王爺體力不支。


    這些年,七王爺的體力鍛煉課多半是在床上,而不是在路上。走路不是他的強項,哪怕有帥哥做福利也不行。尤其帥哥是如此標準的肌肉男……


    七王爺很難忍得住不上下其手。


    扶人走路什麽的,由影衛悄悄幫忙就行了。


    明月書生完全不是習武的人,什麽都沒發現,把他們領進了馬車裏。


    寬大的馬車廂裏已經有一個人坐著:雲柯。


    看到明月書生等一行人進來,雲柯也一怔,然後就老老實實跪到地上去了。


    “幹什麽?”明月書生皺眉低喝道,“我救你們,是為了我們家聲,怕你們丟人。回去別說是我來的,今天的事當沒發生過。”


    “不是啊,四姐,”雲柯苦著臉道,“我是跪你後麵的貴人啊。”


    七王爺輕咳一聲。


    他跟影衛下令:“別叫那些蠢才過來。人家姑娘聲名要緊。”


    所謂那些蠢才,就是護衛軍的。人家姑娘,指的是那明月一般的書生,喬裝的謝雲舟。


    馬車安安靜靜、點塵不驚的駛走了。


    醫生也到了。


    不是錦城的醫生,而是七王爺自己帶過來的禦醫,連皇上的病都看得的,何況謝雲劍?


    禦醫看雲劍不打緊,隻是發熱,熱過一天,也就能收斂下來了。


    問題是為什麽熱起的呢?


    也不像風寒,風寒沒有這麽急;也不是中毒,肺腑沒有毒氣。不是打擺子、不是抽風。倒好像他全身忽然來了興致、起了個激靈,呼啦啦就熱起來了。等醫生來看,激動都已經過去,隻剩下熱度,慢慢也能靜下去了。禦醫隻要幫忙調理就好。


    可惜給貴人當差,就是這點不好:不但要治病,還要說出個道理來!


    禦醫飽經訓練,沒道理也能諂出個道理!他道:天時不正。這都是經絡受邪、入腠理而侵髒腑,正風不通、客氣幹忤,幸虧身體底子好,能為戰敵邪。卻也正因身體底子太好,戰得烈了,故此燒得急。用藥相助,緩緩息下邪氣、扶持正氣,明日能大安。


    聽起來儼然像那麽回事。


    隻有張神仙哼哼的笑,不以為然:這明明是地頭上剛養成筋骨的小龍,猛見朝廷真龍身邊軍隊發動,因知道是今生的宿敵,如今卻還敵不過,所以一急,被激的!這一燒之後,心誌才能更堅強了。倒是好磨煉。


    劍影板著一張臉。


    他本來就不苛言笑,這一甩臉子,更加陰沉。


    更糟的是,他板著臉,始終跟著張神仙走。別看他這麽大身板、張神仙這麽靈活一小個子。他要跟,張神仙絕甩他不脫。


    他曾跟過草原上的狼、天上的雄鷹。張神仙難道能比狼和鷹更矯健嗎?


    張神仙隻好投降:“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怪我,為什麽不提早預見,好讓公子躲開這一燒?”


    這不就是雲霧過濃,他的算法沒有那麽靈了嘛!但這種話是不好說出來的。說出來,他砸自己招牌不成?幸虧像禦醫一樣,他有一百零一套應付的法門:“為什麽?影,你不知道。這是命定啊!命定要有這一劫,如果硬躲,反而會有其他劫數產生,你懂不懂?隻有巧妙的把這一劫闖過,並把它轉化為生命中的財富,才是一個合格的術士能為主人做的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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