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之陣內。


    雪胤依舊被圍裹在藍色枝蔓中,但無論枝蔓如何努力也無法靠近他身邊,隻能在離他不遠之處觀望,等待他放鬆虛弱的時候伺機進攻。而這種機會始終沒有出現。


    神舞琴置於膝頭,他垂眸專心彈奏,有時候會停下來入定。不管他彈琴與否,周圍都像築起了一層屏障,保護著他不受外來力量的侵害,若哪枝藤蔓不知死活地靠上去,必然被汲取幹淨力量。


    藍色大花時刻注視著藤蔓繭,和它的嘍囉一樣等待著擊敗吞噬雪胤的時機。可惜不但沒找到下手的機會,反而被他吸取走一些能量。盡管這些能量對於虛空之陣而言微不足道,然而這實在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因為沒有任何生物可以抵擋虛空之陣的吞噬,這個戰鬼卻抵擋住了!而且這樣長久的時間他仍不見疲態,反而越來越樂在其中似的。


    藍花有些後悔挖空心思選了個難以馴服的對象,早知如此,就該選其他對象,弱些有何妨?像這樣過分強大的,花了大代價,耽擱了很多時間,早該做完的事情一件未完成,自己的力量則一天天消耗折損,如今還脫不了手,不能將他推出去,隻得幹耗。實在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雪胤隻不過是修魔結合誕育的戰鬼而已,畢竟不是神,是什麽令他擁有與虛空對抗的力量?它不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怎麽做到呢?”藍花第n次問自己,“難道他也會分魂之術?就算他真會,留在外麵的殘魂又是如何在魔界存活的?沒有寄居之所,沒有靈力供養,殘魂很容易被魔氣侵蝕,即便不消散也會失去記憶和意識,最終被跟強大的東西吞沒……”藍花的兩片花瓣抖了抖,抖斷了他的思路。


    原來是雪胤彈奏的樂曲出現了短暫的停頓,隨後曲調一轉,變成了最平常的清心曲。


    曲調的轉變奇怪地帶動了他周圍的保護屏障也發生了變化。本來透明的屏障出現了幾絲漣漪似的紋路,藤蔓敏銳地感覺紋路處的靈力明顯比別處弱一些。


    難道是機會終於來了?!不光藤蔓,連稍遠的藍花都直起花莖,一動不動地對著藤蔓繭。下一刻,藤蔓興奮地舞動起來,既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匍匐向前,穿過紋路處,意外地靠近雪胤的衣擺。


    雪胤沒有察覺,仍舊專注地彈琴。


    藤蔓靜伏在地上等了一小會兒,隨即毒蛇般抬起頭猛地往前一躥,噗地紮進了雪胤的皮膚!


    而被襲擊的人毫無知覺,表情不變,動作不變,保護他的屏障也沒有反應。


    一擊即中後,觀望的藤蔓們不再踟躕,爭先恐後地穿過屏障的薄弱之處,刺進目標的身體。


    渾身紮滿藤蔓的雪胤終於皺了皺眉,但他彈琴的動作依舊如行雲流水般流暢,僅僅是曲調稍急了一些。到了這時,藍花終於發現異常——都快被紮成刺蝟了,他絕不可能沒有感覺,為什麽不反擊?莫非是……誘敵深入?


    藍花驀地張開花瓣,大叫道:“回來!有詐!”


    有藤蔓聽到命令想縮回來,可是已經晚了!雪胤的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緊緊纏住藤蔓,令它們想離開都不行。掙紮拉扯間,靈力源源不斷地滾向雪胤,再由他的手指流向神舞琴,平凡的清心曲忽然具有了豐沛的靈力,竟到了僅是聽一聽就可以獲得力量的地步!


    一根枯黃幹癟的藤蔓軟軟地從雪胤身上垂下來,然後是兩根、三根……


    藍花驚駭地發現:他居然在吸取虛空之陣的力量!他手中的神舞琴就是武器,將這些力量轉化為音符。


    “你想攻擊?別做夢了,你現在根本沒有這種力量!”藍花邊出言威脅,邊謹慎地往後連退二十多步,並在周圍築起了防範圈,“就算你會那些不知什麽鬼的法術,攻擊也隻是自尋死路而已!”


    雪胤手指一頓,翻掌按住琴弦,淡淡道:“不妨一試。”


    刺進他身體的所有藤蔓全枯了,藤蔓繭東倒西歪頹然地散了一地,雪胤抱著神舞琴直麵藍花,右手五指張開往琴弦上一撥,琴音如水波擴散開來,在空氣中蕩起一圈圈透明漣漪,所過之處的空間好像地震般晃動起來,靈力風暴拔地而起,與無處不在的藍色藤蔓絞纏絞殺,此消彼長。


    不過瞬間,死寂如墳塋的虛空之陣充斥滿兩種不同的靈力,將那個虛幻空間內,存在經年的完美秩序搖撼出一道道裂縫……


    ******


    對葉息來說,營救地火蜥的經曆堪稱曲折,進入丹爐後更像在做夢。


    他按小雪胤的提示繼續運用“靈識訣”,很快就感覺到識海裏再次聚集起靈力。這不是屬於他的,又確確實實來自他的識海,而且強大霸道,源源不絕。這讓他在凝神至於,升騰起小小的希望和激動——或許,是那被困虛空之陣內的、和他結下魂之契的男人,在幫助他!魂之契是他們之間的通道,當年在無相門他就曾憑借這管道打敗上品金丹靜虛真人!這一次,肯定是他們又聯手夫夫檔了!


    然後,他終於成功地操縱冰髓火救出了地火蜥。在他飛速往回趕的時候,突然發生了一場地震!震塌了宮殿裏最高的一座高塔。疫魔王宮頓時亂做一鍋粥。


    韋毅行他們大概是不想錯過這個好機會,所以不等葉息發出信號,變率先救出了雪鵬。具體過程葉息是不知道,當他看到呼嘯著從疾城上空飛過的巨鳥時,魂魄的虛擬下巴差點掉地上。麻麻呀,這是個什麽怪物?!嚇死本寶寶了!


    大鵬比平時的尺寸大了整整兩倍,翅膀展開頗有遮天蔽日之勢,渾身豎著漆黑鱗片,卻拖著長長的鳳凰似的尾羽,而大鵬鳥威武的鳥頭變得無比猙獰,甚至長出了醒目的獠牙。它往下看了一眼,盡管沒和它對眼,但葉息仍然覺得自己看到了滴血血瞳,好像師尊當初入魔一般。


    葉息暗自搖頭歎息,大師兄這回是真的墜入魔道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像百鳴那樣吃人肉。假如非要吃,隻能喂他吃屍體了……想象一下一輩子最大願望就是修成人,隨時隨地以雪胤為楷模的雪鵬吃屍體,葉息默默在心裏為他點無數根蠟。


    大鵬逃走,王宮內更是兵荒馬亂,葉息很快就找到了白雪和黑衣人,疫魔尊大約忙著去追逃犯,任他倆大搖大擺地走出來。


    葉息立即跳回小寶身上,女媧石是認主的,直直落到白雪手裏。白雪知道女媧石內有存儲空間,地火蜥就放在裏麵。但他還不敢在疫魔的宮殿公然取出,急忙把女媧石收進白鏡汀特製的乾坤袋,這袋子有白家獨傳符咒,非白家人不能打開,若是他死了,袋子也會自動銷毀,誰都別想搶!收袋子的時候,他橫了黑衣人一眼,所有心思都明明白白寫在眼裏。


    黑衣人寬容地笑了一下。隔著一層黑霧,臉都不到,在場的一人一狗就是看到他在笑,也是奇了怪。“走吧。”他不慌不忙地在前麵領頭,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小奶狗。


    小奶狗煩躁地想甩開他的手,“我們怎麽出去?”


    “走出去。”


    “疫魔能給讓你這麽走出去?”


    “不能。”


    “你……”小狗忽然住嘴了,它這才發現,周遭亂哄哄穿梭的人始終與他們保持了一、兩步的距離,怎麽擠都擠不到他們身邊;仔細聽,喊叫聲、腳步聲也隔著薄膜似的,聽上去有點失真。原來,他們正行走在一條隱形通道裏,這樣從疫魔們身旁走過,沒人看得見、聽得到,猶如身處另外一個空間。


    疫魔族的王宮必然守衛森嚴不說,肯定有很多看不見的禁製,而他竟可以明目張膽地在宮殿裏施法離開,還沒被發現,要說他是普通魔族鬼才信!


    所以,他們一離開王宮來到安全地帶,犬葉息就奮力從黑衣人懷裏掙出來,跳到白雪身邊,變成威風凜凜的哮天犬(後裔),呲著牙質問:“你到底是誰?”


    黑衣人雙手背在背後,又是同樣的回答:“你猜。”


    葉息微微低下頭,整個脊背緊繃出一條淩厲弧線,是一個攻擊的姿態。“要我猜,你是……暗、魔、尊!”


    “哈哈,算你聰明。”黑衣人笑了一聲。笑聲落,黑霧散,露出一身黑袍,半邊臉覆銀色麵具的真容。“我們好像不熟,竟這麽快就被你認出。”暗魔有點意外地搖了搖頭。


    雖然他進出疫魔宮太容易、魔侍對他特別尊敬、可以和疫魔尊對弈這幾點還不足以說明他的身份,畢竟這世上高人太多,沒準兒魔界就有那麽個隱士高人。葉息的猜測完全是因為剛才那道逃匿的法術。暗魔族修神識,葉息和他們打交道也不止一回,特別是和夢魔那一戰,對他們的法術太熟悉了,再聯係前麵的疑點,便判斷出他的身份。


    “前次師祖找的魔族內應是你?”


    暗魔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道:“小朋友,說話要小心,本座堂堂魔尊之首,怎麽可能當你們的內應?我幫沐陽的魂魄和你不過是一個交易。”


    “你這次幫我們也是交易囉?”


    “那是自然。”


    “我可不可以知道是什麽交易,救你弟弟嗎?我師尊早答應過的會盡力的呀。”


    暗魔一聽到提夢魔就暴躁,先前的好風度瞬間被一陣陰風代替,“還不夠!”話音未落,他的手臂暴漲,葉息還沒看清楚情況就已經被他扼住喉嚨,揪到臉前。“他已經破壞了虛空之陣,誰知道會變成什麽樣?!”


    葉息掙動狗腿,死鴨子嘴硬道:“什麽樣?還不是玉樹臨風英武威風的大英雄!”


    暗魔懶得和他打嘴仗,陰測測地道:“魔界和魔族都是虛空之陣造就的,這一次又會造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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