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一觸即發!


    靜虛看著仍在兩隊人中間的顧探微,威嚴地叫道:“探微,你還不過來?”


    顧探微恨得牙癢,這事看似清楚,分明還有很多疑點好嗎?難道將小師叔先帶回鹿湄山,細細查證之後再由玉璿真人依門規處置?如此迫不及待地“清理”門戶,根本是不給小師叔申辯的機會,要立刻置他於死地!橫瀾派有這個心很正常,可靜虛你是雪胤的師叔,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難道就沒有一點情意?還把矛頭引向自個、逼著自己表態,你這是要拿我作伐給我師尊找麻煩吧?難過雪團子叫你老不死的,當真是老而不死要成妖!


    他垂死掙紮般替雪胤求情道:“師叔祖,弟子覺得這事尚有明之處,不如……”


    靜虛老頭長眉倒豎,厲聲喝道:“顧探微莫非你要與這妖孽為伍,你置你師尊、置無相門於何地?!”


    把玉璿真人抬出來,顧探微立即氣癟。他含羞抱愧地看了看雪胤師徒,仍是挪到了靜虛一邊。


    雪鵬第一個跳出來道:“你們休想動我師尊!”


    白雪先前一直半張著嘴呈呆滯狀,此時也抖抖索索地邁步上前,用半個肩膀擋住雪胤道:“我師尊不是魔族,不許你們害他!”


    隻有平時最蹦躂的葉息一言不發,半邊臉隱在暗影裏,露出來的一隻眼眨也不眨,盯著虛空的某處發呆。


    雪胤臉上的痛苦表情,已在靜虛等人慷慨陳詞時很好地收了起來,一如既往地淡然無緒,一如既往地鎮定無畏。他伸手推開雪鵬,準備上前應付眾人的“討~伐”。衣袖隨著他的手臂振動了一下,那自動落入他袖中的光球又自行飛出來,也像靜虛的還影術一樣再來一次3d成像。


    畫麵上出現的居然是靜虛,隻不過比現在要年輕一些,神情依舊嚴肅而驕傲。在場的高手皆一驚,並非因為看到靜虛,而是他所占的地方,這些年歲較大的修士一眼就認出,乃是袪魔屏中由無相門把守的出入口之一,而和他說話的女子,雪膚紅發綠眸,渾身上下隨時隨地在散發風~情,不是歡喜魔是誰?!


    靜虛臉上閃過慌亂之色,但很快鎮靜下來,他想說“這是妖法”,可周圍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過去,根本沒人聽得進他的話,何況此時反駁怎麽看都像欲蓋彌彰,所以他幹脆緘口不言,專心地盤算下一步的應對之策。


    畫麵中的歡喜魔巧笑嫣然:“她已經中了情花毒,很快就會發作。據我所知,戰鬼已經派人去接她,你且等著看好戲吧。”


    靜虛麵帶懷疑道:“你的情花毒真管用?”


    歡喜魔不虞地哂笑道:“隻要動情便有弱點,情花毒針對的就是這些弱點,跟魔劍噬魂一個道理。”她眼波一轉,修長手指從靜虛肩頭滑過,略帶挑釁地道:“你要不要也試試?”


    靜虛推開她的手,往後退一步,丟給她一個匣子,冷冷道:“給你,先付一半,事成之後付剩下一半。”說罷轉身就走。


    歡喜魔在他背後咯咯嬌笑道:“你們這些自詡正道的修士其實最狡猾虛偽。”


    她的話語像是狠狠甩在靜虛臉上的大耳刮子,他的神情愈發陰沉,手中飛劍躍躍欲出,那已被激起的殺心更加蓬勃——薛胤征的兒子必須死!


    畫麵仍在繼續,戰鬼終於找上了梅傲雪勸她回魔界,她身上的戰鬼血脈漸漸蘇醒,並在情花毒的刺激下發展飛快。而她的神智日益癲狂,一時擔心薛胤征會帶著兒子離棄她;一時又想方設法想把丈夫弄入魔界。


    終於有一天,她崩潰了!戰鬼血脈全麵蘇醒,她不知從何處得到噬魂,並事先給薛胤征下了令他失去修為的藥,想強行將他帶走。薛胤征雖不能動彈,但不願入魔的心意非常堅定,並一再強調給他些時間,他定能幫妻子找到控製戰鬼本能的方法,妄圖讓她回心轉意。然而,此時的梅傲雪就是個瘋子,聽不進任何勸說,隻剩一個要完全占有他,令他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執念!


    她喪心病狂地拖著丈夫兒子來到正廳,當著他的麵親手殺了他的父母!爾後開始了那場瘋狂殘酷的殺戮!


    當殺完所有人後,她再次逼問薛胤征是否跟她走,此時的薛胤征大約已絕望到極點一心求死,非常堅決地回答:寧願死也絕不跟她去魔界!


    梅傲雪狂性大發,終於將噬魂刺入了丈夫的心口!如果不是沐陽真人一幹人及時趕到,很難預測她會對親生兒子做什麽。


    盡管戰鬼很容易發狂,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找到這一步。梅傲雪無疑是因為中了情花毒才會做下薛家慘案。若沒有情花毒的推動,她或許不會發狂,即使瘋癲也不會那麽快,也許可以拖到丈夫找到幫助她的方法也不一定,畢竟他喜歡研習偏門、擅於創新的名氣三境皆有所聞。


    可以說,正是情花毒將她推入了瘋狂的深淵,間接造成了薛家幾百口的慘死!而這下毒的指使者竟然是薛胤征的同門師兄、如今在三境頗有聲望的上品金丹!


    另外,梅傲雪手中的噬魂劍,和導致丈夫喪失抵抗能力的藥,又是從何處得到的?撇開噬魂不提,至少藥是令人很容易聯想到也出自靜虛之手!


    像是為了證明眼前一幕幕的真實性,歡喜魔在最後階段現了身。她笑嘻嘻地道:“靜虛,對不住,當年本座確實答應過替你保密的。不過,現在有人出了更好的條件,本座就不能遵守承諾了,誰讓你的酬勞沒人家的好呢?嘻嘻,你好自為之吧。”


    靜虛陰沉僵硬的臉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握劍的手都快攥出~血來。


    這時,雪胤冷冷地笑了一聲:“哈,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正道,我竟被騙了那麽多年!”他的笑容很冷酷,語調充滿譏誚,但是葉息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種空茫。那是信仰破滅時才會有的絕望。


    能不絕望嗎?全家被親媽殺光了!而幕後主使一直生活在身邊,自己還畢恭畢敬地喊他“師叔”。口口聲聲喊著要除魔的人,卻比魔更偽善惡毒!他卻信了那偽善的一套,不是把自己當罪人般放逐深山,就是為這些偽善的信念四處奔忙!他的人生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


    葉息這時終於明白,所謂無法抗拒的命運,其實便是上一輩種下的孽因,到了雪胤這裏勢必結出惡果。有人利用了這個因果循環將師尊一步步推向了入魔道!


    他要怎樣去阻止呢?去改寫曆史?可所有一切全是藏在人心中最見不得光的汙垢,誰願意將它們拿出來曬在陽光之下?既不可知,如何得改?到底是誰在洞悉了這人性之惡後,將之變作眼前這個巨大的陰謀?如此煞費苦心地引雪胤入魔,他求的又是什麽?


    在他心思電轉之間,雪胤和靜虛已經交上了手。


    靜虛是上品金丹,修為本在雪胤之上,然而此時的雪胤再無顧忌,戰鬼的力量盡出。他雙瞳如鮮血與烈火染成,老虎圖騰黑得像要滴出的墨汁,一黑一紅,讓他俊美的容顏變得狂暴而邪惡。


    從冰雪般的神祗到浴血而生的魔,原來不過是一步之遙。堅守有多麽困難,改變就有多麽容易。


    直到這個時候,圍觀的人都沒有誰打算出手。一是整件事太突然太錯綜複雜,眾人都還有種做夢沒清醒的錯覺;一是雪胤是戰鬼沒錯,可靜虛似乎也不是什麽好鳥,陷害同門這麽卑鄙的事都幹得出,何況還用那種陰毒手段!雪胤被他間接滅了滿門,發飆報仇理所當然,所謂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修士們最信這個。


    因此這兩人打得天昏地暗,雷火與老虎齊飛,硬沒一個出來幫忙或拉架的。隻除了一人……葉息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著他呐!


    戰鬼之王終究是魔界站力最強者,更別說還要天晶劍這把魔劍中的戰鬥機,武力值高如靜虛也不是火力全開的雪胤的對手,漸漸力不能支。在又一次正麵對抗中,靜虛被雪胤打得吐血,腳下拌蒜摔倒在地。


    雪胤一腳踏在他胸口上,赤眸微眯,凶光畢露,劍指他叱問道:“你與家父乃同門師兄弟,何故要如此陷害他?”


    靜虛邊咳血邊冷笑道:“梅傲雪本就是戰鬼魔女,發狂是遲早之事,我讓她露出本性,為三境除掉一個禍害有何不對?要怪隻能怪薛胤征色迷心竅著了魔女的道兒……”話沒說完,又被踹得吐了口血。


    害了人家滿門,還這般理智氣壯地倒打一耙!不愧是上品金丹,作死都作得如此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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