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清門居士製的符都是上品,雪胤顯然沒發現有人跟在身後。他越走越偏,竟然走到了巍州城外的亂墳崗。


    大半夜不休息,跑到這種地方來,莫非真是妖孽?陸健仁先前的疑慮淡了八、九分,心中漸漸升起即將發現驚人黑幕的興奮。池碧則完全沒了剛剛的膽氣,注視著身旁飄忽不定的鬼影,傾聽著耳畔嗚嗚咽咽的鬼哭,他被嚇的快要尿褲子了!牢牢扯著陸健仁的衣袖,他上牙磕著下牙,哪裏像個修士?平凡人裏膽兒大的怕都比他好些。


    忽然,陸健仁覺得袖子被狠扯了一把,池碧低低地叫喚了半聲。剛想叮囑他莫要打草驚蛇,隻覺得一陣陰風刮過,手臂間輕了一輕。他不由自主地回了頭,卻發現一直緊緊跟在身邊的師弟不見了蹤影!


    陸健仁駭得魂飛魄散!且不說池碧渾身都是法器法寶,僅僅憑人在自己眼皮底下不見,他卻毫無知覺這一點,就足以說明這裏有法力比他高強很多的東西,不論那是魔怪還是修士!


    這時一聲短促的尖叫從雪胤真人方向傳來。陸健仁扭頭望去,終於繃不住驚叫出聲!


    池碧身上的隱身符不見了,正被雪胤扼住脖子,雙腳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爾後就不動了。他的皮膚白得瘮人,沒有一點血色和生氣,漸漸黯淡的雙眼凝滯著極度的恐懼和絕望,一瞬不瞬地望向陸健仁的方向!


    陸健仁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氣息。他死了!


    雪胤像丟一塊破布似的把池碧仍到地上,機械地轉動身體麵向陸健仁。他的臉在慘白的月色之下變得不甚清晰,唯有一雙血紅的眼睛亮到極致。陸健仁想逃,可雙腳被牢牢釘在地上,全身的力氣也被凍結一般,連筋骨都軟成了麵條。在極度的驚恐中,他被人往前重重推了一把,麻袋般直飛到雪胤腳下。雪胤拎起他的後脖領強迫他抬頭,邪惡的血目一點點壓迫下來!


    陸健仁張著嘴發不出聲音,眼膜被血海般的紅色占滿,一雙巨大的蝠翼猶如惡魔的翅膀從鮮血裏冉冉升起……


    立在兩具屍體前的“雪胤”擦去嘴邊的血跡,露出滿足而迷蒙的神色,臉部的線條扭做一團,再舒展開後變回了靈璣真人。隻是此刻他依舊是眸色赤紅,背脊上兩隻黑色的蝠翼依舊張開,頭頂一對尖耳、嘴裏一雙利牙時隱時現,在他的麵孔下分明還躲藏著另一張形似蝙蝠的臉。


    黑衣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剛才陸、池二人躲藏的老樹前,轉眼間便來到靈璣身邊。


    用腳踢了踢死透的屍體,他陰測測地笑問道:“修士的血是不是特別美味?”


    一個尖利的、並不屬於靈璣的聲音道:“不錯。”


    下一刻靈璣真人按住胸口,微微彎下腰,臉上盡是痛苦忍耐的神色,頸側的血管如青色的蚯蚓上下滾動,那是靈力不受控製的前兆。他跪倒在地,雙手深深戳進堅硬的泥土裏,靈氣變成眼目可見的白氣嘶嘶地往外溢。假如有金丹修士在場,便可看出這些白色靈氣分明來自一修一魔兩個極端,隻是屬於修的靈氣顯然弱於魔氣。


    黑衣人冷眼旁觀了一會兒,才伸手抵住他的後背。又過了一會兒,白色靈氣淡了,靈璣身上的血管恢複正常,血蝠王的身影隱匿無蹤。


    靈璣真人像從水裏撈出來的,渾身被冷汗浸透。


    “沒想到它的力量如此強大!”他跪在地上喃喃自語道:“太強了,我控製不了他!”


    “控製不了就不控製。”黑衣人冷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可是,”他猛然仰起頭,激動地道:“若我無法駕馭他的力量,我、我豈不是要入魔?!”


    黑衣人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寬慰道:“等你和他完全融合,你將擁有這世上最強大的力量,到那時誰還會在乎你是不是魔?”


    “真的嗎?”靈璣臉上露出中蠱般迷茫的神情。


    “你不是已經感受到了嗎?我的主人……”黑衣人隨意地躬了躬身,略帶嘲諷地道:“在那時刻到來之前,你需要作出一些改變,吸食修士的血液可以幫助你和他更快融合,所以讓我們繼續吧!再說讓雪胤來承擔這個責任不是很好玩嗎?”


    他蒼白枯瘦的手指慢慢溜到靈璣的天靈蓋上,輕快地敲了敲,心想上一任血魔尊真是走了狗屎運,如若那殷陌不是修為極低的體修,又怎麽可能那般輕易地得到血蝠王的力量?而靈璣是中品金丹,勢必要和血蝠王有一場從身到心的廝殺!強者為尊,這是魔族亙古不變的信條,即使是作為容器的身體,也必須是弱者向強者的完全臣服,兩種意誌絕不可能並存!


    靈璣被噬魂勾起了深藏心底對力量的執念,才會在對魔族知之甚少的情況下,接受自己的建議同血蝠王融合。不知道最後究竟是血蝠王吞噬了靈璣真人,還是靈璣製服老魔怪?不管是哪一個結果,都是他樂於見到的,那時候就可以堵住那幫貪婪不知餮足的魔族的嘴……


    *****


    葉息撅著屁~股趴在雪胤膝蓋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生無可戀的模樣堪比一個新出爐的苦瓜。這回不是槍軟了,是心軟!為了博美人一笑,不但心甘情願地獻上了後麵,還搭上了半條小命!


    戰鬼那可是魔界體力王,不但戰力一等一,持久力也是一等一,師尊說心疼自己“大姑娘上花轎”,所以隻雙修了兩個時辰——整四個小時啊,從黎明修到快中午,可想而知雪團子的小身板遭了多大的罪!他現在身上是一個大大的“痛”字,臉上則是一個大大的“慘”字!


    葉昏君心裏仍有一點疑惑:不是說好滿十八歲、身體完全恢複再雙修的嗎?怎麽就把自己打包送到美人嘴邊了?如果夢裏的預言不是真的,自己豈不是虧大了?要不怎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呢?就當自己割肉侍美人好了。


    “還疼嗎?”雙修完的雪胤神清氣爽,嘴角愉快的微笑就沒淡過。


    葉昏君言簡意賅地回答:“疼!”


    雪胤溫柔地順著他一頭亂毛,安撫道:“已經上過藥、施了法術,很快就好了。”


    昏君呲牙咧嘴地道:“師尊,下回我倆換一個試試?我也來兩個時辰,然後上藥施法,你體會體會?”


    雪胤輕輕拍了拍讓他愛不釋手的屁~股,笑道:“淘氣。”戀戀不舍地捏了一下,師尊語重心長地安慰受傷的徒弟道:“下次我會溫柔點兒。”


    葉息怒道:“沒下次了!”


    師尊不會跟徒弟一般見識。不管葉息如何裝聾作啞甚至裝死,雪胤總是能淡定地說些讓他成功炸毛的羞羞話兒。事實證明外表有多不可靠,越是表麵上無情無欲的人,情緒一旦上來那就是一悶騷。葉息暗暗奇怪,難道猥瑣也是可以傳染的?師尊難不成被自己傳染了,開啟了隱藏的猥瑣模式?


    師徒二人打情罵俏溜溜達達地回到住處。還隔著一段距離,兩人不約而同地嗅到不尋常的緊張氣息。雪胤收起滿臉春`色,葉息也不再鬧脾氣。


    靜虛老頭的住處一路都充當除魔團的議事廳,當雪胤背著葉息走進去的時候,又是早坐滿了人。屋中央並排放著兩具屍體,頭被割了,端正地放在屍體旁邊。


    屍體的血已經流幹,靈力也喪失殆盡,呈現出一種青白的幹癟狀態,不過看頭顱仍可以認出是池碧和陸健仁。兩人的飛劍和物品俱在,顯然不是被魔修狙殺——魔修從不會隻殺人不搶東西。


    雪胤隻看了脖頸的傷處,心裏就猜到發生了什麽事。這兩具屍體被動了手腳,既無法尋找殘存記憶,也無處探查行凶者的殘存氣息,連魂魄都被收了。唯一留下的線索,便是斷頭處的傷口,乃琴弦一類極細極利的東西所傷。


    這種暗示性也忒明顯了。誰都知道這倆熊孩子的師父跟雪胤真人不對付,池碧還曾出麵指認雪胤勾結魔族,而且他們似乎跟雪胤的愛徒也有過節;而雪胤的公開武器是惘了琴,用琴弦割頭不能更簡單;何況要將痕跡帶魂魄收拾得那麽幹淨,修為必須在金丹之上。所有種種證據簡直是為雪胤量身打造的。


    然而高冷如雪胤照樣不多解釋,隻說一句:“我昨晚和徒弟出去找狗了。”便再懶得開口。倒是葉息將小寶丟失、他們去找的來龍去脈詳細說了一遍,連他們歇腳的地點都說得很清楚。


    事實證明葉息前段時間刷好感度是非常有用的。如今他們在大部分修士心目中的形象十分高大上,又是英雄又是大善人,大家都不願為些不靠譜的猜測找他們麻煩,寧可視作魔族殺人後,故意做手腳離間修士陣營。就連晞古真人,恨雪胤師徒都恨出翔了,也隻得打落門牙和血吞,很識相地沒為徒弟強出頭。


    唯有靜虛真人不肯輕易罷休,精灼的目光在雪胤身上掃來掃去,“你的靈獸不見了?”


    葉息搶著答道:“是啊,那家夥跟了我好多年,我們感情特別好。”


    靜虛真人冷笑道:“既然感情好,怎麽會丟了呢?”


    葉息一臉鬱色,自責道:“都是弟子太大意了!不知它會不會已經被魔族吃了?”邊說邊難過地擦眼角,泫然欲泣的模樣好不可憐。


    (小寶:主人,人家怕你擔心特意托夢給你,你卻咒我被吃掉,你好沒良心嚶嚶!)


    靜虛真人挑著眉頭噙著冷笑,滿臉不信任地瞅著他演戲,知道這小子鬼心眼忒多,絕不能相信他那張人畜無害的皮。


    雪胤急著讓葉息回去休息,終於破例地說了句自辯的話:“師叔可以派人按我們說的路線走一圈,便可知弟子所言是否屬實。”


    靜虛沒想到他會低頭,主動要求讓人檢查,態度坦蕩得如清風明月,反倒不好太過為難。旁邊早有不少人替雪胤師徒說話。靜虛的視線在雪胤臉上凝了一瞬,隨即移開目光,擺手道:“你們既然說的如此清楚,不用費事去查了。橫瀾派弟子的慘死多半是魔族所為,從今天起大夥加強守衛……”


    他話音未落,有弟子匆匆來報:“顧師兄回來了!”


    外出許久的顧探微神色焦急地跑了進來,後來跟著個雪胤師徒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身影——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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