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哪吒被黃竹夾走之後,東海龍君敖光才顛顛地從水晶宮裏出來,趕到了隔壁的東海出版社,詢問道:“靈澤啊,剛才好一陣的動靜,是發生了什麽事?”


    敖丙道:“父王容稟,女媧座下童子靈珠子奉法旨投胎到陳塘關總兵李靖家中,長到如今有六七歲,被乾元山太乙真人收為弟子,甚是寵愛。方才的動靜,就是靈珠子轉世的李哪吒在九灣河洗澡,又跑來東海鬧出來的。”


    敖光大驚,“靈珠子?女媧不是甚為寵愛他,就連黃竹真人與他交情也頗深,現怎麽不見了,你將他打殺了?”


    敖丙臉色不大好看:“因董事長正好在出版社視察,就把他帶走了,說要去乾元山找太乙真人教訓徒弟。”


    敖光這時也想起,以靈珠子的修為,他兒子怕是無可奈何,這還多虧了黃竹真人就在這兒,否則,事情還真不好收拾了。


    “等等,這靈珠子性格向來偏激,巫妖大戰時也是奉法旨下界,打殺了多少巫妖。”敖光越琢磨卻越覺得不大對,“黃竹真人教訓他,他心裏怕反會記恨上你。”


    “記恨上就記恨上,我難道怕他一個毛孩子不成?”敖丙不以為意。


    “我兒,你這樣想就不對。靈珠子雖是小兒,但根腳、修為無一不是上乘,此番更是奉了女媧娘娘的法旨,奉旨殺人。凡是被他打殺的,因在量劫之中,隻能歎一聲倒黴。”敖光還是經曆得多,想得更為周全,“你這下子若得罪他,待到他大了,回東海尋仇怎麽辦?或是將我們波及進量劫?有女媧娘娘做靠山,太乙真人和黃竹真人也無可奈何啊!”


    女媧可是因為商紂王調戲她,就要覆滅商朝,而女媧有多寵靈珠子,很多人都知道的——敖光這還是沒想到,別說女媧,連太乙也是個極為護短的。


    敖丙冷著臉道:“父王到底想要兒臣怎麽做,不如直說?”


    “這靈珠子投了胎,黃竹真人的話不管用,太乙真人的話不管用,但他那人族父母的話,必然是管用的,此乃天地之倫常。”敖光旋身化作一名中年人族,說道,“我與他這世父親李靖有過一拜之交,咱們與他攀攀交情,叫他好意思記恨,不好意思動手。”


    “不行!”敖丙激烈反對。


    “兒啊,忍一時風平浪靜!忍過了量劫,他若是還活著,咱們再找他麻煩。”敖光如此勸道。


    “父王……”敖丙一臉不樂意。


    敖光這個父親做得比太乙那個師父有尊嚴多了,拉上了敖丙,拽也把他拽出了東海,直往陳塘關去。


    陳塘關。


    李靖這時正急得抓耳撓腮,他兒子李哪吒自午飯後,就一直沒見到人影,到現在都傍晚了,找遍府裏也不見蹤影,疑是出門去了,現下他派遣家丁外出尋問,自己等得甚是焦急呢。


    殷夫人怕他擔心壞了,寬慰他道:“可能隻是一時貪玩,等會兒就回來了。”


    “你這是做娘的說的話嗎?他若是遇到什麽壞人……”李靖說到這裏,煩躁地揮了揮手,“那就算壞人倒黴!”


    殷夫人掩嘴笑了兩聲,“正是這個道理,哪吒是太乙真人的親傳弟子,怎會有危險?隻是不打一聲招呼就出去,也確實不像樣,等他回來,定要好好教訓。”


    正說著,家丁來報,說老爺故人來訪,還自稱哪吒下午在他們家做客。


    李靖一聽有了下落,連忙叫人請他們進來。


    一看來人,一個中年儒生,風度翩翩,留著長髯。另一個則是年少英俊,英姿勃勃。


    李靖連忙見禮:“我道哪位故友,原來是龍君,久違了!”


    “李賢弟,許久不見,你風采依舊啊。”敖光引敖丙與他相見,“這是我三子敖丙,你隻叫他靈澤便可。”


    敖丙也與李靖見禮,口稱伯父。


    李靖將敖丙托起來,“不敢不敢。適才家丁說,龍君稱我兒哪吒下午在府上做客,這是怎麽回事,尊府是東海,我兒是從不近水的。”


    “不怕,令公子不是有避水珠嗎?”敖光裝作不知道哪吒為什麽不近水,“我看他與靈澤相談甚歡,又是故人之子,也甚為喜歡呢。他跟黃竹真人去乾元山探望老師了,我一來怕你做父母的擔心,二來既然兒女結交了,那我們也敘敘舊交。”


    敖丙露出像吃了大便一樣的表情,什麽相談甚歡,他們分明就打起來了……


    李靖這才鬆了口氣,“原來是去乾元山了,竟也不打發人送個信……”他也來不及怪哪吒怎麽敢跑到水邊去了,“龍君說的是,既然哪吒和三太子成了朋友,那二位也在我府上小住幾日吧,等哪吒回來,我帶他陪二位遊玩一下陳塘關的景色。”


    “那就叨擾了。”敖光本來就是來攀交情的,求之不得呢。


    因知道哪吒去他老師那裏了,李靖就放下心來,擺下酒席,和敖光、敖丙推杯換盞一番,不多久就已經稱兄道弟。


    殷夫人雖然嘴上說著讓老爺別擔心,自己還是放心不下,一直沒去歇息,坐在偏廳,聽著旁邊酒桌上的熱鬧聲等候。


    到了月上柳梢頭,方有下人來報三少爺回家了,一群仆人簇擁著哪吒入內。


    哪吒在乾元山吃了虧,一臉不爽快,撲到他娘懷裏,好一頓扭捏。


    殷夫人揉著他道:“這麽晚才回來,該打!”


    “孩兒今日已經夠倒黴了,娘親,你就別再和我計較了。”哪吒聽到隔壁熱鬧,又問道,“爹爹在做什麽,和誰人喝酒?”


    “便是你今日做客的那戶人家啊,我還沒說你呢,”殷夫人說道,“不是告訴過你,不得近水?


    你倒好,還跑到九灣河洗澡去了!幸虧沒有出什麽事,否則,這頓打是逃不掉了。”


    哪吒呆了一下,然後愣愣問道:“我下午,做客的人家?”


    他聽得殷夫人道破他去九灣河的事情,一下子反應過來:“隔壁坐的是小泥鰍?!”


    殷夫人因為有敖光的話墊著,先入為主,還以為這是他給敖丙起的昵稱,像李靖在軍中也多有一些袍澤互相起更難聽的綽號,但關係還是很好,便笑道:“談得來也不能這樣胡起外號。”


    哪吒:“……”


    他娘這是怎麽了,他明明是在罵敖丙啊?


    這時李靖那邊也聽聞了消息,與敖光攜手過來,“哪吒,還不快來見過你敖世伯!”


    哪吒和敖丙打了個照麵,看敖丙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心中大為光火:“這都什麽鬼……”


    這時敖光搶先說道:“三公子,你到乾元山如何了?尊師可好?黃竹真人可好?我與他們也都是許久未見了的朋友啦。”


    哪吒一瞬間想起來自己翹家搗亂,是被大人攆住了的,如今他爹娘因為老泥鰍和小泥鰍來,沒有拷問他,若是知道了,就像娘親說的那樣,一頓打逃不脫了……


    哪吒腦中迅速閃過這些訊息,隨即硬是把表情扭轉過來,擠出童真的笑容:“有勞世伯關心了,家師還有黃竹真人一向都好呢。”


    他心想,見過強行拍果照的,沒見過強行好夥伴的呢!


    敖丙不露痕跡地嗤笑了一聲,看來哪吒也不是什麽都不怕的嘛。


    殷夫人摸著哪吒的頭道:“聽說你和靈澤分開的時候依依不舍,現在可好了,你父親留龍君和靈澤在府裏住上幾日,你們兩個好夥伴又可以好好親近了。”


    哪吒:“……”依依不舍……是,當然依依不舍了,還沒打完呢。


    殷夫人:“今夜啊,幹脆就讓靈澤和你一起睡,你們兩個玩兒去,隻是不許鬧到太晚哦。”


    敖丙:“……”


    哪吒:“……”


    敖光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嗬嗬地道:“投緣,難得,難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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