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熙一大早來到長樂殿,看到的是額娘哭得腫若核桃的雙眼,和‘玉’姑姑(‘玉’簪)那被掐得淤青成片的脖子。[.超多好看小說]。wщw.更新好快。


    “這到底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盛熙急忙問。


    宜萱看著‘玉’簪,道:“你先回去歇息兩日吧,不必急著過來當差。”


    ‘玉’簪喉嚨火辣辣疼得厲害,也著實說不出話來,隻見了一個萬福,便躬身退下了。


    長樂殿寂靜如許,唯有鎏金西洋擺鍾滴滴答答做響,宜萱凝眸望著兒子盛熙,殷殷道:“熙兒,你阿瑪昨晚來過了。”


    盛熙眼睛瞪得滴流圓,“這不可能!”


    宜萱略顯疲憊的臉上‘露’出繼續黯然,“可惜他隻來了一會兒就走了……”


    盛熙那墨染的一雙劍眉陡然蹙起,“您是說,阿瑪他隨便找了個人附身?”


    宜萱頷首,見盛熙神情凝重,便忙問:“怎麽了?”


    盛熙沒有回答宜萱的疑問,而是急促地問:“額娘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否則阿瑪他不會如此!”


    見盛熙又慌又‘亂’的焦急模樣,宜萱也不做遲疑,忙細細將鄭老太太臨死設局要與她同歸於盡之事說了個一五一十。


    鄭老太太的確是得了肺癆,也時日無多,所以才有如此膽量敢孤注一擲吧?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能拉她做墊背,給自己的兒子報仇,也是十分值當的事情!


    至於若真成功了,是否會使薩弼受到遷怒,隻怕便不在鄭老太太的考慮範圍之內了吧?在鄭老太太眼中,她自己固然是第一要緊的,其次便是她兒子納喇星德了。至於薩弼……怕是要退出一‘射’之地的。


    鄭老太太身子健康的時候,隻怕也不舍得拚命刺殺宜萱,如今快要死了,方才行此之舉,可見是她吧自己‘性’命看得比納喇星德要緊。


    盛熙磨牙恨恨道:“這個老虔婆竟也有日此‘智勇雙全’的時候!!倒是小覷了她了!”


    是啊,用假死引宜萱入甕,出其不備用淬了劇毒的釵子謀刺。的確是‘精’密的布局……的確不像是鄭老太太這種淺薄之輩能想出來的主意。


    隻是如今也沒必要詳查到底是誰給她出的主意了。(.無彈窗廣告)反正鄭老太太死了,她那個唯一的忠仆老嬤嬤也死了,全都被子文幹淨利落地解決掉了。


    當時的情況。若非子文及時出現,隻怕她少不得要被刺中。想到那個釵子,宜萱從袖中取了出來,“熙兒。你拿去查查,這上頭到底淬了什麽毒。”


    這會子勇毅候府的老夫人他他拉氏已經在納喇府籌辦喪禮了。宜萱是特意請她去了,又叮囑了厚葬那個因被子文附身而死的仆役,並照拂他的家眷……一下子納喇府裏添了三條人命,唯獨這個不知姓甚名誰的仆役是真真枉死的。


    宜萱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責怪子文害了一條人命。若較真的說,那仆役是因她而死的。如今能做的,也隻有彌補在他家人的身上了。不過宜萱隻對他他拉氏說。那仆役是為了救她而死,這倒也不算是虛言了。


    接下來的幾日。宜萱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三首的存在,雖然看不到,但是若她揚聲一喚,三首立刻就會出現在她麵前,跟個影子似的,一天十二個時辰待命。


    倒是‘玉’簪脖子上的瘀傷,足足養了小半個月才消了,喉嚨也受損不輕,如今日日都吃著銀子蓮子羹,總算是已經言語無礙了,就是聲音卻不似從前婉轉了。


    不過她們主仆能平平安安,已經是極難得之事了。


    又過了幾日,弘時趁著休沐之日來到公主府,今兒是個‘陰’沉沉的天,墨雲堆積,仿佛要要一場暴雨來臨。宜萱彼時正坐在長樂殿臨窗的羅漢榻上,觀摩著早年郎世寧給熙兒做老師的時候,給她畫的一副油畫。


    那是昌平鳴鶴園裏的景象,背景是接天蓮葉無窮碧,千瓣蓮‘花’嫋嫋開,畫中的她旗髻鬆鬆挽就,夏衣薄薄隨風蹁躚,映著如斯美景,臉上紅潤怡人,側坐在宜芙水榭的美人靠上,申請慵懶地遙望著遠處校場中的子文、盛熙父子。


    這是唯一一副畫上了子文的油畫,雖然隻有一個背影,但那竹青‘色’的袍褂,正是子文素日裏最喜歡的顏‘色’。竹青‘色’低沉中透著幾分厚重,最能襯出人的溫潤氣度,且上頭沒有繡任何紋飾,隻用了藏藍‘色’府綢做掐牙,遠遠看上去簡單而幹淨。


    宜萱叫‘玉’簪收了油畫,便問弘時:“有事?”


    弘時眼看著‘玉’簪將油畫取走,沉默了片刻,才將手中握著的那隻鄭老太太的鎏金釵子擱在了二人之間的紫檀木蓮紋炕幾上,“這個釵子銅鎏金的,所以很硬,很容易刺傷人。而那釵尖上淬的是……見血封喉的鶴頂紅!”


    宜萱當日叫盛熙去查,盛熙便揣著那東西去找他舅舅了。


    宜萱笑了笑,“鶴頂紅?鄭老太太倒是瞧得起我!”——如今她人都下葬了,宜萱也沒什麽好惱火的了。


    下一刻,宜萱蹙眉:“鶴頂紅這種劇毒,鄭老太太是如何‘弄’到的?”——民間素日也有毒‘藥’,不過也素來都是砒霜之類的,用來‘藥’老鼠之用,鶴頂紅卻很是珍貴,常見內廷,文武大臣朝珠上有一顆紅的,便是鶴頂紅。


    弘時冷笑連連,“倒是廢了我好打一番功夫,才把這事兒查清楚!鄭氏這種落魄老嫗,自然不可能‘弄’到鶴頂紅!此毒乃是數年前,弘曆贈與!!”


    宜萱為之一愕,“弘曆?!”——這著實出乎她的意料,但隱隱也覺得有幾分意料之中。弘曆早已除她之心,不過折戟沉沙在子文手中,以至於後來的計策都沒有來及施展便魂歸酆都了!


    倘如弘時所說,弘曆的計策,便是想再殺了子文之後,便跳動鄭老太太毒刺於她!引她上鉤的辦法,正是鄭老太太之前施展的那般一樣!詐死反撲,若她猝不及防,的確有很大的成功幾率。


    想必弘曆就是調查到了納喇星德的死和她脫不了幹係,而鄭老太太作為納喇星德的生母,必然恨她‘欲’死!隻是弘曆小看了鄭老太太惜命的程度,以至於拖延到如今,鄭老太太快死了,才用了數年前弘曆為她定下的‘玉’石俱焚計策。


    弘曆的計策,素來環環相扣,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招招致命!幸好,他死了。


    宜萱突然鬆了一口氣。此刻,她有些明白,為什麽子文拚死也要拿下弘曆的命了,因為有他活著,弘時地位便岌岌可危了。不愧是做了六十年皇帝和好幾年太上皇的人,手段之緊密,算計之厲害,城府之深沉,的確勝過弘時數籌!


    隻可惜,他遇上了子文,所以他敗了。


    弘時笑了,“不過——過了數年,這上頭淬的鶴頂紅毒‘性’削弱大半,已經不足以置人於死地了。”


    宜萱也笑了,這點似乎也超出了弘曆的意料吧?鄭老太太何等愛惜自己的‘性’命,又如何肯真的‘玉’石俱焚?


    隻是笑著笑著,她便笑不出來了。這一番‘陰’差陽錯,子文來了又去,豈非是無用功?如此想著,心裏有些酸澀,又有些感動,子文怎麽可能料想不到那上頭毒‘性’大大衰弱?隻是他不願意娶賭那上頭淬的毒不會要她‘性’命的可能‘性’罷了!


    雖然那日熙兒沒說什麽,看從他又是擔憂又是‘激’動樣子,宜萱便猜想得到,隨隨便便附身這種事情,肯定會讓子文受傷的吧?


    可是他寧肯讓自己受傷,也不願看到她受到絲毫傷害!


    幽幽歎了一口氣,心中惆悵萬千。


    弘晉成婚後,也從宮中的阿哥所搬離了出來,住進了內務府監造的齊郡王府中。她與李佳雁卿,夫妻新婚燕爾,倒是琴瑟和弦。宜萱忽然想到,當初弘時和董鄂氏剛成婚的時候合唱不是恩愛纏綿?他們的恩愛能持續多久,宜萱倒是不好預測了。


    李佳雁卿新婚後的頭一個生辰,雖然不是整壽,但是妯娌們都給了她麵子,連病弱的董鄂氏都親自來了。


    生辰宴設在齊郡王府的後‘花’園湖畔水閣中,嗓音婉轉的‘花’旦唱著好聽又要意頭的《永團圓》,這個時候京劇還沒有誕生,京中最流行的便是昆曲了。昆曲唱腔華麗婉轉,曲詞也甚是典雅,的確是一‘門’難得的聽覺享受。


    水閣中,不但各家福晉都來了,宜萱這個最長的固倫大公主也列席在上,還有宮裏的幾個沒成婚的阿哥也是歡歡喜喜,難得有出宮的日子,自是個個歡喜得很。連喪母的弘暘也難得被婉轉的曲調打動,消解了哀愁。


    年貴妃去年年底薨了,是舊年痼疾複發,加之這些年意誌消沉,又沒有好好保養自身,便那麽去了。不過她的死,還是引了汗阿瑪幾分憐惜,追封她為敦肅貴妃,喪禮也辦得很是體麵。而年幼喪母的弘暘,也得到了汗阿瑪的愛憐,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失去皇父疼愛的阿哥了。年氏的死,倒是與她與弘暘而言,竟成了一件好事,宜萱一時間感慨頗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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