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禮之後,宜萱這個和碩公主總算是實至名歸了。<strong></strong>


    雍正二年三月初四,是弘時次女的滿月宴席,正好擺在新落成的端親王府中。弘時年初分府,這個孩子是在王府裏降生的。孩子的生母……自然就是李詠絮了。賢貴妃原打算,她這個侄女若能一舉得子,便可請封為側福晉,隻可惜生兒是女皆不由人願。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好歹是親王之女、皇上的親孫女,滿月宴席自然不能草草了事。在嫡福晉董鄂氏的主持下,倒是辦得頗為隆重,可謂是盡顯嫡妻賢惠。


    董鄂氏身穿玫瑰紅灑金旗服,笑容怡人,親自迎了宜萱入內室,指著搖籃中那個小小的孩子道:“二格格粉雕玉琢,很是可愛。”


    宜萱看著那個被團團抱過在銀紅軟緞繈褓中的嬰兒,當真肌膚如雪,可人極了,宜萱便問:“可取了名兒了?”


    董鄂氏收了臉上的笑容,道:“隨和鸞的排字,叫‘和鴛’。”


    “和鴛?”宜萱微露出疑惑之色,“哪個鴛?”


    董鄂氏淡淡道:“鴛鴦的‘鴛’,是李格格親自求來的。”


    宜萱瞥見董鄂氏臉上的不快之色。鴛鴦,素來喻做夫妻,可如此一來,又是要將董鄂氏這個嫡福晉置於何地呢?這個李詠絮,一朝得寵,就飄飄飄然了!也幸而她隻生了個女兒,若是生了兒子,隻怕還不曉得如何張狂呢!也怪弘時不好,最近有些寵她過度了!從前弘時嫌棄董鄂氏隻生了個女人,如今李詠絮生女,他倒是截然不同的態度!


    宜萱暗歎一口氣。果然女人多了,是非也就多了。董鄂氏和李詠絮之間的齟齬,宜萱著實不想插手,便問:“時兒還沒回來嗎?”


    董鄂氏果然露出微笑道:“爺上朝去了,約莫巳時才能回來。”――如今的端親王弘時分府建牙,也被分配去了戶部、怡親王手底下學著,每日也開始列席朝堂。從旁聽政了。如今其餘皇子尚且年幼。弘時是唯一進入朝堂的皇子,自然不同尋常。


    絮絮叨叨說著關於弘時的事兒,李詠絮笑盈盈走了進來。做萬福道:“公主金安、嫡福晉金安。”


    董鄂氏問道:“妹妹不是去招待娘家人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又回來了。(.)”


    李詠絮笑容滿麵道:“回嫡福晉的話,妾身的額娘想見見外孫女,所以妾身特意回來抱和鴛。”


    今日李家的人也從杭州趕來了,當真是叫李詠絮顏麵增光啊。如今李景行已經升遷為五品杭州知府。那可是個肥得流油的缺呀!隻不過她這個舅舅,似乎並不滿足於一個小小知府的位置!否則也不會舉家入京賀端親王二格格滿月之喜。


    董鄂氏雖然有所不快。卻也不能拒絕這種合情合理的要求,便囑咐道:“小心些抱著,快去快回。”


    “是。”李詠絮盈盈萬福,忙上前熟稔地抱起了和鴛。又輕聲哄著道:“鴛兒,額娘帶你去見外祖母!”


    李詠絮如今的身份,隻是端親王的侍妾格格。照例她的兒女隻能稱呼她為“姨娘”,而不能稱“額娘”。這是不能亂了嫡妻庶妾的規矩。可此時她的舉動,無疑是把自己當成王府的側福晉來看待了。


    董鄂氏麵有惱怒之色,卻忍住了沒發作,反而笑嗬嗬對宜萱道:“下個月底,新人便要入門了,聽說這個妹妹是個極有教養的大家閨秀。”


    此刻李詠絮才剛剛走出房門,背影不由一僵,停滯了片刻方才離去。宜萱暗歎一聲,如今就已經鬥上來,將來還不曉得如何鬧熱呢!


    星移雖然去年春天就被指婚給弘時為側福晉,但是沒過多久,太後駕鶴,過了大喪,又是後妃冊封緊羅密布,所以才一直拖延到現在才定下了婚期。也是可憐了星移,一等就是這麽多年,也總算是有了個結果,做親王側福晉,便等同郡王福晉,的確不算辱沒了她公府格格的身份。星移的身份,除了是庶出,其餘的確無可挑剔。


    弘時下朝回到端王府的時候,倒是比預料還要晚了一些,已經接近晌午了,他麵露笑容,進來便道:“汗阿瑪今兒下旨調了舅舅留京任職!”


    此話一出,宜萱倒是麵色平淡,可剛剛行完禮的董鄂氏臉上的笑容卻消失不見了。


    宜萱忙問,“調任何職?”


    弘時回答道:“隻是平調,為工部員外郎。”


    宜萱點了點頭,董鄂氏也略鬆了一口氣。為何?因為工部為六部之末,員外郎更是沒什麽實權可言,說實話,其實還遠不及杭州知府來得好呢!隻可惜,京官對於李景行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想要往上爬,自然在天子腳下是最便捷的。


    弘時喝了一大盞茶水,對自己嫡福晉道:“我打算上折子請封詠絮為側福晉。”


    董鄂氏臉色僵硬,勉強扯出個笑容來,道:“可是額娘說,等李妹妹生了兒子,再請封。如此不是更名正言順嗎?”


    弘時卻不對董鄂氏有所解釋,隻淡淡道:“這事兒,我已經決定了。”


    董鄂氏頓時臉色難看無比,她忙捧起茶盞想要喝口水壓一壓,可茶水一入口,她卻突然覺得惡心無比,當即“嘔”的一聲,吐出一口酸水來。


    弘時皺眉看著董鄂氏,頗有不悅之色。


    宜萱忙柔聲問道:“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啊?”


    董鄂氏忙搖頭,擦著嘴唇道:“突然犯惡心,不打緊的。”


    宜萱打量了董鄂氏的臉色,又仔細凝視她的眉心,果然……是一抹淺淺的珠胎已結之像,宜萱便笑著道:“無緣無故犯惡心,該不會是有喜了吧?”


    董鄂氏怔住了,呆呆傻傻看著宜萱,半天沒回過神兒來。


    弘時俊臉上卻難掩欣喜之色,他忙走董鄂氏跟前,笑著問道:“庭蘭,你這個月的月事可曾來過了?”


    董鄂氏搖頭,頓時唇角、眉梢都洋溢出笑意來,“妾身一時不查,如今想來,已經遲了十幾日了!”


    弘時嗬嗬笑道:“如此,*不離十了!今日可真是雙喜臨門啊!”他忙執著董鄂氏的手,滿含期待的道:“這一回,一定要是個嫡子才好!”


    董鄂氏垂首道:“還沒叫醫正確診呢。”――也是才剛剛分府出來的緣故,醫正和醫士也是前兒才剛剛到王府來,尚未來得及請平安脈。


    宜萱倒是也希望自己這個弟妹能生個兒子,她有個兒子,地位才算穩固。上頭有一個地位穩固的嫡福晉,對側室和妾侍而言,其實都是好事。嫡福晉有了兒子,便沒有必要去害她們的孩子。


    見他們夫妻親昵,宜萱微微一笑,悄然退了出去。隻是宜萱耳力超乎尋常人,剛走出正院沒幾步,便聽見弘時輕微的聲音:“封詠絮為側福晉之事,你大可不必介懷,本王之事彌補她不能再有生養的缺憾罷了!”


    不經意聽到這樣隱秘的話,宜萱不由停佇在了一株蔥鬱的西府海棠樹下,靜靜聆聽。


    與宜萱此刻的心情一樣,內院正堂中的董鄂氏也很驚訝:“李妹妹她……莫非月前生和鴛的時候,傷了身子?”――嘴上如此問,可董鄂氏覺得不大可能,李詠絮臨盆,明明生產十分順利呀!


    弘時淡淡道:“她身子沒問題,隻是我不會叫她有所生養了!”


    這話落在宜萱耳中,心頭不由掀起了驚濤駭浪,時兒她為什麽要這麽對李詠絮?!難道僅僅是因為她當年做錯的事嗎?!


    弘時停頓了片刻,又繼續道:“幸好,她這一次生的是個女兒。”――這話,不由叫宜萱冷進了骨子裏!弘時這話是什麽意思?!生的是個女兒,所以弘時鬆了一口氣!若是生了兒子,弘時會怎麽對待呢?!!


    董鄂氏也同樣愕然不解:“爺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弘時舒了一口氣道:“一個家族的血脈,融入皇室正統,有一次就可以了。這也是汗阿瑪的意思。”


    宜萱愣了一會兒,想了半晌才總算明白弘時話中的意思。弘時這是把李家比作了當年的佟家!佟家出了一個孝康章皇後,將佟佳氏的血脈融入了皇家血統之中,可她的侄女孝懿仁皇後卻沒有生養兒子。而如今,孝康章皇後就想到與她的額娘賢貴妃李氏,而李詠絮便被比作了孝懿仁皇後……不,或許比作如今的皇貴太妃更恰當一些!


    所以,弘時不會讓李詠絮再有生養了。而這樣做,無疑是虧欠了她,所以弘時要請封她為側福晉,算是彌補。


    這樣的答案,無疑是叫身為嫡福晉的董鄂氏徹底放心了。李詠絮就算做了側福晉又如何?她不會有兒子了,便表示絕無可能動搖她的地位!!而她,如今有了身孕,待到十月臨盆,一舉生下嫡子,地位便穩如泰山了。


    董鄂氏露出端莊溫雅的笑容:“爺放心,庭蘭以後會善待李妹妹的。”


    弘時也滿意地一笑,道:“下個月,納喇氏就要入門了。她是公府之女,對本王將來有很大的用處,介時納側之禮,要從隆辦理。”


    董鄂氏聽得心頭微微一算,旋即點頭稱“是”,她想著這個納喇氏好歹是她妹妹的小姑子,又是庶出,便也能稍稍安心幾分。


    宜萱也終於邁開步子,徐徐走在端王府的花園中,時兒對星移……那些話,應該隻是為了安撫董鄂氏才說的,也是為了不叫董鄂氏警惕星移吧?還好,時兒還算有心。(未完待續)


    ps: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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