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兒舔著手裏的羊脂美玉,徑自玩得開心,蘋果臉的小丫頭紫蘇在一旁打著扇子,時不時那絹帕擦他那滿嘴角晶瑩的口水。[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宜萱不敢在室內放太多的冰,怕反而濕氣重,對孩子不好。隻是小孩子哪兒有不畏炎熱的?少不得底下的丫頭勞累了。所幸,這個時代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力,而堂堂郡主的兒子,還怕沒有人服侍嗎?不過紫蘇那丫頭,似乎很喜歡小嬰兒,總是樂此不疲地守著,一點也不厭煩。


    午後的蟬兒叫得叫人煩躁,恰在此時,吳嬤嬤親自進來稟報:“格格,三阿哥來了!”


    宜萱展露的笑顏,就像夏日怒放的薔薇,卻在見到弘時的那一瞬間奄然。


    下一瞬,她的臉頰是濕的。


    弘時笑著對她說:“姐姐,時兒不負所念,回來了。”


    酸冷的液體從臉頰滑落,一滴滴落在了她玉手捏著的繡了荷塘鴛鴦的絹帕上,迅速地濡濕開來,就如荷塘裏的漣漪,圈圈彌漫。


    眼前一片朦朧,仿佛蒙上了霧氣一般,迷離中,弘時依舊是那身寶藍色團福貢緞長袍,但卻空曠曠,衣不勝體,纏繞了銀色蛟龍的袖口底下的手腕――已然露出條條青筋。


    宜萱急忙拭淚,失神地看著弘時的麵龐。――弘時的臉型,原本是和她一般的鵝蛋臉,可如今――整個下巴都尖了。


    區區五十餘日未見,再見之時,她已然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便是她的弟弟。


    喉間哽咽,宜萱難以言語,便箭步衝上前。還想幼時那樣將他抱在了懷裏,良久話語慟哭聲一同噴薄而出:“時兒!!――”


    雙臂可以那樣輕易地將他環抱過來,宜萱觸及他根根咯人的肋骨――


    “時兒……你在山西……到底發生了什麽?”――不是說,隻是去看民間疾苦嗎?怎麽把自己看的這般疾苦了?!


    “二姐姐。”弘時輕輕喚了一聲,語氣漸漸低沉,“我已經平安回來了,曾經發生了什麽。就不要問了好嗎?”


    宜萱頓時心生氣惱。一把鬆了手,橫眉怒目:“對我還要瞞著嗎?”


    弘時扯著嘴角,露出了一個看似是笑容的“笑容”。[]“這五十餘日發生的事,連我自己都……隻覺得這大約算是去了一次地獄吧。”


    去了一次地獄吧……


    地獄吧……


    宜萱的耳朵有些轟鳴,她看著如今的弘時,和從前那個小孩子一般隻會抱怨、啼哭的模樣。已然截然是兩個人了。


    他的臉上帶著悵然,而眼睛卻是從未有過的冷靜。是冷、靜,冷寒和沉靜,除此之外,還有一抹被他自己掩藏得極深的肅殺之意。


    此時。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十四歲的少年,而是真真正正長大了!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叫他有了如此脫胎換骨的脫變?!僅僅的五十餘日。他遭受了什麽?


    宜萱突然想到有一種鷹,是飛得最高最快的。那是因為在他們幼時,母親會折斷他羽翼上的每一根骨頭,逼迫他用殘破的翼去飛翔,隻有在劇痛中揮動翅膀,在極致的痛苦中舒展羽翼,才能讓翅膀快速愈合,並且愈合後的骨頭會更粗壯、更強大,才能飛得最高最快!!成為天空的王者!!


    看到如今的弘時,宜萱隻能用那種鷹來形容。


    “二姐,給我點時間,我需要時間。”弘時極力展露笑容來叫自己的姐姐安心,“將來我會告訴你的。”


    “將來?!又是將來!!”宜萱突然很討厭這兩個字。


    “哇唔哇――”嬰兒床上的盛熙嘴裏叼著養殖玉佩,哇唔叫著,黑漆漆的眼睛朝宜萱這裏瞥著。


    “這就是盛熙嗎?”弘時忙大步走到嬰兒床前,“隻是他怎麽咬著玉佩,這東西幹淨嗎?況且若是不小心吞下去可怎麽好?”說著,弘時信手一拈,便從盛熙口裏摘走了玉。


    “時兒,別――”宜萱的話尚未說話,隻聞“哇!!”的大哭聲便爆了出來。


    宜萱二話不說上前,一把從弘時手裏搶走了那塊還沾滿嗎口水濕噠噠的羊脂玉,便塞在了盛熙小手裏。


    玉一沾手,哭聲戛然而止。


    盛熙眼角掛著淚花,卻“咯咯”笑了,跟個乖寶寶似的,仿佛方才晴天霹靂的哭聲與他無關一般。


    “二……姐姐,我這外甥……怎麽這麽怪啊?”弘時表情有些僵硬。


    宜萱無奈地歎了口氣:“那塊玉,是他的寶貝,片刻不離身。”――除非是裏頭的月華靈力用光了。盛熙最愛舔這東西,在宜萱肉眼之下,便能看到絲絲縷縷的靈力便被他的小舌頭給舔走了。這小家夥胃口倒是不小,害得宜萱三五日就要補充一次!


    申時之後,太陽的灼熱漸漸散去,淨園中的花兒朵兒也恢複了幾分生氣。


    走在花叢中,弘時忽的頓住了腳步,他指著明黃薔薇下的一株野草,低低道:“二姐姐認得那株草嗎?”


    宜萱一愣,不曉得弘時為什麽問這個,便道:“隻是顆雜草罷了。”


    弘時卻道:“那是毛妮菜,稍稍有點澀,但是仔細咀嚼,會有一股清爽的味道。”


    驟然,宜萱渾身一僵,弘時――他是皇孫啊!!為什麽會曉得野菜的味道!!連活在二百年後的她也頂多認識薺菜罷了!!而且看弘時的樣子,他吃過不少這種所謂的“毛妮菜”!!!


    片刻後,弘時又順手拔起角落裏的一根細長布滿細毛的野草,道:“這個是薇菜。采薇采薇,薇亦柔止,詩經上說薇菜柔嫩好吃。其實也不全然,隻有初發的嫩牙才青嫩爽甜,待長大了,便粗糙難以下咽。不過,我覺得比毛妮菜味道好些。”


    說罷,弘時便彎腰,將新長的嫩薇菜一一折了下來,足足折了一小束,然後對宜萱微笑道:“今早,阿瑪說,他也想嚐嚐,我正不知該叫人去何處尋呢,沒想到二姐姐的園子裏便有薇菜。”


    弘時取出貼身的汗巾子,認真仔細得將薇菜細細包裹了起來,揣在袖中走了。


    宜萱卻怔怔失神,直到天邊暮色四合,吳嬤嬤前來尋她。


    “嬤嬤,我是不是錯了……??”


    “格格,您怎麽突然說這話了?”吳嬤嬤滿是不理解。


    宜萱強按下想哭的衝動,“我一味隻想讓弘時長大,想讓他成熟穩重起來。我是不是錯了,是不是太過心急了?!”


    “格格!您怎麽了?”吳嬤嬤近身上來,扶著宜萱微微發顫的身軀,柔聲道:“天都要黑了,晚膳預備了您最愛吃的糟鵝,雖然比不上李福晉的手藝,但是火候極好。”


    “我什麽都不想吃。”宜萱望著琉璃瓦上被晚霞映出的一片嫣紅,那當真像極了血的顏色,卻是冷冷的光調,看得人身子都冷了半邊。仿佛這個時節,不是下火一般的七月。


    吳嬤嬤不由慌了:“您不吃怎麽能成?你還沒出月子,身子要緊呐!”


    宜萱恍恍惚惚走回榮清堂,天際的晚霞也漸漸染了暗色,那大朵厚積的雲,如鉛一般沉甸甸歸入暮色四合中。


    晚膳十分,吳嬤嬤自是千萬個勸慰著,宜萱也隻堪堪用了小半碗碧粳米粥,便隻覺得腹內翻滾,再也用不下了。


    玲瓏的八角宮燈,垂著鵝黃縷金的穗子,那般華麗好看。柔和的光照在嬰兒床上酣睡的盛熙吹彈可破的小臉兒上,宜萱才心頭稍稍舒緩,直到子時方才淺淺入眠。


    翌日,盛熙的滿月宴,來的不是皇室親貴,便是納喇氏的近支。宜萱看著觥籌交錯的宴席,琥珀色的美酒,玲瓏誘人的點心,色香俱全的八珍美味,都平白那麽叫人失了胃口。


    好在她是剛出月子的婦人,一應都有大嫂他他拉氏負責籌備,倒也無須太多繁累。


    宗室親貴席的最上首坐著的是誠親王嫡福晉董鄂氏,尚在四福晉烏拉那拉氏之上,來的人裏頭,她居最長。這位三福晉,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但頗有未老之色,儀度甚是溫婉親和。陪坐在他身側的,是一個嬌嫩的女子,觀之不過二七之年,卻舉止穩重,頗有幾分端莊。宜萱暗道,想必這邊是尚書席爾達之女董鄂氏了,正是三福晉的侄女。


    這位董鄂格格雖然不是絕色,卻也五官秀雅,不落俗套,眉眼亦透著幾分溫柔之色。宜萱忽的想,若有這麽一個端雅溫柔的妻子,或許能夠撫慰弘時吧?


    下一刻,宜萱便見這位董鄂格格害羞垂首,原來是她也察覺自己在打量她。而三福晉既然帶了這個侄女來,想必用意是已經透露過了,故而才有羞澀之態。


    這時候,四福晉麵色溫和地開口道:“這孩子是三嫂娘家的丫頭吧?瞧著眉宇透著幾分貴氣,怕是會有大出息呢。”


    三福晉忙笑容緩緩道:“四弟妹太抬舉庭蘭了。這丫頭粗笨得很,我隻願她平平安安也就是了。今兒是她阿瑪央求,說明年就要選秀了,卻見過什麽大世麵,怕她到時候手忙腳亂,失了禮呢。”


    四福晉雖疑惑三福晉為何不帶女兒,卻獨獨帶了一個堂侄女來,卻也沒往弘時身上想去,便一笑置之了。而宜萱,抱著穿著大紅百福緙絲小襖盛熙出來,溜達一圈,收了一摞金項圈、長命鎖、如意佩之類的東西,也便沒有她的事兒了,四福晉自會招待一應宗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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