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嘉靖侯霍然看向自己的老娘,目光有些不快,皇帝好奇地看了看那正中的小姑娘,見她也是一副花容月貌,然而神態沉靜並未諂媚,下頭還有個小青年兒殷殷地看著,就有點兒整不明白嘉靖侯府的家事了。(.無彈窗廣告)


    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見嘉靖侯溫聲叫那女孩兒退下去,皇帝隻做不知。


    “那孩子是臣世交之女,她的父母親眷都沒了,因此投奔到臣的家中。許是母親看重陛下這次下降,因此竟沒了主意,叫她出來做舞。”嘉靖侯忍住了心中的不快,與皇帝低聲說道。


    怎麽能叫客做奴婢之態?實在叫人不快!


    阿眸正在皇後與譚氏聯合的愛護下開開心心地吃飯,此時忙裏偷閑地看了那姑娘的背影一眼,依稀有些熟悉,仿佛在哪裏見過,便扒拉了一下耳朵。


    “原來如此。”皇帝不大好奇這個,見下頭的青年的目光順著那姑娘就出去了,然而太夫人見了這個模樣,麵上帶了些不快,就在心中有譜兒。


    想必太夫人對孫子看中了一個孤女,並不十分認同,這如今叫這小姑娘到自己麵前跳舞,當做下人使喚,一個是在提醒她身份有別,另一個,隻怕就是存著若是他一眼看中,帶入宮中,也算是去了禍害順便討好了帝王。


    小心思不少,皇帝就覺得沒意思起來。


    “多吃點兒,”譚氏給胖貓仔兒扒蝦,見它搖頭晃腦吃得噴香,頓了頓,便摸著它的小腦袋低聲問道,“囡囡要不要往園子裏去逛逛?”


    胖貓仔兒抖了抖自己的耳朵,隻覺得譚氏不會坑害自己,顧不得裝傻搖了搖頭,覰了含笑看來的皇帝一眼。


    吃飽喝足就回宮,不準瞎逛,出門兒前皇帝小弟說的。


    譚氏明顯有些失望,又見胖貓仔兒兩隻小爪子扒著自己的手仿佛十分親昵,目光更溫柔了,忍不住問道,“要不……囡囡在府裏多住幾日?”


    “還是不叨擾了。”皇帝嘴角抽搐了一下,恐沒有自己鎮壓,小混蛋把人家府給拆了,便在一旁笑道。


    他再溫和,也是皇帝,譚氏抿了抿嘴,低聲應了,便垂著頭看著拚命拱到自己身上的胖貓仔兒不說話了。


    嘉靖侯見媳婦兒小小的願望不能滿足,如此失落,心疼得什麽似的,打著滾兒地在心裏詛咒這個小氣的皇帝。[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說起來他還是胖貓仔兒的老師呢,師者,父也,在爹的府裏住幾天,有什麽不行的呢?


    正彼此腹誹,就見那方才做舞的姑娘換了規矩的衣裳進來,默默地坐在了最下手,她的身邊還有幾個二房三房出身的小姐,此時仿佛都不大喜歡她,隱隱將她排斥在外,然這少女也不過是安之若素,低眉順眼地看著麵前的一方空地,隻叫上頭的青年心疼地看著她。


    皇帝此時已經吃飽了,恐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嘉靖侯太夫人再出幺蛾子,再來個情深意重的孫女兒啥的,便起身要走。


    他今日下降已經是極大的榮光,嘉靖侯也恐過猶不及,便起身相送。


    譚氏戀戀不舍,追著眾人直到侯府之外,看著也頻頻回頭的胖貓仔兒對著自己伸出小爪子叫喚,淚水都落下來了,轉身伏在摸不著頭腦的嘉靖侯的懷裏失聲痛哭。


    “我的,我的阿眸啊!”幾乎是尖銳的哭聲,從她的口中迸出,其中的悲苦淒涼,叫嘉靖侯頓時紅了眼眶。


    “大姐兒定然好起來,無事的。”嘉靖侯隻當做譚氏今日想起了閨女難過,便在一旁輕聲安慰道。


    皇帝走得遠了,太夫人等人今日都累的夠嗆回去歇著,隻嘉靖侯扶著譚氏回房,見擔憂的林蕭跟在自己身後,另一個冷著臉的元湛也在,想到這個家夥最近很喜歡往宮中去的,嘉靖侯難免笑問道,“今日怎麽有空兒留在這府中?”


    “母親瞧出什麽了?”叫身邊的護衛守住房間,元湛這才問跌坐在了椅子裏流淚的譚氏。


    “我的,我的孩兒啊!”譚氏一雙手死死地抓住了嘉靖侯的衣襟,雙眼赤紅地流淚哭道,“那個就是,我知道,我知道的呀!”那隻貓,是她的孩子,她十月懷胎誕下的深愛的孩子。


    哪怕是換了模樣,然而做母親的,隻一眼,就能看得出哪個是自己的骨肉。


    “什麽?”!嘉靖侯看著妻子失聲痛哭,心中一緊,見林蕭也怔住了,急忙扶住她輕聲問道,“誰是咱們的孩兒?”


    “囡囡就是。”元湛見嘉靖侯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自己,林蕭站立不住委頓在了一旁,都用看瘋子的目光看著自己,死死握住了自己的拳頭,忍著心中的複雜沉聲說道,“第一次見它,我就覺得心裏跳得很快,不由就對它喜歡得移不開眼睛。”見嘉靖侯沉默,顯然也是如此,不然不會對一隻貓仔兒這樣優容,元湛頓了頓,便繼續說道,“這事離奇,況……母親也看得出,它不記得了。”


    譚氏已經泣不成聲。


    “我想叫它想起我,卻不知該如何做。”元湛有些迷茫地看著臉色蒼白,然而蒼白之中卻帶著猶疑與狂喜的嘉靖侯,輕輕地說道,“我也怕傷了它。”


    “你覺得是,那就一定是。”嘉靖侯想到初時自己對這胖貓仔兒的寬和縱容,如今想來,才明白這就是父女之情,想到從前的快樂的閨女,他便與急急看過來的譚氏輕輕地快慰道,“你放心,我一定把咱們的孩子尋回來。”


    見譚氏哭著點頭,他握住了妻子的手,這才轉頭與元湛肅容說道,“平日裏,萬萬不可露出什麽,大姐兒從前在你的身邊都能叫人暗害,如今手無寸鐵,況這樣離奇恐為異兆,隻怕叫人知道,會有危險。”


    “知道了。”這話說給的不是元湛,而是林蕭,此時這青年俊美清逸的臉上帶著急色,仿佛想要拔腳去尋妹妹,到底聽了嘉靖侯的話忍住了。


    “至於這府中,不該留著的,也不必留著了。”嘉靖侯斂目,突然冷冷地說道。


    皇帝去嘉靖侯府遊玩了一把,這京中就興起了請陛下下降家中的風潮,京中勳貴以皇帝是否臨幸過自家作為家中是否盛寵猶在的衡量,一時間修園子的修園子,上書請皇帝的請皇帝,將審時度勢,不得不駕臨自己得力屬下與惹不起的宗室長輩家中的皇帝累的夠嗆,深深地後悔自己不該嘴欠應了嘉靖侯的請求,況連日奔波不好厚此薄彼,皇帝雖然吃了大戶,卻體重刷刷地降下來了。


    與他完全相反,作為被皇帝隨身攜帶的禦貓,也很叫京中勳貴看重,皇帝去哪兒阿眸陛下逢場必到胡吃海塞,一時竟迅速地發福,直到一日連皇後都抱不動自己,胖貓仔兒才愕然發現,自己胖了。


    這日一早,成球狀在皇後的腳下滾成一團的胖貓仔兒正在高高興興地聽著嘉靖侯是如何大發神威叫弟弟滾蛋的故事,就聽見外頭有輕快的腳步聲,急忙伸頭往外看了過去。


    一見入門的銀甲女將,胖貓仔兒的眼睛刷地就亮了,抖著渾身的小肥肉快樂地往馮寧的懷裏跳去。


    自從自己體重略沉,這宮中能滿不在乎地抱住自己還不累的美人兒,就隻有皇後的這個嫡親的妹妹了。


    “你今日怎麽有空來了?”馮寧是個不輸男子的人,因她初來乍到在禁衛之中晉升太快,難免有不服氣她的禁衛,對於對自己不服氣的人,馮家女將軍懶得動嘴解釋這樣那樣,隻一個一個地打遍,打得禁衛之中無敵手,哀鴻遍野,對她都生出了畏懼與仰慕,輕輕鬆鬆地就收服了這些大多出身貴族的小青年兒們,這些日子正忙著喝酒比武聯絡感情,很少往皇後的宮中來了。


    “過來瞧瞧您。”馮寧捧著撅著毛屁股要與自己對嘴兒的胖貓仔兒,深深地鄙夷了一下不給胖貓仔兒好家教的至尊的姐姐姐夫,這才斂目說道,“長公主後日大婚,如今已搬回宮中,臣……”見皇後嗔了自己一眼,她便改口說道,“我來與大姐姐問問,長公主後日的行程,禁衛是不是要一同跟隨守衛?”


    “你姐夫很放心你的本領,你自己拿主意就是。”皇後溫聲說道。


    馮寧應了,見胖貓仔兒坐在自己懷裏抬頭咧嘴看著自己,憨態可掬的,因來的少不知這是個小混蛋,倒覺得可愛,又見它翻過身來露出軟綿綿的小肚皮目光炯炯,便輕輕地給它撓肚皮,頭也不抬地淡淡說道,“大哥來信了,下個月就回京,他信裏說了件事兒,想求大姐姐應了他。”


    “自家兄妹,何必說個求字。”皇後便忍不住笑問道,“是何事?”


    “大哥說,咱們家出了一個皇後,已然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隻是這福氣不好太過,恐過猶不及。”馮寧麵色不改地在皇後詫異的目光裏說道,“太子很好,然大哥想著,咱們的那幾個侄女兒,還是不要與太子有什麽牽扯了。”


    這話,就是不願去碰太子妃這麽個位置了,皇後心中一歎,本聽到幾個侄女兒出眾生出的心思也就歇了,此時看著這個同樣不好管束的妹妹,便忍不住問道,“別說她們,你呢?這些日子在京中,可有人對你有意?”


    “有意?”馮寧木著臉偏頭想了想,回憶地慢慢兒問道,“女人,算麽?”


    皇後與胖貓仔兒的嘴角,都抽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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