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透過醫院窗簾與窗框間的縫隙,從病房內劃過。像是約好的般同時喚醒了熟睡中的兩個人。


    病床上的尋戈眼睛微微的張開又合上,再張開的大了點又合上。再完全張開,眼前的一切都變的極為清晰。那黝黑的瞳仁看似深不見底,可再仔細看又覺得什麽都在眼前。看起來是黑乎乎的,可卻是透明到直通心底。


    漸漸地,眼前原本清晰的一切忽然變得越來越模糊。鼻尖也開始覺得陣陣的酸楚。尋戈知道,是自己的眼睛「流汗」了。這好像還是自己第一次看他的眼睛那麽長的時間。可自己的眼睛怎麽能這麽不爭氣的在這個時候「流汗」!


    不過,他的眼光好像也並沒有轉走。他也是在看著自己吧。隻是,自己現在已經看不清他眼裏的話了。他是在同情,還是在嘲笑,還是……在心疼呢?他,會心疼自己嗎?


    「嗯——難受——」忽然,寂靜被簡丹痛苦的**聲打斷。


    「大小姐?你哪裏不舒服?我去叫醫生來!」睡夢中的方甫被驚醒,手忙腳亂的從沙發上翻滾下來,彎腰跑到簡丹床前,眼睛還未睜開,人就已經擔心的問出口。


    「衛生間!快,扶我……嘔——」簡丹痛苦的藉由方甫的幫忙從床上坐起來,話還沒說完就止不住的趴到床邊幹嘔個不停。可偏偏沒吃什麽的她根本就吐不出什麽,隻是胃裏難受的要命。


    「簡丹……」戎軼見此忙要上前幫忙,可卻突然被尋戈伸手拉住。疑惑的戎軼轉頭看向尋戈,又看了看她拉著自己的手,皺眉示意她鬆手,現在不要鬧。


    尋戈當然看的出他的意思,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緊抓著他不放,搖頭示意他再等等。然後又把眼光放在方甫和簡丹兩個人的身上,來回的轉了一圈,那意思已經是不言而喻了。她自信戎軼一定會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戎軼順著她的眼神示意看去,眼光同樣在方甫和簡丹身上停留了那麽一會兒,便明白了尋戈拉住他的意思。對她想撮合他們的意圖也瞭然於胸。


    雖然方甫是他的特助,但他的實力和人品也是他千挑萬選的,配簡丹不虧。而簡丹,礙於她的「病」,隻要她自己能願意,能找到一個真心愛護她的人,戎軼當然也不會阻止。盡管一開始方甫說了他心裏有人,但戎軼自信簡丹一定不會比他心裏的那個人差。讓他們兩個試著相處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


    所以,想到這兒,戎軼也就坐回原位,雖然心裏有些猶豫,但還是悄然抽回了被尋戈拉著的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放下。眼神既不看向方甫簡丹他們,也不看向尋戈。隻是閃爍著一時找不到「落腳地」。


    尋戈看著這樣略顯慌張的戎軼,嘴角不由的勾起淺笑,拿眼偷覷著他,心情很是愉快。剛剛她是為他的皺眉失望了一會兒。但她卻在戎軼抽回手的時候發現,其實在她抓著他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主動抽回自己的手腕,而是任由尋戈抓著,根本就沒有使力。也不知他這樣是因為怕用力會傷到尋戈呢,還是就是因為捨不得放開呢。尋戈一想到可能會是因為這樣,她就止不住的開心。


    戎軼眼角的餘光其實也能看到尋戈在看著他笑,可偏偏他又不能說她什麽,更沒法兒開口去製止她。沒辦法,尷尬的他隻能裝作視而不見,瞄準時機就要離開。不然,他怕再待下去,自己真的就要繳械投降了,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用「繳械投降」這四個字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


    簡丹幹嘔了半天都沒吐出什麽東西,但整個人已經被這反胃的痛苦折磨的臉色蒼白,頭暈目眩的。根本連重新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沒辦法,雖然方甫一直在旁邊扶著她,可她還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整個人算是癱倒在床上,看起來軟趴趴的。比宿醉的人看起來還要慘。


    「明明你昨晚看起來好了很多,也說了許多的話。怎麽一到早上就變的這麽嚴重呢?」方甫不解的問。但他知道簡丹沒辦法回答他的問題,於是隻好看向戎軼道:「總裁,要不再去請王大夫過來看看吧。」


    「去吧,這兒我看著。」戎軼點頭道。簡丹可是他的妹妹,就算是要訓練她獨立,但眼前的狀況已經不能什麽都不做了。


    方甫答應著離開,很快就帶著王大夫回來。王大夫對簡丹做了一定的檢查,又讓護士抽了一管血去化驗。不過,驗血結果還未出來,王大夫就有了判斷。因為在等待期間,簡丹的狀況已經漸漸有所好轉。看來還是因為晨起身體各項機能反應都比較大的緣故。


    向大家解釋了原因,大家也都稍稍放下心來。簡丹慢慢的好轉,自然也沒再多說什麽,隻是在輸液中又睡了過去。她這兩天一直沒怎麽吃東西,所以為了她的身體著想,戎軼還是要求醫生給她的吊瓶中加了營養劑。


    四個小時後,驗血結果出來,確定王醫生的判斷沒錯,戎軼他們才算徹底放心。


    而這時,豬頭也巡查到這兒,得知簡丹睡著,也隻能嘆了口氣,打算把簡丹的證詞放在調查次要位置上。顯然,如果她真的看到了什麽,一定會在稍好些的時候告訴給身邊人知道。但沒人來找過自己,也沒什麽消息傳來。那豬頭隻能暫時把搜查的重點放在別的地方。省的到時候,確定她們這邊的線索用處不大後,再去調查其他線索就會遲了。


    「季小姐,聽你的主治醫生說,照你現在的情況,可能明天就能出院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還是能早點跟我去局裏錄下口供,還有一些手續也需要辦理。最好能帶上你的律師一起來。」臨走時,豬頭對尋戈道。


    「梁警/官請放心,等她哥哥回來,我們一定會盡早去局裏的。」尋戈剛想答應,戎軼就先她一步回答道。


    「我聽說季小姐的哥哥是叫曹沫對吧,他今晚應該就能到了。明天一早如果確定去的話,我會親自護送你們的。」豬頭道。想必該說的不該說的,這個甄戎軼應該沒有多嘴吧。瞞著她其實也是為她好,希望他們能明白。


    「謝謝您。」這次尋戈搶在了戎軼前麵。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早點解決這些事總比拖著要強。事情總要過去,總得去麵對,逃避拖延根本就不能解決。與其擔驚受怕的逃避,還不如主動去解決。


    「你能配合我們工作當然好,希望你的哥哥也能多理解我們國內的辦案原則和方式。」豬頭其實是看在尋戈的麵子上提醒道。


    「哥哥是個有主見的人,但他還是很通情達理的,這點還請您放心。」尋戈微笑道。


    哥哥的確很有個性,除了母親之外,他對其他人的態度都不怎麽樣,愛搭不理的。不過,說到做事他還是很「神通廣大」的。「當過特種兵的他好像什麽都會做。」是尋戈對他的「第一」印象。尋戈現在總喜歡把自己經歷車禍後剛剛醒來的那天定為自己的「新生」。她甚至覺得,自己真正真實的生活應該是自那天開始的。起碼是有活生生的印象的生活。


    「好,那我就先走了。希望甄總到時候能及時聯繫我。」豬頭最後還是看著戎軼道。季尋戈的母親不在,而看甄夫人的樣子似乎跟季母關係很好。那自然季尋戈的事,總得問過甄戎軼才行。


    「梁警/官放心,請慢走。」戎軼頷首微笑道。豬頭見此,也衝著戎軼點點頭,離開了病房。


    豬頭走後,戎軼竟然破天荒的轉頭看著尋戈。眼中看起來有許多的話要說,可最後,他還是對她嘆了口氣,向方甫遞了個眼色,自己離開了病房。


    見此,不明所以的尋戈也懶得去問方甫,自己無聊的躺下,不再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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