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個月被注射大劑量的安定劑,紀燃的身體和精神早已變得恍惚不濟。雖然整容後曹沫已經將安定劑的劑量調小,但幾個月的行動不能自控早已讓紀燃的身體忘記了如何反抗。所以即使現在曹沫已經斷了安定劑,但紀燃的身體還是感覺軟軟的,整個人昏昏欲睡的栽倒在曹沫身上,藉由他的幫忙才得以順利來到英國。


    為了以防萬一,季母根本就不會直接拿錢利誘紀燃要她裝作尋戈去進行她的計劃。她要的是全然的掌控,要的是一個令她滿意的、全然由她自己打造的「季尋戈」。作為她的武器,為她「尋釁滋事」。


    而從小被她收養,甚至得到比尋戈還要更多關心的曹沫自然也是對她言聽計從,馬首是瞻。所有季母想做的,想要的,他都會不遺任何餘力,不計任何代價的幫助她。


    季母想要操控紀燃,那麽他就會為她尋得全英國,甚至說全歐洲,全世界的頂級催眠師為之服務。編造一個大而極盡嚴密,謊言與現實相交織在一起,不得不令紀燃深陷並沉浸其中難以逃脫的網。讓她相信,她就是「季尋戈」,一個季母所期望的「季尋戈」,一個能完成季母所有計劃的「季尋戈」。


    不過,雖然季母所擁有的財富足夠控製住紀燃,將她從她的人生中抹去。她手下的頂級催眠師和曹沫也將那張網住她的網做的如預期般詳盡,謊言深植於現實之中,讓人難以分辨出真假。但是,她卻還是忽略了紀燃本身強大的意誌力和精神力。


    她對夢想的堅持和對父母深刻的愛雖然沒辦法讓她一開始就脫離他們的控製,隻能任由他們擺布。但她心裏也早已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麵對這突如其來,不知該如何理解的一切,她根本就顧不上去理解,也不需要去理解。她隻需明白,不管眼前的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麽,她都必須要逃離這裏。她知道,想原因什麽的根本就沒那個必要,行動才是真正能夠救自己的唯一辦法。


    因此,身體不濟的她也隻能依舊裝著精神同樣不濟,整天歪在那裏,閉著眼睛偷偷的養神。然後在催眠師來的時候強撐起精神力,外表還是裝作渾渾噩噩的樣子,以不變應萬變。也幸運的是,那催眠師似乎對自己很是自信,又見紀燃被安定劑搞的精神耗弱,便不是很戒備,倒叫紀燃這麽一個外行歪打正著的騙了過去。


    她在將催眠師的話都聽進去的同時,卻也在不斷的提醒著自己究竟是誰,自己的名字叫什麽,盡力的回想著有關自己的所有細節,回想著自己最愛作品中的每一根線條,盡全力的在記住季尋戈的同時也牢記住真正的自己。


    紀燃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竟然真的就得到了機會,那一天,她終於覷到了機會,趁著眾人都不留神,一個接一個的打盹兒,曹沫和季母他們都不在的時候偷溜出了豪宅。憑著第一天來時的記憶,她喘著氣躲過了攝像頭,打開鐵門跑了出去。


    本來,紀燃是打算先藏在豪宅附近的什麽地方的。但是,雖然她不知道那個曹沫的能力究竟大到什麽程度,但他一定是個謹慎小心的人。雖然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但紀燃想,這句話一定不會適用於他。如果他發現自己不見了,而自己又是以這種身體逃走,雖說自己不在宅子內,但他肯定知道自己跑不了多遠。更何況,最危險就是最安全的話誰都知道,他不會想不到。所以,還是趁現在,拖著這個身體走到極限,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才是最好的辦法。


    於是打定了主意的紀燃就這樣強打起精神,喘氣愈加微弱的不停向前走著。即使已經身軟腳軟雙腿如灌了鉛般沉重,但她還是憑藉著自己的意誌力不停的向前邁步。


    身在異國,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的陌生和令人迷茫。身體虛弱再加上此地人稀地廣不辨方向更是令人泄氣。一直走也看不到任何希望,而身後隨時都有可能會被追來的人趕上,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非但沒有讓她放棄前進。反而更加激發了她心裏的倔強,藉此又支持著她走了許久。久到等到她從藏身休息的樹叢中再次露麵的時候,夕陽已經染紅了整片天際。紀燃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天際,想起遠在千萬裏之外的父母,力氣好像又多了許多,連一整天沒吃飯餓的咕咕叫的肚子也都偃旗息鼓,不再給她加添煩憂。


    終於,在太陽完全沉落下去,月亮還沒升起的那片昏暗中,紀燃的眼前終於出現了幾棟不是很大,但間隔不遠像是社區一般的街道和房屋。紀燃看著眼前觸手可及的燈影,一直沒敢停歇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她努力睜大著眼睛,生怕眼前的一切都隻是她的幻影。而耳中隱約聽見的孩童的歡笑聲,則卻讓她的眼睛又漸漸的模糊起來。


    但好在她沒有猶豫很久,再次深吸一口氣抬起了腳步。這一次,紀燃隻覺得腳下比剛剛更加沉重,心裏雖然放鬆不少,但走了一天終於看到希望的她心也更加緊張的「突突突」的跳個不停。


    看起來隻有兩公裏的路紀燃隻走了快一個小時才終於趕到了街道口。但看著眼前昏黃的燈光和有些上了年代的屋瓦,紀燃才終於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心裏一鬆竟再也支持不住向一旁歪倒過去。


    而等到紀燃重新找回一絲清醒時,她的耳邊竟傳來了一個極富磁性低沉又很沉穩的聲音,字正腔圓的問她:「?areyouok?miss?hello?」


    「救…….救我…….11……110,please……」紀燃頭很暈,所以暫時沒辦法去看扶住她的人是誰,隻是一門心思的急著向他求救,也不管那人能不能聽懂她一開始說的中文。


    「你是中國人?出什麽事了嗎?」幸好,低著頭幾乎趴在那人懷裏的紀燃聽見了這句字正腔圓的漢語,心裏的希望再次被點燃,也瞬間有了力氣,終於眼含熱淚的抬起了頭。但她眼中的淚水實在不少,遮擋了她幾乎全部的視線,眼前的人離的再近看在眼裏也是模模糊糊的。


    她因為淚水看不清眼前倒沒什麽,但扶著她的人卻在她抬起頭後的兩三秒後竟鬆開了扶著她的手。語氣驚訝又滿是厭惡的道了句「是你!」


    紀燃腦中混沌一片,一時也不解其意。但那人既鬆開了手,以紀燃的身體是決計站不住的。可又令紀燃沒想到的是,她非但沒有再次摔倒,反而又被令一雙手臂牢牢的從後方扶住。紀燃反應再遲鈍,也知道後麵扶住自己的絕不會是剛剛放手的人。而那雙被堅硬而粗獷的肌肉覆蓋的手臂牢牢的箍住紀燃,那種感覺紀燃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憑著這感覺,紀燃瞬間就猜出了後麵的人是誰。扶住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抓住自己幾個月的曹沫。他果然還是追來了。


    絕望的淚終於流下,紀燃的視線也終於清晰起來。眼前的人也不再模糊不清。紀燃隻是想不明白,他們到底是什麽人,怎麽能夠不處不在?


    「既然病了你這個做哥哥的就該好好看著她,讓她這麽到處跑,給大家帶來的麻煩也會多很多。」


    「她想散散心,我這個做哥哥的當然不會攔著。我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後,料想也不會讓她惹出太多的麻煩,讓您費心了。我這就帶她離開。」曹沫說完便手臂加力,想要帶著紀燃離開。


    紀燃本以為那人跟曹沫是一夥的,但聽著他們的對話又不像。而且他還說曹沫是自己的哥哥,顯然他一定是認錯了人。紀燃想到這兒,忙急著開口叫道:「不!我不是他妹妹!你認錯人了,你快救救我!求求你了,他不是我哥哥,我沒有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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