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古道、薛靈璧都是雷厲風行的人,更何況身後還有老元帥催促。馮古道當即書信一封,寄到睥睨山讓幾位長老準備迎親事宜。他寫的時候,薛靈璧就在一旁,看到‘迎親’二字,眉頭微微一挑,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睥睨山接到書信,有人佯作大驚小怪,也有人真的大吃一驚。


    信是花匠頭個收到的。她瞄了一眼,順手交給坐在旁邊幫她對賬的莫琚。


    莫琚也沒多想,以為是馮古道報平安的信,也隨意掃了眼放在一旁。


    一炷香後,他突然將信拿回來,認認真真地看完,然後震驚道:“明尊要成親?!”


    “嗯。”花匠悠悠然地喝了口菊花茶。


    菊花清火養顏,這種時節喝最好。


    “對方是雪衣侯?!”莫琚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花匠抬手整了整頭上的花。


    “你怎麽一點都不吃驚?”莫琚不滿地瞪著她。


    花匠衝他挑眉一笑道:“你猜?”


    莫琚皺眉道:“你就不能換一種口氣?”


    花匠突然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拚命地眨著眼睛,“你猜猜猜猜猜……”


    莫琚:“……”


    花匠見他不語,又坐回原位,笑眯眯地自言自語道:“新婚夜,要洞房的啊……”


    莫琚:“……”


    書信發出後的第二天,馮古道等人便離開廣西,向睥睨山進發。


    原本老元帥怕皇帝派人監視睥睨山動向,不願前往。但在薛靈璧及馮古道的勸說中,終於答應分批出發。


    衛漾原本要去,卻被嶽淩阻止了。


    薛靈璧既然準備回京城,那麽和廣西這邊還是撇清關係的好,以免引得皇帝猜忌,後患無窮。為了體現雙方關係僵硬,薛靈璧走時,淩陽王府上下無一人送行,隻在王府門口派了大隊的侍衛護送。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與其說他們是來護送的,倒不如說他們是怕薛靈璧等人在廣西境內做什麽對王府不利的事情。


    不過他們雖然沒有在門外送行,門裏麵卻是依依不舍,就差沒有清淚兩行。


    衛漾幾次想要握住馮古道的手,都被薛靈璧打岔擋掉了。


    衛漾隻好無奈道:“你以後若得空,千萬再來南寧。有好多風景我還沒有帶你去看。”


    薛靈璧在一旁涼涼道:“風景如畫的地方多得很。他沒空。”


    衛漾道:“還可以回來敘敘舊情。”


    “舊情?”薛靈璧的眼睛微微眯起。


    馮古道見氣氛不對,忙出來圓場道:“時間不早。”


    “再留一會兒。難得我們這麽投契……要不下回我去睥睨山找你?放心,我一定會喬裝打扮,不會讓人認出來的。”衛漾戀戀不舍。他交友雖廣,但大多忌諱他世子身份,真正如馮古道和薛靈璧這樣直言無諱的卻沒有。


    薛靈璧嘴角一彎,冷冰冰地笑道:“既然如此,我不如先切磋切磋。”


    “切磋?”衛漾以為他要切磋詩文,頓時來了興致了,“以何為題?”


    嶽淩看薛靈璧的眼神就知道他動了真怒,可歎衛漾還傻乎乎的,隻好開口道:“侯爺,早一刻走就能早一刻到成親。”


    一直站在一旁靜觀的淩陽王突然道:“成親須黃道吉日吉時,趕早了也無用。”


    嶽淩愣了下,疑惑地看著突然熱情起來的淩陽王。


    淩陽王道:“本王也很想看看你們的切磋。”


    薛靈璧也有些困惑。


    照例說,沒有一個做父親的喜歡看別人在自己麵前揍兒子吧?


    馮古道眼珠一轉,笑道:“傳聞當年淩陽王不但軍功蓋世,而且一身武功也是獨步天下。不知衛漾公子學了幾成?”


    一提起這個,淩陽王的臉色就陰沉下來,“哼!本王常年在外征戰,不能親自督導,便找了幾個武師教他。但他們個個都縱容他,放任他,以至於十二歲了連馬步都蹲不好!”


    衛漾小聲反駁道:“後來能蹲一炷香了。”


    “那是你十六歲的事!而且還隻此一次,僅供回憶!”淩陽王說的時候,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口水在半空中跳動。


    馮古道摸了摸鼻子道:“學武是靠天分的。通常來說,挨揍很難挨出高手。”


    “哼。就他現在這個年紀,本王還指望個屁高手。”淩陽王冷哼道,“我就是想出口惡氣。”


    薛靈璧道:“你為何不自己出手?”


    “……本王不舍得。”


    “……”


    馮古道、薛靈璧和衛漾不約而同地想:當年縱容放任的真的隻有武師麽?


    侍衛們在門外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才看到那道緊閉的大門開啟。


    薛靈璧坐在輪椅上,有馮古道推出來。


    “吼!”侍衛們突然大吼一聲,仿佛下馬威一般,肅容地瞪著他們。


    但二人全無驚容。


    馮古道將輪椅停在門檻前,然後泰然地彎腰想要抱起薛靈璧。


    薛靈璧按住他的肩膀,聲音雖輕,卻極為有力道:“背。”


    馮古道微笑道:“背要你站起來才行。”


    薛靈璧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一動不動。


    馮古道歎氣道:“還是侯爺喜歡扛?”


    “……”薛靈璧終於放開手。


    馮古道將他抱起,還故意轉了半個圈。


    黑色的長發在半空中輕揚。


    有幾個侍衛忍不住露出驚豔的神色。


    馮古道一本正經地抱著他上馬車。


    有侍衛立刻將馬車收起。


    車輪緩緩滾動。


    薛靈璧挑眉瞪著還將自己抱在懷裏不肯鬆手的某人。


    “這樣比較舒服。”馮古道笑容燦爛如花。


    薛靈璧沒好氣道:“是你還是我?”


    “都是。”


    “是麽?”薛靈璧眼中精光一閃,一手摟住他的腰肢,另一隻手朝車壁輕輕一拍。車廂猛然一震,兩人的位置已經反轉過來。


    薛靈璧含笑看著被壓在身下的馮古道,“此刻又如何?”


    馮古道眨了眨眼睛,“應該是侯爺比較舒服。”


    “哦?”


    “因為不用當肉墊。”馮古道說著,雙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向右推。薛靈璧嘴角一翹,任由他推過去。


    車廂又是猛然一震。


    薛靈璧夾在車壁和馮古道之間,悠然自得。


    馮古道道:“現在呢?”


    “還不錯。”


    ……


    外麵的侍衛看著安靜的車廂,浮想聯翩。


    仍是車廂內。


    薛靈璧和馮古道各坐一方。


    薛靈璧慢條斯理地煮著茶。


    雖然是倉促離開,但是嶽淩還是替他們準備了不少的東西。


    “我準備修書給阿六,讓他趕去睥睨山。”薛靈璧道。


    馮古道摸著下巴,“以壯聲勢?”


    “你覺得我需要麽?”他抬眸,眼中俱是自信。


    “其實,很難說。”馮古道笑得不懷好意。


    薛靈璧道:“你準備通知袁傲策麽?”


    馮古道苦笑道:“若是通知他,怕是免不了要一起邀請他現在的那一大家子。”


    “紀無敵?”這人雖然如雷貫耳,卻還不曾真正認識過。


    “那絕對是一個……”馮古道想了想,才道,“令人震驚的人物。”


    “見過。”薛靈璧想起開封府外的那場比武,他似乎坐在白道那邊,“看上去不太起眼。”


    馮古道道:“他不是用來看的。”


    “嗯?”薛靈璧不明所以。


    “他是用來聽的。”雖然聽過一次,大多數人都不願意再聽第二次。


    “……”薛靈璧依然不明所以。


    馮古道也不打算解釋。有很多事情本來就需要經曆,而不是解釋的。他道:“不過輝煌門已經與魔教聯手,袁傲策又是暗尊,於情於理都是非請不可。”


    薛靈璧道:“你不想請他們?”


    馮古道實話實說道:“要請,卻不想他們來。”


    “唔。聽起來不太難辦。”


    馮古道疑惑地看著他。


    薛靈璧緩緩道:“輝煌門與睥睨山相距甚遠。”


    馮古道眼睛一亮,笑道:“即使我現在發出請帖,路上也需要時間。”


    薛靈璧道:“若趕不及也沒辦法,黃道吉日是不能錯過的。”


    馮古道搖頭歎氣道:“隻是有些遺憾。”


    “……”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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