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親王都比太子低了一個品階,更何況他一個世子,再加上孝宗積威仍在,他聽了薑佑的名頭,一時有些傻眼,麵上一陣紅一陣白,頓了半晌才尷尬道:“殿下...”


    他忽然又一轉念,想到如今孝宗已經崩了,就剩這麽一個朝不保夕的丫頭片子,這麽多人盯著那把龍椅,她能不能活到登基還不一定呢。他這麽一想,心裏大定,歪歪斜斜地行了個禮:“原來是殿下的宮人,那臣真是失敬了,聽說宮中上下都由薛掌印掌管,連殿下前幾日被薛掌印請回了東宮,怎麽您如今能出來了?”


    他在‘請’字上加了重音,語氣輕佻,薑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孤前幾日生了重病,這才勞煩薛掌印打理宮中瑣事,自己回東宮休養幾日。”


    寧王世子故作詫異,對著正泰殿的地方怪模怪樣地作了個揖:“臣在藩地的時候就聽說先皇寵信宦官,朝中上下都由閹奴把持著,沒成想到了您這兒也是一樣。想必有了那起子宦官匡扶,您定能將這江山做的穩穩當當的。”他渾不把薑佑放在眼裏,隨手從腰間扯下一塊玉麒麟扔給她,一邊去拉回雪的手:“您身邊這個侍婢合臣眼緣得緊,不如您就賜了臣吧,臣用這個跟您換...”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砰’的一聲,鼻子上重重挨了一拳,頓時兩道鼻血就長流了下來。


    薑佑沒想到打他一下就見了血,看著自己的小拳頭有點走神。


    寧王世子本來帶了不少隨從,不過他調戲下人總歸不是什麽光彩事,那幾個侍從都到遠處望風了。


    薑佑一不做二不休,抬腳側踢過去,一腳掃在他膝彎處,他一個站立不穩,人不由得跪伏在地上,薑佑衝過去又補了兩拳,正中他麵門,然後兩手捏著他脖子,咬著牙狠狠道:“你敢非議父皇!今日就是殺了你都不為過!”


    寧王一世梟雄,生的兒子卻是個草包,薑佑功夫能高到哪裏去?他卻三兩下就被揍翻在地,比個小姑娘還不如。


    薑佑掐他脖子可是下了死力氣,寧王世子真的驚慌起來,不過她到底年小,力道不大,他勉強掙紮著開口:“你若是敢...敢傷了我,父親...不會放過你的。”


    薑佑又加了把力,拇指在他喉結上摁死了,恨聲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你敢妄議先皇,便是寧王找來了,也隻有賠禮道歉的份兒!”


    一旁的回雪早已經呆住了,眼見著寧王世子被掐的兩眼翻白,忙撲了過來,抓著她的手臂道:“殿下!這,世子您可殺不得啊!”她急急忙忙地道:“您現在還未登大寶,這就殺了一個世子,讓朝臣和天下人怎麽想?”


    薑佑被她一喊,心裏稍稍冷靜了些,如今寧王正得意,若是她殺了寧王世子,那豈不是真成了嫉賢妒能之人?再有人推波助瀾一番,那她隻怕就成了大齊朝頭一個還沒登基就被廢掉的皇帝了,如今她位置本就不穩當,就是廢儲另立也並非難事。


    她鬆開手起身,見他倒在地上捂著脖子咳嗽,嘴裏還斷斷續續地威脅,她心裏抑製不住的嫌惡惱火,又補了兩腳,才拉著回雪道:“咱們走。”


    有道聲音從夾道那邊傳來:“犬子做了什麽?何以讓殿下下如此重手?”


    薑佑立在原處轉身,就見寧王從夾道一側踱了過來,姿態從容,臉上也絲毫不見怒色,她皺了皺眉,搶先開口道:“皇叔教得好兒子,開口閉口就敢非議先皇,妄議朝政,子不教父之過,皇叔為何不教教他規矩?”她又扣了頂帽子下去:“咱們都是同宗,還好說,若是讓外人聽了,隻怕還覺得皇叔對皇位有什麽想頭呢。”


    寧王麵上波瀾不興:“這話就言重了,臣對皇上一片忠心,豈敢對皇位氣覬覦心思?”他抬起眼皮看了眼薑佑“方才我聽見您說要讓我賠禮道歉?”


    這幾日她人在東宮都遇到好幾次險情,不過幸好薛元換上的人得用,方才得以周全,她看著寧王,想到這些日子的新仇舊恨,冷哼一聲:“這些年皇叔卑躬屈膝給人賠禮道歉的事兒做的還少嗎?”


    寧王當年為了防著孝宗疑心,便是有人欺負到頭上了也是一味隱忍,不過那些舊事兒隨著他這些日子聲勢漸長,已經再沒人敢提起了。


    如今被薑佑直言說出來,眼神陰霾了一瞬,隨即又換了平和神色,對著薑佑躬身行禮:“您說的是,子不教父之過,他出言無狀,皆是臣沒有管教好兒子所致,還望您看在一脈的份上多多擔待。”又對著底下一幹侍從吩咐道:“還不快把世子帶下去,沒我的吩咐,他不得邁出大門一步,不然就打斷他的腿!”


    薑佑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忍了這口氣,還搶先罰了人,頓了下才道:“既然皇叔要行家法,那這事兒便沒過了吧,隻盼著世子能學學皇叔的深明大義。”


    她說完拉著回雪轉身要走,就被寧王叫住了:“殿下且慢。”他不急不慢地走到薑佑身前:“這事兒還沒弄清楚始末,殿下先別忙著走。”他目光轉了一圈,森然地落在回雪身上:“殿下今日和犬子相爭,皆因底下人唆使,這起子下人勾引媚上,蓄意挑撥天家情分,他心思單純,性子浮躁,行止這才出格了些,他雖有過錯,但這心懷不軌的下人才是真正首惡,殿下可不要姑息了啊!”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非議皇上的罪名推到別人身上,聽著倒像是回雪刻意勾.引的世子,然後再煽風點火蓄意陷害,薑佑擰著眉頭著惱道:“世子公然在宮裏行止不檢出言不遜,我聽得明明白白,難道皇叔還要攀誣旁的人不成?!”


    寧王微微笑了笑:“您還年幼,有些人的鬼祟伎倆您看不出來也屬平常。”他麵色轉冷:“既然殿下身邊有人讒言惑主,臣身為寧王,就不得不肅清宮闈了。”他揚聲道;“來人,把人拖到正泰殿門口杖斃,讓眾人都看著,好好地正一正宮闈!”


    且不提兩人的主仆情誼,本來寧王如今就勢大,正泰殿又是給先帝哭靈,百官都要往來的地方,太子身邊得用的人被他杖斃,那朝堂上的風更要向寧王這邊刮了,就算以後能順利登基,這天子威信也蕩然無存了。


    薑佑沒想到自己失勢,身邊人也一個跟著一個遭災,先是薛元清洗了一番,如今寧王也上趕著要來拿捏,她氣得小臉漲紅,一轉頭怒聲道:“孤的人,孤不發話,誰敢動!”


    寧王打了個眼風過去,立刻有人拖了回雪下去,他揚唇輕蔑地看了薑佑一眼,麵上仍是卻仍是平和神態:“殿下,臣也是為您好,您別為了個奴才自降了身份。”


    薑佑沒理他,這時夾道外路過幾個巡邏的宮裏侍衛,她對著那幾人揚聲道:“給我攔住他們!”


    那幾人聽到是薑佑的吩咐,本欲攔人,一轉眼見到立在她身邊森然冷笑的寧王,都立在了原地,來回對視了幾眼,竟對著寧王遙遙行了個禮:“請王爺安。”


    寧王看了眼麵色凝滯的薑佑,對著那幾人淡淡道:“你們可曾聽見什麽了嗎?”


    那幾人見寧王和太子打擂台,心裏打了個突,麵麵相覷了一陣,想起寧王如今的聲勢,都齊齊跪在地上,麵上帶了些恭謙討好:“回王爺的話,微臣什麽都沒聽見!”


    薑佑氣往上衝,沒想到人情涼薄至此,心裏又是羞惱又是驚怒:“你們幾個身為臣子,竟敢不遵上命,是要造反不成?!”


    那幾人都裝聾作啞,寧王揮了揮手他們才退下,他低頭看了眼薑佑,麵上輕鄙之色更濃,孝宗倒還罷了,這麽個黃口小兒也敢和他相爭?他微微笑道:“殿下莫要動怒,他們自然是忠心的,知道孤是為了殿下好。”他瞥了眼被捂著嘴拽起來的回雪:“拖下去!”


    薑佑一閃身攔在他們身前:“放手!都給我滾開!”


    寧王森然道:“殿下若執意阻攔,就別怪臣無禮了!”他給其中一個侍從使了個眼色,那人拉出腰間的細鞭,一抖手腕就抽了過來。現在他雖不能立時殺了薑佑,但能讓她吃些苦頭也是好的。


    薑佑側身想躲,那鞭子卻如影隨形般的抽了過來,她正準備硬挨一下狠的,忽然身子一輕,被人抱著在空中轉了一圈,然後輕巧落到地上,就聽頭上有道泠泠如霜的聲音傳了過去:“王爺敢這般對殿下,莫不是想圖謀不軌?”


    寧王看著一身常服,氣場仍舊排山倒海一般的薛元,麵色一沉:“孤不過是要處置個奴才,想來不礙廠公的事兒吧?”


    薛元擋在薑佑身前,微抬起手,搭在她蠢蠢欲動的肩頭上:“王爺說的哪裏話,既然先帝托把這宮裏的事兒托給在家,咱家自然不敢懈怠了,事無巨細,都得過問個清楚。”


    寧王沉聲道:“這麽說來,廠公是打定主意要跟孤做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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