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明羽垂著頭沉默不語,裴子銘覺得丟臉,怕被責罵,更怕回去後被其他同門嘲笑,也憋著氣不吱聲。


    執事雖然看起來四十來歲,其實年紀已經一百八十歲,閱曆非淺,光是看兩人的表情和狼狽模樣,大概就能猜到發生了什麽,冷著臉道:“你們以為不說話我就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說說看,到底是誰這麽大膽,竟敢欺負我天極門的人!”


    兩少年聽見此話,非但不覺得高興,反而是臉色愈加難堪。葉子臨走前說的那番話,即便是一向心直口快,說話不經大腦的裴子銘也聽懂了意思。


    這件事吧,也怪他一時疏忽,經過昨夜眾人的一路高捧奉迎,就有些傲世輕物起來,完全沒將這裏的人放在眼裏,說話才會如此輕狂放肆,如果被師公得知,一頓重罰躲不過去不說,門內的其他人也會知道他倆人被一個丫頭欺負的事,指不定怎麽笑話。


    在裴子銘眼裏,葉子長得矮小,隻不過是個故作老成的小丫頭。


    見兩人窘得臉色通紅,死咬著不開口,執事玲瓏剔透之人,哪能看不出兩人的心思,正準備放棄追究下去的想法,可世事難料……


    “怎麽回事?”一道渾厚而不失威嚴的蒼老聲音從右邊響起。


    兩少年臉色微變,不情不願的轉過身,恭敬的衝著來人行禮喚道:“見過師公。”


    執事也恭敬的垂頭行禮,“見過季長老。”


    原來此人是天極門的長老之一-季鴻。一身灰褐色寬袖長袍,袍角和袍袖繡著金色祥瑞紋飾,花白的圓髻盤在頭頂,插了根波紋狀一字黃楊木簪。顯得十分莊嚴,有種不怒不自威的氣勢。


    季鴻淡淡應了聲,吩咐執事下去,這才轉身嚴肅的盯著司徒明羽和裴子銘兩人。


    “說。”


    兩人同時呼吸一緊,一股迫人的氣息無聲無息的撲麵而來,令他們喘不過氣,額頭和手心開始冒汗。臉色越來越白。


    季鴻見兩人竟然寧願硬抗著他散出的半成威壓。也不說話,不由奇怪得皺眉。又見兩人臉色額頭滿是大汗,唇色已經蒼白得不見血色。便收回了威壓。


    呼……


    兩人同時大口喘氣,司徒明羽忙“撲通”跪下,“多謝師公手下留情。”


    裴子銘本來慶幸躲過了一劫,突見自己身邊的人跪下。還有些怔愣,不過好在他反應快。在腦子做為反應之前。身體已經行動,“撲通”和司徒明羽跪在了一起,口中大聲道:“謝師公不罰之恩。”


    季鴻如今年歲五百有餘,手下關門弟子一人、親傳弟子三人、記名弟子十數人。徒子徒孫更是數不清。但他最喜歡的卻是司徒明羽和裴子銘。


    裴子銘是他關門弟子四年前收的小徒弟,天賦奇高,擁有天品的金靈根。本來照他這樣的資質,如今怎麽也該煉氣大圓滿了。但他師父擔心他心性不成熟。操之過急怕根基不牢,又怕他驕傲自滿脾性長歪,才一直壓製著他的修煉速度。


    其他同門弟子一天修煉十個時辰還巴不得再多加兩個時辰,可裴子銘每天隻用修煉兩個時辰,其他時間,不是完成他師父布置的任務,便是四處閑逛溜達,時常偷跑下山去坊市吃喝更是家常便飯。他師父雖也知道,但從未因此懲罰或責怪於他。


    也正是因為自己師父的偏疼偏溺,才養成了他有些驕橫的脾氣,一向的心直口快,有什麽說什麽,不顧忌他人的想法。


    這樣的裴子銘,卻很怕自己的師公。


    季鴻一直對自己關門弟子對裴子銘的偏溺頗有微辭,但又不好直接插手,隻得迂回,時不時拎著裴子銘嚴厲的教導幾句。


    久而久之,裴子銘一見到季鴻,便條件反射性的畏懼、心虛。


    而司徒明羽則是他親傳大弟子座下的記名弟子之一。他大弟子還未收親傳弟子,而司徒明羽雖然名份上隻是記名,但一直被寄予厚望,當成親傳弟子來培養的。


    司徒明羽的天賦並沒有裴子銘那樣好,靈根也不過是地品金木雙靈根,如今的修為是實打實慢慢修煉上來的,但他好在性格堅毅、處事沉穩,小小年紀遇事就有超脫常人的果斷冷靜,才被季鴻的親傳弟子一眼相中。


    這其中,還有一個小故事--司徒明羽年僅十二歲時,家中娘親因為得了一種罕見的病症,需要一味特殊的藥引才能治愈,而這味藥引需要深入一座十分危險的妖獸森林的中心去采攫。


    不說進入了深山之中是否能運氣好采到需要的藥引,光是沿途數不清的大小妖獸就能隨時令人喪命,再者妖獸森林地域龐大,地勢錯綜複雜,很容易會迷路被困。


    因此,當時連司徒明羽的爹都不敢隻身前往,而是花重金四處召集有勇有膽的修士去做這件事,當時有不少人貪圖賞金,蜂湧報名,可一聽要深入那座危險四伏的妖獸森林,又紛紛打了退堂鼓。


    半個月過去,僅有兩人願意前去,但他們的要求是,至少要成立一個十人的隊伍。


    司徒的爹無法,隻得繼續招募。


    在等待過程中,司徒他娘親的病不斷惡化,最後竟然無法進食,醫師告之他,再這樣拖下去,他娘就算沒有病死,也會被活活餓死。


    那時僅十二歲的司徒明羽,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膽量和勇氣,偷拿了他爹備好的資源,隻身前往妖獸林。


    當然,最後他成功采到了藥引,雖然也受了不少的皮肉傷,至少活著回了家。而這一切,他隻花了四天,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辦到的,他也絕口不提裏麵發生的事。


    此事卻被周圍的人一再稱頌,甚至成為了少年輩無人能超越的傳奇事跡。


    司徒明羽就是帶著這樣的光環,成為了季鴻親傳弟子的記名弟子之一。


    見兩人嘴巴抿得緊緊的,大有寧死不開口的模樣,季鴻忍著笑意,歎道:“沒想到這裏竟然還有這般有本事的人,欺負了你們,你們還不敢告狀。恩,這樣的能人,我倒是要見見。”


    裴子銘登時就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盯著自己的太公,見他表情認真,不似作假,急道:“她哪裏是什麽能人?不過就是一個狡詐貪嘴的死丫頭,她、她還搶了我們給師公和師祖他們準備的靈果,還、還說那靈果不過如此,氣死我了!”


    裴子銘就像機關槍一樣,劈裏啪啦就將整件事給倒了出來,一旁的司徒明羽直想撫額歎氣,無奈又恨鐵不成鋼的瞪著他。


    裴子銘說完,餘光瞥見身旁人的表情,恍然明悟過來,暗叫糟糕,忙將頭埋下去,隻恨不得有個地洞好鑽進去。


    季鴻再也忍不住笑意,嗬嗬點頭道:“有點意思……這麽說,你倆被一個丫頭給欺負了,怕被嗤笑所以才不敢說真相?”


    裴子銘鼓著腮,又恨又羞又惱,卻暗忖打死也不再開口。


    見兩人不開口,季鴻又忍著笑意,板著臉數落道:“你們兩個還真是丟盡了你師公我的臉,一個內門弟子,一個是親傳弟子,兩人合力還打不過這荒山野地裏的一個小丫頭?唉,以後你們別說我是你兩的師公,我可丟不起這臉。”


    司徒明羽窘得臉紅得都快能滴出血了,猶豫了一下,小聲辨道:“她、她不是小丫頭。”


    “哦?”季鴻挑眉。


    他隻好繼續道:“她隻是看起來年紀小,修為卻比我倆高一層,而且……”


    “繼續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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