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少主謬讚了,少主身邊的仙子才是真正美人兒。”阿傘語調無瀾,這話說得實實在在,恁是月從歌有再多的場麵話,對著這樣實在的阿傘也倒不出來了。一旁的長魚倒是眉頭微微皺起,不知再想些什麽。


    月從歌的注意力似乎也放了不少於長魚身上。人啊,有時候會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覺,兩個大男人的目光此時不加掩飾的撞在了一起。都覺得對方似乎有什麽值得探究的地方。阿傘就在兩道目光中間,不由輕輕咳了一聲。


    “嗬嗬,此番是我怠慢了,靈韻姐姐,還不給客人上茶來。”月從歌目光不移,繼續對著長魚說道,“這位道友遠道而來,可要讓我好好盡一番地主之誼。”


    “喝茶就免了。”長魚說道,“我不交朋友。”


    月從歌見長魚無意與他周旋,麵上的笑意不變,目光收回,將話題又轉回了金炙筆身上。阿傘自然拿不出金炙筆,更不能告訴月從歌金炙筆毀在了吳炯手中,便是死磕著不承認見過金炙筆。


    “既然金炙筆不在你身上,那便算了罷。”月從歌淡淡笑道,“因為此事攪擾了仙子多時,仙子可不要介意啊。”


    阿傘心中警惕起來,在她看來,金炙筆對月從歌乃是極為珍惜之物,否則也不會花費大把人力物力要找尋回來,這時突然不計較了,恐怕是欲揚先抑。看似好的事情,背後大多是有黃雀在候著。


    月從歌嗬嗬一笑,擺了擺手讓靈韻上前,道:“不知二位道友是否願意替我品鑒一幅好畫。”


    “既然是好畫,我自然不會拒絕。”阿傘道。


    長魚靜默無話。


    阿傘的目光移向那被送至麵前的畫卷上,一雙纖白的手搭在深色的卷軸上,手指微動,那副畫卷在阿傘的眼前展開——


    畫中有懸泉瀑布,水流之下,青草地上,立著一位手執鮮花的男子。那男子著一身青衣,麵容清雋俊美,眼波流轉間,煞是嫵媚。雖靜立不動,卻似楊柳搖曳,綽綽生姿。阿傘瞧著那人,腦海中霍地蹦出個人名來——


    千想容。


    轉眼間,畫中的俊美男子麵部悄然發生變化,那張小巧的臉逐漸變寬增大,精致的五官也變了樣。淡煙長眉化作了英氣粗眉,長挑的眼睛也變得深邃……很快,畫中的男子就變作了另一個阿傘覺著麵善的人。


    說起這個人,與阿傘也不過是片麵之交,談不上認識。隻是這人竟是……


    阿傘輕輕挑眉,大約是明白今日被找來的緣由了。想必月從歌,必定就是那秀城流傳故事中那位外來的無雙公子了。


    而他找她來,不過是為了找到畫上的人。


    龍陽之好,在這個時空,也不是人人都不能接受的事情,畢竟在實力至上的地方,絕美的男性淪為同女性一樣的玩物並不罕見。但也是存在於這一種情況下罷了。若是動了真感情的同性之戀,任是再厲害的人物,也得在眾人的口水裏鋼鐵化鏽;在大家眼中登不得台麵。


    可瞧著這月從歌的執著,恐怕是後者了。


    長魚隻是談談一瞥,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似乎對這幅畫、以及畫中的人並沒有什麽興趣。阿傘則是又想到,再見過這幅畫後,月從歌要怎麽封住他們的口。


    無非兩種,威逼和利誘。隻是兩者最後都容易變成滅口。


    阿傘的警惕又提高了一百二十萬分。


    “畫中的人,道友可是認識?”


    “月少主說的是哪一位?”


    “仙子認識哪一位?”


    “自然隻有後來的那位。”阿傘想了想,說道。既然月從歌直接將千想容易容前後的畫像給他們看,這般急迫想知道那人的下落,自己不如賣個人情,將過去一些小誤會勾銷。省得日後來個小鬼難纏。


    月從歌,或許還是個難纏的閻王還說不定。


    聽得阿傘承認,月從歌雙眼微微張大了一些,便像是欣喜的人不由瞪圓了雙眼,雖然月從歌壓抑得極好,但這與平日微微有異的反應,立刻被阿傘捕捉到。


    月從歌自是欣喜,他不久前才從自己婢女那裏得知千想容還未死的消息,得知他被人迫害遠逃到了東洲。以往他總誇靈韻做事謹慎,這次卻又暗暗怪她謹慎過頭,非要肯定過後才告知自己。如今他往東洲打探的動作被上頭警告,想要找到千想容的消息更是困難。


    況且,他所知道的不過是千想容去往東洲前最後的樣子,月從歌不敢想象,當初一腔唱響,萬人空巷的青衣千想容,被人變作這幅模樣,不知有多淒慘。好在……


    月從歌看著眼前的阿傘,正好有位從東洲來的人,他堅信她能幫他找到千想容,這是他唯一的線索。阿傘這時卻是不知道,月從歌根本不確定她是否認識青衣。


    “不知仙子可知知曉這畫中人的下落。”月從歌有些急切。


    阿傘搖頭,“隻是見過幾次麵,與此人並無深交,我又怎會知道這位道友的下落。”


    話音未落,便瞧見月從歌神色微凜,雙眼定定望向阿傘。


    “我便隻是想知道此人的下落。”月從歌道,“你若能幫我,我欠你一個人情。”


    手捧畫卷的靈韻,雙掌微震,一雙水眸也是直直盯著阿傘。


    “你身上藏的秘密,我也不會追究。”月從歌又說道。


    阿傘雙拳一握,她不敢猜想月從歌知道了什麽、又知道了多少。她身上最要隱藏的秘密,不過就是這具身體,本不是她的。阿傘微微側頭,與長魚對視一眼。這回,她隻有一個選擇了。


    “我不一定能幫得上忙。”阿傘道。


    “你能。”月從歌語氣一舒,整個房間都輕了。他伸手輕輕拿過靈韻手中的話,目光深深凝視那畫上的人,隻覺著那畫中的人就要向他走來,與他道一聲久別重逢。


    “我在東洲南沙城見過他,萬寶閣的三掌櫃,代號青衣。”


    “青衣……”月從歌聽到千想容現在的名字,不由想起了以前。當年遇到千想容的時候,正是千想容最痛苦的時候,若非是在那時候遇到他,月從歌也不會如此輕易就打開千想容的心。


    那時候,千想容男身唱青衣的事情,在秀城傳的沸沸揚揚,多少男人的夢中情人,居然是個男子,跌碎無數美夢。千想容也想過要放棄,但他實在放不下他喜愛的青衣。甚至,他不願做一個修仙者,隻想好好做一個唱戲的人。


    但他非女兒身,終不是傳統。


    直到有人與他說——


    “小千,青衣這個角色,原本便是男子唱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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