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從華國到米國的行程漫長,兩個人斷斷續續說了些話,又睡了幾覺,第二天中午才飛到地方。時光下飛機的時候感覺骨頭都僵化了,扭動起來能夠發出哢擦哢擦的聲響。可是一走出出機口,他就下意識的將背脊挺的筆直,腳下生風,走出了帥氣的勁兒。


    人類對美好事物的欣賞是一致的,哪怕那可能並不是你最喜歡的那一款,但是並不妨礙自己內心對這種賞心悅目的認同。


    時光和樓湛並排站在機場大廳,等自家的助理拿行李過來,在遍地金發碧眼白種人的地界兒上,黑發黑眼是非常突兀的存在。他們身材高挑勻淨,五官比起外國人心裏亞洲人的平板模糊顯得要輪廓分明的多,再加上氣質出挑,單個拿出來一個都是吸睛的存在,更何況是兩個站在一起了,頓時就有不少的視線往他們這邊移,尤其是一些年幼的、年輕的、成熟的、哪怕是上了歲數的女人,隻要視線一落在他們身上,就像是黏上了一樣,拔都拔不下來。就算走過去了,也會回頭戀戀不舍的看上好幾眼。


    其實就在時光自己不知不覺的時候,他和樓湛站在一起的氣場再也不是天差地別了。成功的事業給了他足夠的自信,他也漸漸的在不知不覺中擁有了一些屬於自己的東西,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就算不是出於富庶家庭,也是事業有成的男士。


    尤其是後者,這樣的男士,是極其迷人的。


    穀天天和於靜拿行李過來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了站在熱鬧候機廳中間那兩個鶴立雞群的人。能夠為出色的人工作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於是乘坐了將近一天飛機的兩個人臉上的神色都精神了不少。


    穀天天忍不住的說了一句:“我覺得他們兩個其實挺合適的,不是我說,就沒見過比他們兩個站在一起更加養眼的愛人了。”


    “你才多大啊。”於靜笑罵了一句,可是笑容卻沒有傳進眼睛裏。穀天天的話也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但是她卻是親眼見著樓湛從一開始對這段感情的漫不經心到如今的情根深種,那種深深愛著一個人的感覺已經清楚的傳遞給了她,讓她也漸漸的改變了想法,默默期待兩個人有複合的一天。


    想到這裏,於靜心中一動,說道:“我也覺得他們挺合適的,分手太可惜了,要不我們悄悄幫他們吧?”


    “嗬嗬。”穀天天敷衍的笑了一下,發生了居合誌的事情後,他就決定要更加的小心自己的言行,一切以時光的意誌為準則,絕對不胡亂插手自己不該插手的事情。再說了,就樓少粘著哥的這勁頭兒,兩個人要是能和好,早就和好了,現在都沒有什麽進展,肯定是哥這邊不樂意。他才不會傻逼的做些傻缺的事兒呢!


    於靜沒想到這孩子還挺有立場,看著那一頭有些亂糟糟的頭發,忍不住母性大發的撥了撥,等迎上穀天天疑惑的笑容時,她笑了一下。算了,感情是兩個當事人的事情,她這個外人總是不好太多插手的。


    等四人匯合,開拔出發!


    因為新年的原因,時光的行程安排的非常緊張,拋掉路上來回的時間,時光在美國隻能停留兩天,所以樓湛帶著他奔著《獸星》的籌備劇組就去了。


    他們下車的地方在好萊塢,不過不是好萊塢裏麵,而是外麵不遠的一處大樓林立的辦公區。站在樓下仰頭看大樓約有十來層,樓體上掛有一排巨大的英文字體,翻譯過來是……強石製作公司。


    在美國,製作公司,電視台,院線等等雖然都是為影視行業工作,但是卻分的很開。製作拍攝一部影片也遠比華國要慎重的多。


    時光被樓湛帶著進了大樓的三層,在一間有些雜亂的辦公室裏見到了卡森納。


    卡森納是一個蓄著大胡子的中年男人,卷翹的胡須和頭發讓他看著很好相處,在業內卡森納的執導風格也是非常柔和的類型。但是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一個過分好說話的導演並不能成為一個名導,所以在拍攝上,卡森納有著一種強迫症一般的完美要求,無法通過的片段他會反複的不停的要求演員重複,哪怕是一些特技效果,他也會無視投資人的錢,一遍又一遍的要求到最好。這真是讓投資人又愛又恨的一個習慣。據說《獸星》的前傳《獸人星球》就是因為卡森納的不斷重複浪費,導致最後影片上映後收入遠低於製作公司的預期,這讓卡森納的事業一度陷入低穀,否則也不會出現天衡公司花費大價錢把樓湛砸進《獸星》這部電影的可能。


    卡森納在《獸星》的選角上不得不妥協了一部分,但是這不代表他會一直妥協下去,或者說為了彌補他對現實做出的妥協,那之後的選角他甚至事必躬親,務求在哪怕是一些小角色上,都要選擇符合自己心目中要求的那個人。


    準確說來,卡森納對樓湛心底多少有些不喜的。那麽樓湛推薦來的人他必然一開始就帶上了一部分的偏見。這對時光很不利。可是時光又很幸運,卡森納和森銳澤是非常好的朋友,看在森銳澤的麵子上,他確定如果時光能夠達到他的要求,他也不會吝惜啟用對方。


    試鏡的過程並不複雜,卡森納隻是看了看時光的外型,對他進行了一些基本的演技的考核,然後就沉默著不說話了。


    時光心裏忐忑。除了這是一部注定了會火遍全球的大片外,科學家的這個角色其實在之後的係列裏麵,會從一個龍套角色變成常規的主演之一。這部戲對他的重要性不亞於當初他參演的《上川》。或者說,《上川》如果可以帶他跑起來,那麽《獸星》就能帶他飛起來!


    一個華國演員和一個國際影星的差別,是巨大的!


    卡森納沉默了很久。他其實對時光的形象還算是滿意,隻是他也有著自己的考量。在自己的影片裏吸納各個國家的明星,以打開更多的市場,這是好萊塢導演都知道的規矩。原本他預計的華人科學家,或許是日本,或許是韓國,反正除了華國外,都可以。他的片子裏已經有樓湛了,不再需要一個華人了。


    除非這個男人能夠給他一個非他不可的理由。


    在這樣確定後,卡森納在心裏給自己的老友道了一個歉,然後他將放在頭上的手取下了,聳了下肩膀,開口:“sorry,……”


    忐忑等待的時光心中一跳,下意識的開口:“等等,卡森納先生,請不要這麽快下結論,再給我一點時間可以嗎?”


    話被打斷,這讓卡森納有些小小的不悅,但是看在老友的麵子上,他並沒有拒絕。


    時光笑了下,然後就轉過了頭,以遮擋眼底的緊張。他剛剛什麽都沒有想就開口,現在腦袋了亂成一團,根本拿不出一個好的辦法。直到他看見了樓湛……


    一個想法在心裏生出。


    或許隻能這麽試試了。


    時光走到樓湛身邊,附耳說了幾句話,然後又走回來坐回在了椅子上。


    時光閉上眼,將雙手放在了腿上,神情恬靜,像是在睡覺,又像是在思考。


    房間裏很安靜。


    然後樓湛動了,他做著虛擬的動作,將門輕輕推開,注視著時光的背影一會,走了過去。他的腳步很輕,落在地上隻有沙沙的聲音。


    房間裏依舊很安靜。


    可是時光那兩片薄薄的眼瞼下,眼珠子卻移動了一下,然後下一秒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他的眼珠子開始劇烈的左右移動,好似陷入了某個夢魘裏,陰影籠罩了這個空間。


    這個過程持續的時間很短,或許隻有兩秒鍾的時間,然後樓湛的手就搭在了時光的肩膀上。


    可怕的魔障被瞬間破除,時光睜開了眼。可是陷入恐懼中的男人,在清醒後卻僅僅茫然了一瞬間,然後就恢複了清明,他理了一下衣袖,然後扭頭看向了一處。


    樓湛已經半跪在了地上,仰頭看著他,臉色並不好,眼底的擔憂很明顯。


    時光未發一言,隻是看了一眼樓湛,然後又看回了那一處。


    兩個人沉默的僵持了好一會,最後樓湛放棄的打橫一把抱起了時光,繞著椅子走了一圈,又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在了原本的椅子上。


    時光並沒有理會樓湛的情緒,他就像一個精確製定後的機器人,冰冷的宛若機質。他坐好後,就抬起手,看著一處,手指開始敲打,做出了正在敲擊鍵盤的動作,而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眼球用著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移動,幾乎可以讓人“看”見那飛速流動的綠色代碼。


    “博士……”樓湛彎腰,滿眼的心疼和無可奈何。


    時光沒有理會他,他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樓湛又等了一會,最終不甘心的離開了。


    當門在身後關閉,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人停止了飛速彈動的手指,他回過頭看著關閉的房門。時光由始至終冷靜的近乎於木然的臉上,終於染上了一絲痛苦,還有著淡淡的對命運的悲傷。


    這一幕持續的時間很短,再回過頭來的時光再次變成了那個滿腦袋都是科學實驗的科學家,之前的一切好似曇花一現,卻反而比更為誇張的演技還要直擊人心!


    然後時光收回手,站起來,鞠了一個躬,看向了卡森納。


    由始至終,他一句台詞都沒有說。


    其實早在表演的中間,卡森納就忍不住想要開口了,隻是作為導演,他絕不會去打斷演員認真的演繹,這是一種非常的不禮貌。如今演完了,卡森納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為什麽你會覺得博士的腿沒了,他走不了路?”


    時光自信般的笑道:“華國有句俗話,叫做慧極必傷,博士是被譽為國寶的人,這樣一個身份的人,還這麽年輕,我覺得適當的缺陷比完美更加動人。還有一點,護衛隊長也是一個獸人人類,麵對主角們的叛變,他的實力足夠強到保護自己和自己必須保護的人,除非那個人有確實拖累他的地方,否則他不會被抓。”


    卡森納點頭,遮擋在嘴上的濃密胡須讓他看起來隨時隨地都像是在笑。事實上臨時增加國寶科學家的戲份,就是因為需要這個角色去彌補劇本上關於護衛隊長的漏洞。《獸星》劇本的世界觀構架非常的宏大,整個係列下來要拍成三部曲,雖然在第一部裏的護衛隊長看起來不過是一個還算是重要的配角,可是實際上在係列二開始,護衛隊長的能力就會顯現,成為主角群們最大的威脅,甚至到了第三部戲,這個角色一躍成了最大的反派,哪怕最後主角群將其流放宇宙,也無法真正殺死他。


    這裏麵就有一些不太能夠說通的地方。


    為什麽護衛隊長會那麽厲害?


    為什麽護衛隊長最初的時候會被抓?


    為什麽護衛隊長之後會變得連殺死都做不到?


    最開始的時候,原作者將其都推給了基因進化,但是這種理由過於敷衍,卡森納和編劇都認為裏麵應該是具有人為因素的,才會致使護衛隊長不但強的可怕,甚至會出現黑化的狀況。


    於是一個新的角色“科學家”應運而生。


    這在原劇本中不過是個炮灰角色,在星艦上就死了。不過在啟用後,卡森納決定讓科學家也蘇醒獸人基因,並且成為護衛隊長最大的助力!隻有一文一武的兩個人,才有可能給那群已經吊炸天的主角群製造威脅!


    可是也正是因為對劇本過於精雕細琢,所以卡森納對科學家這個角色還沒有一個非常的清晰的定義。在他腦海裏,那可以是一個喪心病狂的科學家。也可以是懦弱膽小的科學家。又或者像是普通人一樣的科學家。哪怕是像時光扮演的這種冷靜的近乎於機質的科學家也是可以的。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的就是這個科學家可能無法走路!


    哦,上帝!


    這真是一個太好的點子了!


    卡森納隻覺得之前還有一些生澀的地方瞬間變的圓潤了!


    哦,不不不!不光這一點!他剛剛在那段表演裏看到了兩個人無與倫比的默契和信任!!這種情感簡直太棒了!!簡直讓他有一種馬上修改劇本,狠狠虐一下,然後看著他們為了彼此而悲傷,一點點走向黑化,征服宇宙,征服星辰大海的故事!!


    卡森納一激動就臉紅,尤其是鼻子,紅的像是充血了。


    時光看的心中一沉,他覺得自己肯定又犯了那個壞毛病。之前他為了進《上川》,就找了原文的漏洞,自以為是的演了一通,雖說因此火了,可是那之後他拍戲的多了,其實也漸漸明白,很多的導演編劇是很討厭演員亂改戲的,尤其是還是個男n號。你算哪號!你憑什麽啊!


    可是一緊張,他就喜歡在劇情上找突破,畢竟他沒人沒錢的,就算送禮別人也看不上,就算飆演技他怕是也趕不上那位韓國影帝,所以能夠讓他動手腳的隻有原劇情了。


    在記憶裏,其實《獸星》的那位科學家確實也是一個坐輪椅的,隻是鑒於他和樓湛之間那種長期合作還滾過床單的默契,他稍微加重營造了一下兩個人之間互相倚重又依賴的感情,也是希望給卡森納傳遞一種信息:什麽狗屁影帝的,隻有他才是最適合和樓湛搭戲的那一個!


    現在……


    “導演……”時光忍不住的開口了。


    卡森納這次擺了擺手,說:“讓我考慮一下,過幾天答複你。”


    時光頓時鬆了一口氣。


    至少這一次,不是一口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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