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哪位?”鳳飛霏撇嘴說道。


    “問問都不行?”姚笙拍了拍謝霜辰的肩膀,“你這兒怎麽回事啊?怎麽還有小孩兒?”


    謝霜辰還沒來得及說話,鳳飛霏就叫道:“叫二爺!”


    “得了!”謝霜辰說,“就你那嬌生慣養的樣兒,叫你二小姐還差不多!趕緊掃地去,要不然今天晚上你沒得吃啊!”


    鳳飛霏很爆炸,想拿掃帚打謝霜辰。但是迫於餓肚子的威脅,他隻能吐吐舌頭裝裝樣子,然後非常不情願地去幹活。


    謝霜辰轉過身來對姚笙說:“唱評劇的鳳家的小孩兒。”


    姚笙想了想,說道:“噢我知道了,他大哥鳳七是不是跑路了?”


    “聽說是。”謝霜辰說,“我查了一下,有點唏噓。他們家裏裏外外按照輩分和人數排,他哥占第七他占第八。他哥要是跑路,他估計就鳳七了,不過我看這小鬼的意思,估摸著也是不想繼承家業。”


    “誰年紀輕輕的時候不希望花天酒地遊戲人間呢?”姚笙忽然說,“你十幾歲的時候想說相聲麽?”


    謝霜辰搖頭:“不想,我隻想天天玩,學藝太苦。”


    姚笙歎氣道:“我也不想啊……”


    他們的身世有太多的相似之處,都生長在這樣一個家庭裏,沒有皇位沒有礦,有的僅僅是一門手藝和一個名頭。這些東西太古老了,讓年紀輕輕的他們與這個世界顯得那麽的格格不入,也無法去過一個普通的年輕人該有的生活。


    世家榮耀的背後,往往都是這些無奈。


    “不過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謝霜辰說,“能有一技之長養活自己,養活葉老師。”


    “還養活葉老師呢啊?”姚笙環顧這個清冷的園子,問:“你確定?”


    謝霜辰笑了笑,沒有回答。


    一行人溜達出門,楊啟瑞和陳序是有家庭的人,得早點回去,便不跟他們一起吃宵夜了。餘下七個人朝著簋街進發,途徑胡大門口,謝霜辰想起了前段時間在這裏撂地演出的情景,不禁有點唏噓。姚笙看他這樣,打趣地說:“怎麽?憶往昔崢嶸歲月稠?要不就在這兒吃?”


    “人這麽多,還得等位置。”謝霜辰說,“提姚老板名兒頂用麽?”


    姚笙搖頭:“不頂用,你滾。”


    鳳飛霏嘟囔:“你們無聊不無聊,吃個飯也要扯東扯西?”


    謝霜辰彈了一下鳳飛霏的腦門:“閉嘴,一會兒吃死你丫的。”


    “這才哪兒到哪兒?”姚笙笑道。


    很快,姚笙就知道自己錯了,真的錯了。


    為什麽七個人能吃大幾百隻小龍蝦?


    他看著大家麵前的蝦殼有點懷疑人生。最近生意這麽苦麽?這是多久沒吃飯了?要死啊?


    特別是那個鳳飛霏,是被謝霜辰虐待過嗎?麵前的殼子都要堆成山了!


    “葉老師您怎麽不吃啊?”謝霜辰對葉菱說,“不要給浪味仙省錢,他有的是錢。”


    “我沒什麽胃口。”葉菱說,“剝小龍蝦太麻煩了。”


    謝霜辰說:“那我給您剝。”


    “不用。”葉菱拒絕。


    “哎呀咱倆誰跟誰。”謝霜辰說。


    葉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不是很好發作,他覺得全桌的人都在看自己,非常不自在。他對於謝霜辰這樣的親昵也越來越感覺不自在,說不上來是為什麽。


    謝霜辰悶頭給葉菱剝殼,然後把蝦肉放在葉菱麵前的盤子。葉菱雙眼發直地盯著盤子發呆,謝霜辰就摘了手套,在葉菱臉上一劃,說道:“吃啊。”


    他手上有油,在葉菱的臉上留下了痕跡,葉菱不耐煩的撇過頭去擦了擦,說:“你別胡鬧了。”


    “欺負欺負你,怎麽了?”謝霜辰笑著在葉菱耳邊小聲說話,順勢抽了張紙給他擦幹淨。


    “你們兩個真的好gay啊!”鳳飛霏一邊吃飯一邊說,“說相聲的都這麽gay麽?”


    “並沒有並沒有。”陸旬瀚擺手說,“我們就很普通。”


    蔡旬商挑牙說:“對啊,可能班主跟葉老師關係真的好。”他手一滑,牙簽折了,把牙齦刮出了血來。


    “看你那喪模樣兒。”謝霜辰說,“就都別給自己加戲了。”


    他們互相開著玩笑,葉菱始終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鳳飛霏清了自己麵前的小龍蝦殼,咂摸咂摸嘴,說:“我還想再吃個蛋炒飯。”


    姚笙驚了:“你還能吃得下去?”


    “不行麽?我才十八!你以為都跟你們一樣嗎?”鳳飛霏有點窘迫,企圖用大喊大叫來掩蓋。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青春期的男孩兒的胃仿佛就是個無底洞,怎麽吃都能消化的一幹二淨。


    謝霜辰陰陽怪氣地說:“姚老板不會連一碗蛋炒飯都買不起?我們家二姑娘想吃一碗蛋炒飯怎麽了?”


    “什麽二姑娘!”鳳飛霏說,“姓謝的你在扯什麽蛋!”


    謝霜辰說:“那就二小姐。”


    “你給我閉嘴!”鳳飛霏真的生氣了。


    姚笙對謝霜辰說:“我覺得你就是賤的慌,招擺完葉老師招擺這個……”他說著朝鳳飛霏一指,後半段還沒說呢,鳳飛霏就“啪”地一聲拍掉了姚笙的手。


    “別指著我。”他說。


    姚笙驚了,他什麽身份地位?什麽時候叫一個小孩兒對自己如此這般過?


    “哎呦喂怎麽回事兒?”他也開始陰陽怪氣了,“指你怎麽了?你都讓人扣下賣身還債了,現在還吃著我的飯,我指你怎麽了?你有人權麽?”


    “我們家沒人敢對我這樣兒!”鳳飛霏說,“我哥都不這麽跟我說話!”


    “那有本事找你哥去,我又不是你哥。”姚笙站起來說,“在這兒沒人慣你臭毛病!”


    鳳飛霏也站起來了,但是他沒有姚笙高,再怎麽凶也比不得姚笙霸王一樣的氣勢。輸人輸陣,鳳飛霏非常不爽。


    “得了,你倆鬥雞呢啊?”謝霜辰看似輕飄飄地說,“蛋炒飯還點不點了?”


    “點!”鳳飛霏說,“再給我來份牛蛙!”


    謝霜辰喝了口酒,覺得鳳飛霏真的很幼稚。


    他們真的吃到了半夜,鳳飛霏吃到想吐。因為消費金額高,離開的時候還能玩一次抽獎。蔡旬商躍躍欲試,史湘澄把他轟走了,讓陸旬瀚過來。


    “我?不好……”陸旬瀚說,“我不想折壽啊,這個世界上能量都是守恒的,我……”


    史湘澄說:“老瀚你能不能不要廢話了?”


    陸旬瀚閉嘴,伸手去摸獎。


    錦鯉大神在這一刻又護佑了陸旬瀚,摸出來一看,中了一張兩千塊錢的代金券。服務員都驚了,這大半夜是不是鬧鬼?裏麵幾千張紙都能把這張抽出來?這是什麽狗屎運啊!


    陸旬瀚看著手裏的大獎,愁眉苦臉地說:“完了,我感覺我沒得好了,你們誰要啊,我不要。”


    姚笙笑著把代金券拿來,沒自己裝下,卻是塞給了鳳飛霏,說道:“下次再來吃兩千塊錢的,你不是能吃麽?”


    “別說吃了。”鳳飛霏麵色難看地說,“我要吐了!”


    大家一臉嫌惡的表情。


    謝霜辰喝了酒就沒開車,三個人打車回的家。一路上鳳飛霏坐在副駕駛上嘴就沒閑下來過,念叨的全是什麽“好撐”“好飽”“好想吐”等等,聽得人哭笑不得。


    葉菱靠著車窗看外麵的霓虹街景發呆,渾然沒有發覺謝霜辰一直在看他。


    其實謝霜辰一直都知道葉菱這頓飯吃的心氣兒不高,但是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玩得有些過的原因。葉菱私底下沉默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存在感,眉頭微蹙著,仿佛有天大的心事一般。


    “葉老師。”謝霜辰碰了碰葉菱,上身前傾,下巴壓在了葉菱的肩膀上,“想什麽呢?”


    “別靠我這麽近。”葉菱說,“你身上有酒味兒。”


    “我沒喝多啊。”謝霜辰說,“不至於?”


    葉菱說:“喝多了就不是這樣兒了,把你扔在大街上,不準回去。”


    “舍得?”謝霜辰笑著問。


    葉菱轉過頭去,麵對著窗外倒退的光影,沒說話。


    他的心裏不像他表麵這麽平靜,而是升起了一種他抓不住的感覺。他有些遺憾為什麽自己是一個理科生,隻會麵對種種數字和符號,堅信所有的東西都是可以精準計算出來的。然而那一種感覺沒辦法具象形容,這種不確定的東西擾得他更加心煩意亂,不想看見謝霜辰,順手就推開了他。


    謝霜辰哪兒知道葉菱這些波瀾?隻以為自己又招人煩了,悶聲坐在一邊兒,思考自己今天晚上能睡在哪兒。


    葉菱回家給鳳飛霏找了點幫助消化的藥吃,其他的也沒多說什麽。謝霜辰快速地洗了個澡就上床了。


    “今天這麽乖?”葉菱有點意外謝霜辰大晚上的沒折騰。


    “今天好像惹葉老師不開心了。”謝霜辰老老實實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您不要生氣。”


    葉菱說:“我沒有生氣,之前答應過你的,隻不過有時候會不太適應,我覺得……”


    “覺得什麽?”謝霜辰打斷了他。


    “覺得……”葉菱搖搖頭,“算了,這不重要。”


    “您是不是覺得不習慣或者放不開?”謝霜辰問,“可是您坐我腿上的時候,我感覺您放得挺開的啊。”


    “沒事兒。”謝霜辰張開手臂抱了抱葉菱,“都是假的,習慣就好。要不怎麽著,我今兒晚上摟著您睡覺?”


    葉菱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自己腦中是個怎樣的想法。他沒說話也沒動靜,謝霜辰以為他是答應了,便真的摟著他。


    一個男人的身體遠不如姑娘柔軟,謝霜辰垂眼看葉菱。葉菱的頭發稍稍遮擋住了眼睛,他動也不動,隻有睫毛在輕輕顫抖,是他平日裏一貫擰巴的樣子。謝霜辰覺得好玩,說道:“葉老師,您好像特別緊張。”


    “我為什麽要緊張?”葉菱低聲問道。


    “誰知道呢。”謝霜辰說,“我也覺得奇怪,您越是這樣一副強裝冷靜的樣子,我就越想欺負您。真是奇怪啊……”


    葉菱太起眼看謝霜辰,不巧與謝霜辰四目相對。謝霜辰是笑著的,眼中亮晶晶的,閃得葉菱不敢停留,迅速的又垂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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