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曼看到皇上強力隱忍,也知自己表演過了,於是又大聲道:“吐蕃欺人太甚,如果再不交出公主,咱們必讓他好看!”


    皇上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很快便掩了下去,他慢悠悠抬起頭道:“哦?你有什麽法子叫他好看?”


    沈立行坐在下麵一點表情也無,李陵將皇上的表情看得真真兒的,總覺得有些怪異,可是又說不上來哪裏怪,隻能似無意實有意地看著皇上與高世曼互動。


    高世曼眨了眨眼道:“皇上,我不懂國家大事,更不懂軍事,隻知道如何掙錢;但是我卻是聽說過這麽一句話,要觀察深淵,必要跳進深淵。”


    皇上擠了絲笑大聲道:“各位可是聽到公主所言了?”


    誰會說沒有,本來那邊就做的不地道,他們受了災是吧,咱們給銀子給物資,夠意思了吧,可他們倒好,平日對襄城公主八成就不怎麽樣,下嫁多年卻至今無嗣,百年不遇的大災,王室中人沒有一個人受傷,偏咱們的公主受了重傷,還不讓探看,更不讓回國,怎麽看都覺得這事兒透著蹊蹺。


    於是眾人紛紛應和,本來大家都是一樣的心思,咱們自家窩裏鬥可以,若是有外敵來襲,那馬上咱們擰成一股繩,共同抵禦外敵。


    宴中皇上便將沈立行,李陵、景先、高世曼及一些重臣給叫走了,皇上一坐下便道:“你們都說說,襄城不回,咱們如何是好?”


    李陵知高世曼與襄城親厚,他看了高世曼一眼道:“吐蕃此舉,定是將襄城留質王城,咱們投鼠忌器,他們必然料定咱們不會輕舉妄動;兒臣以為,咱們派出一支秘密分隊,潛入王城,伺機救出襄城;一旦襄城回國,那便無所顧忌了。”


    難得李陵還記掛著襄城,高世曼忍不住瞧了他一眼。李陵接收到她的目光,臉上神情越發柔和,此生他是沒有機會再守護這女人了,可是她身邊的人,他想替她守住。


    沈立行裝作什麽也沒看到,心中酸水卻直冒。李陵不知襄城早已回京,要不然還輪得到他來獻殷勤?於是不冷不熱地道:“臣早已派出一支奇兵潛入王城,屆時會接應公主回京。”


    李陵奇怪他語氣之肯定,忍不住有些納悶。襄城是死是活尚不得而知,沈立行卻敢站在這裏言辭篤篤說屆時會接公主回京。


    於是便有人附和說這個法子好,於是大家七嘴八舌說一旦接回公主,就謝天謝地了,其實有不少人巴不得襄城死在那邊,這樣他們才能有借口陳兵關、隴。不是他們心狠,公主既能安享國之榮威,自然也要在必要時獻出最珍貴的生命,反正又不是他們親生的。


    皇上冷眼看著他們吵吵,突然問高世曼:“世曼,你上次說那個通貨膨脹,搞得如何?”


    貨幣戰的精髓就是剪羊毛,前世美國一差錢,便開始剪日本的羊毛,誰叫日本是美國的忠實走狗呢。


    高世曼隻微微一笑:“皇上放心,秦家都安排好了,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皇上點點頭,這才露出了一絲笑意。


    那些重臣們似乎極喜歡這種智珠在握的感覺,眾人在皇上麵前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著明顯處於劣勢的對方,說老實話,以前跟突厥對戰的時候,什麽時候有這般暢快啊!雖說現在正處於打與不打之間,可是勝負不是早見分明了麽。有什麽比趁火打劫更過癮的,誰叫他們將咱們公主給弄得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呢。我們可是師出有名。


    從皇上那出來,李陵叫住高世曼道:“我有話問你。”


    沈立行正牽著高世曼往外走,聞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妻子。高世曼見李陵麵無表情,她悄悄捏了捏沈立行輕聲道:“你等我下。”


    沈立行先行幾步,高世曼這才小聲道:“殿下,怎麽了?”


    李陵看著她的眼睛,也不跟她玩花樣,直接低聲道:“襄城在哪兒?”


    隻見高世曼眉眼彎了起來,她舔了舔唇笑道:“為什麽現在才問我?”


    李陵眼中明顯氤氳了深邃和了然,他不答話,直盯著她目不轉睛。她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忙看了看左右道:“她早就回來了。”


    果然,他今兒就覺得皇上眼中的精光不同尋常:“他知道了吧。”


    高世曼一時拿不準他說的是誰,於是伸出食指,指了指天小心翼翼地道:“知道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以他對她的了解,襄城生死未卜,她絕不可能是這般淡定的樣子,她果然早有成算。


    忍了忍他又輕聲道:“以後有事不許再瞞著我。”


    她聽著這話覺得有些曖昧,小臉紅了下忙道:“嗯。”心中不免腹誹,你自己不問,我哪能專門跑到你麵前扯著袖子告訴你所謂的秘密啊。


    “走吧!”他發現她臉紅了下,隻裝作沒看到帶著她往外走。


    一上車沈立行便道:“殿下知道了?”


    “嗯,我沒跟他說過。”


    “他沒問,跟他說什麽?”沈立行輕哼了一聲。


    她忙湊過去笑嘻嘻地道:“我也是這麽想的,今兒肯定是皇上露了什麽破綻,要不然殿下也不會突然來問我。”


    沈立行將她撈到懷裏,哼了一聲突然就吻了上來。她這會兒心情不錯,便稍挪了挪身子,挽上他脖子閉了上雙眼。


    末了他喃喃地道:“幸好”,幸好咱先下手為強,將這女人娶進了門,要不然鹿死誰手還未為可知。


    她以為他說的是襄城之事,便也沒有回應,靠在他肩窩想著如何再踩吐蕃一腳。一回府她就被鴻兒給纏上了,然後晚上還有家宴,又跟陀螺似的連軸轉到天黑透方歇。


    金秋時節,又是一個豐收年。今年的豐收似乎更能讓全國百姓興奮,家裏有糧,萬事不愁啊。


    進入初冬時節,本不適合出兵的季節,大夏卻陳兵關、隴,大有你不交出襄城公主、我便橫刀立馬殺你片甲不留的架勢。


    刀懸在頭上之時,才是其威懾最盛之時。


    吐蕃如今雖比砧板上的魚肉強一些,可是其王公貴族,隻要有一絲好戰因子的,全部都被莫名其妙給幹掉了。這又剛剛經曆了大災,再加上大夏貨幣政策的洗滌,普布達瓦簡直急的有嚴重姓功能障礙了。


    他終於嚐到了輕視大夏的苦果。人好好的夏妃,他為什麽不多加寵愛呢,若是能留下一兒半女,現下他也沒有這般被動。他這想法若是讓高世曼知道了,隻怕又要嗤之以鼻。老牌漢奸吳三桂反清的時候,怎麽沒想想他那赴身為質的兒子。對小人來說,利益高於親情;於君子而言,民族大義高於小我利益,必要時個人利益就是用來舍棄的。


    要不然,你眼睜睜看著如畫江山都喪盡?


    正如朋友就是用來互相利用的,不然誰跟你玩哥倆好?正所謂肉互人食,骨毋互人吃。一旦朋友間差距越來越大,那麽最終的結局便是友盡,而國家之間就隻有兩種結局:吞並,俯首稱臣。


    邊關有些吐蕃人大著膽子跑到這邊討生活,這邊跟商量好似的,不僅安排人家頭幾天的吃住,還根據人家的意願入藉、安家。人往高處走,水往低住流啊,要說人天生有趨利避害之心,那麽從眾心理一樣是天生的,後來那邊湧進來好多人,都是拖家帶口的,這邊啥也沒說,照單全收,妥善安排……


    年關將近,一邊是瀟瀟雨霧、黑雲壓城,一邊是喜氣洋洋、安樂祥和。高世曼與他們分工明確,她隻主管時報,這段時間以來,可著勁兒地為大夏營造出一份“大夏公主不可侮、大夏國威不可辱”的氛圍;而民間則醞釀著“我公主生死不明,我刨你祖墳”的囂張氣焰。


    誰怕誰呀,聖人說飽暖思銀欲,同樣吃多了也想鬥個毆什麽的消消食兒。這種氣氛恰到好處,完全不影響新年的祥和與熱鬧。


    國泰仍是水泄不通,景先一早便跟著沈立行回了京,一直呆在京中,時不時到國泰轉一轉,現下他也有了國泰的股份,成了正兒八經的主人之一。


    高世曼忙完時報忙家裏,今年府裏的年禮由她親自準備,這些都是小事,卻又是極浪費時間和精力的事情。勤莊那邊也要紮賬、分派紅利,其他生意一樣要紮賬善後,直忙得昏天暗地。各種忙完後又各處走親訪友,因著沈立行也在京中,鴻兒跟鳥兒似的,每天都用不完的精力,高世曼再忙,也不能忽略這個寶貴兒子呀,是以每天還是要抽空陪他念詩、玩樂。


    初二回娘家,因世燕剛生了兒子,鴻兒便纏著鑫兒玩,還有高克如、高世元的孩子,大家湊一起真是鬧死個人。後來大家發現希兒更會玩兒,於是他們便跟在希兒屁股後麵鬧。高世娟夫妻現在不在京城,他們兩口子帶著鑫兒在外地開了個國泰分店,如今也是有了些身家。以前兩人在鄧國公府根本沒有什麽存在感,現下可不同了,他們衣錦還鄉,又有了自己的小小產業,楊令杭對這個庶子的成就讚不絕口,洪氏也不敢對高世娟愛搭不理了。


    傻子也知道楊沛林是沾了妻子的光啊,那魯豫影被閑置京城,整天除了對鏡貼花黃,還真沒人欣賞她的美了。


    幾個孩子玩著玩著便開始搞架,鑫兒皮實,跟高世元家的小子為了搶根樹枝竟推搡了起來,結果在爭搶過程中將鴻兒給碰倒了,下人來不及扶,鴻兒正好頭磕在一塊大石上,當下就起了包。


    高世曼不好說什麽,沈立行見兒子哇哇大哭可心疼壞了,上前從下人手裏接過鴻兒,看到頭上磕成那樣,臉都黑了。


    楊沛林見自家兒子闖了禍,上前就是一巴掌:“你怎麽欺負弟弟!”直打得他自己都在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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