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南宮隱與此地駐軍統領處理了來犯的燕軍,她大眼一掃,好嘛,楚珩化身黑龍把許念已經帶走了。


    “那是怎麽回事?許念想起來了?”謝錦州白色的衣衫上站了血跡,他與南宮隱站在城牆上,喬彥才是滿臉驚疑。


    謝錦州問,他也問:“阿念這是去哪了?他剛剛,就那麽一下跳下去了!”


    南宮隱看著他們二人:“看來是想起來了,你們說我帶人來做事,現在人被截走了,我要不要去把人搶回來?”


    謝錦州打了個寒顫:“你能打得過楚珩嗎?你行你上,我打不過他的。”


    “你這出息!”南宮隱恨鐵不成鋼,又想到朝霧小姑娘,白了眼謝錦州,“朝霧怎麽辦?你不去找她嗎?”


    謝錦州搖搖扇子:“許念在,朝霧被放我覺得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此刻,敖晴與風鈴兒正在猶豫,要不要帶朝霧出去,兩人還沒下定主意,就同時有感向出口看去,黑龍已經風馳電掣的飛來,楚珩落地化為人身,他身邊另一人也站定,抬頭掃過洞穴,目光落在敖晴與風鈴兒身上。


    風鈴兒第一個頓住,隨即驚道:“念念師兄!”


    許念看著她,有點疑惑這個漂亮姑娘是誰,向前走了兩步,手腕卻被楚珩拉住,鈴鐺已經上前三兩步跑到他麵前,再開口,眼淚流了一臉哽咽著喊他:“是我啊!鈴鐺!”


    “鈴鐺?”許念驚訝,隨即笑了,伸出手想摸摸鈴鐺的臉,又反應過來眼前是個大姑娘了,不能再隨意摸臉了,隻好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長大了,是個漂亮姑娘了,師兄剛開始都不敢認你。”


    “一百年了。”鈴鐺又笑,可是開口還是忍不住落淚,“師兄,你怎麽還是原來樣子?”


    問完,鈴鐺又反應過來:“師兄,你、你當年不是……死了嗎?”


    許念開口,想說什麽,嗓子一緊,天道法則運轉,他什麽也說不出來,於是隻好模糊道自己魂魄離體另有奇遇。


    敖晴和風鈴兒也信,他們修道者更信因果輪回,許念既然沒做過壞事,也不該落得不得好死的地步,有奇遇才是天道好輪回。


    楚珩從進來則是一直未曾說話,這時突然語氣平靜的說:“你們帶著那小姑娘離開吧。”


    “你這是要送客?”敖晴聽見楚珩說,心有不滿,可去看楚珩,對上的他的一雙眼,心裏一突,後退兩步,打了個哈哈,去拉鈴鐺,又去看朝霧,“你們師兄弟這生離死別的走一遭,定是有許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二位了。”


    鈴鐺不願意走,敖晴湊她耳邊:“還不趕緊回去告訴你師叔,許念活過來啦。”


    小鈴鐺一想是這個理啊,這才張嘴期期艾艾的告了別,與敖晴帶著朝霧要離開,都走了幾步,朝霧突然回頭對著許念,語氣很是不可思議:“你是許念?許國太子念?”


    許念聞言一愣,這名頭太久遠,這姑娘一喊,他甚至都覺得有些陌生了,敖晴卻感覺到楚珩的視線愈加冰冷,拉著朝霧,化身為龍帶著兩個小姑娘要走。


    朝霧大聲的對許念喊:“我祖母名為朝霧,她說如果有誰見到了許念,就讓我們告訴他,殿下,我這一生過得很好,我已經沒有遺憾了。”


    朝霧的聲音還在洞穴中回蕩,人已經和敖晴、鈴鐺一起消失了,許念愣在原地,半晌過去發出低低的笑聲,他想到那年離開,朝霧為他整理行囊,他說,姐姐,你等我,等你出嫁我就把你背上花轎。


    但他還是食言了,朝霧卻讓後人告訴他,她這一生過得很好,大概是怕他擔心,可他呢?一百年了,不止朝霧,鈴鐺,師父,師叔,還有楚珩……他把這些曾經給他的生命帶來溫暖的人全都忘記了。


    他笑的有些悲涼,背後卻是一暖,楚珩從背後將他攬進懷中,那時楚珩就高他一頭還多,現在依舊這樣,好像時光並沒有在兩個少年身上留下過什麽痕跡似的。


    許念沉浸在這溫暖的懷抱中,他開口剛喊了聲師兄,耳邊溫熱的氣息襲來,少年溫軟的唇印在耳側,許念全身發麻,一驚,他轉身,楚珩的唇就滑過側臉頰,最後落在了唇角。


    許念不敢開口,楚珩攬著他,少年的氣息在彼此的唇間蠢蠢欲動,這一刻的曖昧像是化成了實質,楚珩說:“阿念,你還記得那時長寧和七絕,他們是不是有親吻過?”


    許念腦子中,長寧的記憶閃過去,下一刻楚珩的唇就印了上來,這吻剛開始很輕柔,他腦子中長寧喊七絕,喊敖熾,他覺得自己的腦子要變成一團漿糊了。但偏偏楚珩有了敖熾與七絕的記憶,他的吻並不青澀,越來越纏綿,舌尖探了出來,掃過對麵人的唇縫,他發出一聲喟歎,像是笑也像是哭,他纏綿深情,苦澀哀戚,他喊:“琳琅,長寧。”


    然後像是落淚一樣的喊:“阿念。”


    許念開了口:“師兄——”


    後麵的聲音就被吞進了親吻中,舌尖被另一人的舌尖勾住,這吻黏膩潮濕,肩膀、腰間被不斷的撫摸,可是不像曖昧,楚珩的動作越來越焦躁,漸漸凶狠,便莫名的生出一股絕望似的。


    許念隻好回抱這個人,當年七絕與長寧都做到了最後一步,他憑著記憶當然知道後麵會是什麽,可是一想到這個人是師兄,是七絕,是敖熾,那大概就算把這一身的筋骨皮肉奉獻出去,也是在所不惜。


    他已所欠良多,倘若真有一日要為這人以身赴死,那大概也隻是回望這人一眼,就可甘心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但楚珩最終隻是像是吻夠了,突然化身成十來丈的黑龍,他將許念團在自己懷中,許念被團的坐在地上,身子靠著黑龍的肚皮,楚珩尾巴盤過來攏著許念,他龍頭觸在了地上,眼睛竟然閉了上去:“我有些累,陪我……陪我睡一會兒。”


    說完,過了幾息,又是喃喃幾聲:“別離開我。”


    許念窩在黑龍的懷中,不動,黑龍呼吸平穩已經睡了過去。


    等再醒,楚珩隻感到懷中一空,他大驚龍身慌亂的盤旋在洞穴中,等停住,已找到許念,在角落的牆壁畫作前,楚珩化作人身默默站在師弟身邊,許念沉默良久才說:“共有石像六十三座,畫作不論損毀,加上案上未完成那副,一共七百二十四幅。”


    楚珩動了動嘴,許念轉身看他,目光又看過洞穴,看過六十三座少年的石像,七百二十四幅少年的畫作。


    一百年的時光啊,他臉頰邊一道淚痕劃過,他似乎看到這百年的時光中,那個少年一日複一日的執著筆伏在案前、拿著刻刀一刀刀的落下,那每一筆、每一劃、每一刀,都生生的刻在了這人心上。


    “你怎麽這麽傻?”許念抹了把臉。


    楚珩不知道怎麽哄他開心,隻好訥訥道:“我總害怕我會忘了你。”


    “可是又很難過。”楚珩走上前,去擦師弟流下的眼淚,“總是難過,你永遠都是少年時的模樣,我想象不出來你往後是什麽樣子了。”


    許念身死那年十六歲未滿,楚珩的記憶中他便永遠都是那個少年的模樣。許念搖搖頭:“你也把自己束縛在少年時的樣子,我想看看你現在的模樣。”


    楚珩靜了一瞬,許念再去看,眼前的青年身長玉立,眉目依稀楚珩少年時的模樣,可是一點稚氣都不在了,他臉龐的線條已經淩厲硬朗,眉間沉著些日久經年的陰鷙沉鬱,沒有少年時堪稱漂亮的英俊,可是卻有著更加凜冽無籌的鋒銳。


    “不要皺眉。”許念抬頭看他,楚珩又高了些,他就很開心,“師兄,你比原來更高了。”


    楚珩上前,頭埋在了許念肩窩中,許念開玩笑:“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長高,能不能與你這般高。”


    楚珩卻突然說:“阿念,我們兩個就這樣永遠留在這裏,哪也不要去,世間風雨正起、烽火繚亂,正是妖魔亂舞的時候,可是我想這和我們有什麽關係,我們兩個就在這裏哪也不要去,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好不好?”


    許念聽了,心想怎麽可能在這個山洞中過一輩子呢,可隨即又反應過來,楚珩是怕了,他隻是再害怕再次的失去他而已。他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最後想了想,聲音輕而認真:“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我們,我們就在這裏哪也不去,就我們兩個這樣子過一輩子。”


    如你所求,如我所求,此生再無分離。


    山中不知日月,山外烽火連天,等南宮隱找到這處山洞來要人,許念才知已經過去了三月有餘。


    楚珩重回龍身之後極其嗜睡,許念在他熟睡之時便重新練習上清十八劍式,南宮隱闖了進來,強行打破了楚珩布下的結界,楚珩正化作龍身窩在地上睡覺,有所感觸,懶洋洋的睜了個眼。


    許念無法說出天道樓與南宮隱以及他自己死而複生的真相,楚珩隻能自己推測一番,南宮隱闖了進來,他從不懼這女人,南宮隱也不懼他。


    大大咧咧的在楚珩身前一站,還頗有些好奇打量著楚珩的龍身,嘴中道:“魔尊,你可真自在,搶了我們天道樓的人,縮在此處,也不管外間花千歡興風作浪,這可真是悠閑的惹人羨慕。”


    楚離尾巴攏過許念,把人帶到自己身邊,他自從有了敖熾的記憶後,性情較原來相比就自負外向了些,先不滿的糾正南宮隱:“阿念是我的人,不是你們天道樓的人,也不要叫我魔尊。”


    又嘲笑南宮隱:“你們自稱天道,難道連一個花千歡都處理不了?”


    “你難道不恨花千歡?”南宮隱避而不答,而是突然說起了另一茬,“花千歡以人身入魔道,生性陰騭黑暗,他幼時經曆坎坷唏噓,入道之後偏執瘋狂,引九州戰火,布下各門派暗線,你師父、許念的死,不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嗎。”


    許念心中一緊,去看楚珩,楚珩沉默良久,南宮隱又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前提是這場戰爭是人族之間的戰爭,妖魔鬼怪摻雜其中,花千歡要做的可是以九州為陣,以天下獻祭,滅亡整個人族。”


    楚珩這才龍身一轉,化為人身,青年人的模樣,目光沉鬱:“你知道的到是不少。”


    “逆運而行。”南宮隱深吸一口氣,“而你因勢重生,若說這天下誰還能破了這運勢,也隻有你了。”


    南宮隱走後,剛出了山洞,傳聲玉符裏謝錦州聲音急匆匆的,帶著點喘氣的聲音:“怎麽樣,說動了嗎?”


    “我說了,看樣子楚珩不為所動,但你放心。”南宮隱禦槍而行,身側風聲獵獵,“有許念在,他總不可能一輩子窩在那山洞中。”


    洞穴中,許念手中安放著天道樓青龍堂主的木牌,一麵刻著天道二字,一麵青龍盤旋而起,楚珩看他,許念收起青龍令,他身上還是一襲暗色的天道樓常服,但麵上對楚珩說:“師兄,你若是不願意,我們二人就留在這這裏,哪裏也不去。”


    楚珩去看許念,目光才柔和起來,他神色複雜,許念自顧自說下去:“可我還是想殺了花千歡,他與我,有弑師之仇。”


    這話說的輕飄飄的,但許念目光中一閃而過的冷意,卻在表明他所說為虛,楚珩一愣,隨即將人攬在懷中:“一輩子都在呆在這裏,想想有什麽意思,九州十萬山川、風景秀麗之處我們好像都沒有看過,不如一起遊遍這九州山河。”


    “外間哪有什麽秀麗山河,隻剩烽火連天、硝煙遍地了。”許念輕輕地回道楚珩。


    楚珩摟緊他:“那就殺了那些妖魔鬼怪,他們從哪來就把他們送回哪裏去,花千歡設計引發了這一切,是罪魁禍首,那我……就殺了花千歡。”


    許念伏在楚珩胸膛前,聽著他的心跳,一隻手攥住楚珩的手,低低喊了聲阿珩,然後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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