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稚氣未脫


    第二日醒來,楚珩剛剛睜了個眼,辰時的光湧進眼中,側過頭就見一個人影。


    楚珩坐起身,昨日穿的外袍規整的疊成一個方塊被放在枕側,臉上、手上都幹幹淨淨的,身上也沒有什麽酒氣,他去看窗邊,許念托著下巴看著他,咧開嘴笑了下:“早啊,師兄。”


    楚珩有點發愣:“早啊,阿念。”


    許念收回托著下巴的手,去摸楚珩的額頭,楚珩身上雖清爽,但腦子卻有些迷糊,他總覺得好似忘記了什麽事情一般,他昨晚……他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什麽……


    可是說了什麽啊啊啊啊?!完全想不起來了!


    許念的手觸上了還尚且有些愣怔的少年額頭,他手有些涼,修行至今洗髓伐骨也算經曆過一次,可先天不足從娘胎中就帶的“病根”,隻是經曆了築基這一次還算不得完全的洗髓伐骨,並沒有將他的身體一下子就變成了完全健康的人。


    楚珩被這帶著涼意的小手一冰,思緒回來了些,下意識的將這隻手攥在自己手中,擺出一副這是我自己啊孩子的師兄模樣,用自己的手包裹著師弟的,想讓這隻帶著薄薄繭子常年練劍的手暖和一些。


    “海島晚間早晨寒涼。”楚珩先是抱怨了一句,這點寒涼對他們修士來說自然影響不到什麽,但楚珩還是難免像個沒事也要挑三分的老媽子,好像許念經年累月的手腳冰涼蓬萊仙島就得付上幾分責任。


    “怎麽起這麽早?你昨天晚上休息好了嗎?”


    楚媽媽又開始關心師弟休憩狀況。


    許念有點無奈:“唉……師兄你好像我娘啊。”


    楚珩默了一瞬,瞥了他一眼,孩子大了沒原來那麽乖巧可愛了啊。


    再說,他一個師兄,怎麽說也是長兄如父,怎麽能形容像娘呢?他像娘,難道給他們縫補衣服的齊思遠像爹嗎?


    這樣一想,楚珩就忍不住一陣惡寒,趕緊把腦中齊思遠嚴父他慈母的形象打壓下去。


    “今天上午有朱羽師姐幾人的擂台賽。”許念不知楚珩腦洞飛到天際,抖開楚珩的衣服要他穿。


    楚珩習慣了從小照顧許念,那年奠城許念受了重傷手腳不便,他就習慣了照顧小孩穿衣吃飯,以致許念能跑能跳之後他也習慣性的去照顧許念,現在被他照顧的孩子這麽反過來,楚珩到覺得有些別扭。


    隻好心中想著孩子長大了雖沒有以前小時候乖巧可愛,但是孝順了許多啊,別別扭扭的下了床,任許念幫他穿上外衣。


    等兩人整理完畢,出了小院,楚珩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許念:“昨天晚上我喝醉之後,有沒有……”


    許念去看楚珩,那雙眼睛黑漆漆的,在日光下澄澈幹淨看著不含一絲雜念,楚珩艱難的說出思慮後的用詞:“有沒有做出或者說什麽不雅的話?”


    不怪楚珩這樣擔心,鍾千意、殷南飛這兩個家夥曾經偷喝了七秀峰由百花釀造的醉千殤。


    這兩人醉酒之後先不說被朱羽好生戲弄了一番,他們二人之前就像兩隻猴子做出了不少搞笑動作,還醉嘻嘻地說自己師父陳求道臉圓的像是一張發麵的大餅。


    楚珩以人推己,他從醉酒之後的記憶就出現了斷層,十分害怕重蹈鍾千意、殷南飛師兄弟二人的覆轍,毀掉自己在師弟心中的形象。


    “很乖啊,師兄你喝醉後笑了一會兒就睡著了。”許念老老實實回道,但大概是想起楚珩的睡顏,少年俊眉修目,鼻梁高挺,醒著的時候眉間裝作公子端方溫潤如玉,不經意間流露的便是一腔銳氣,連帶著那麵目都帶上了幾分逼人的近乎漂亮的英俊。


    可睡著了,眼下是一下片鴉黑纖長的睫羽投射出的陰影,少年裝作君子的溫和與真正的無雙意氣都收斂的幹幹淨淨不見分毫,隻剩下一片祥和的近乎帶著孩子氣的安靜。


    然後他鴉黑的睫羽像是展翅的蝴蝶,輕輕扇動了一下蝶翼,露出了一雙認真執拗黑眸。


    楚珩說:“我最重要的人是你。


    許念沉下眼皮,摸了摸臉頰好像有些發燙,楚珩還在看他,許念心中一動問他:“你記不記得你睡著時,還說了一句話。”


    晨光此時已經大量,蓬萊海島上綠意茵茵,海島上有別於山中陸上的植物大多都很豔麗鮮妍,有巴掌大的蝴蝶從綠意鮮妍中飛過,翅膀扇動的軌跡像是帶著淺色的流光。


    楚珩站在原地,辰時光灑在身上,鋪了一層,整個人都暖上了幾分,許念問完,往前走了幾步才發現被問的人沒動,轉過身看到陽光下那個人滿臉苦惱。


    許念歎口氣,楚珩在想什麽嗎,隻好喊他回神:“師兄?阿珩?哥哥?”


    楚珩回神,兩步趕上來,難得出現迷茫的神色:“我果然還是說了什麽不妥的話吧?”


    “沒有,就是背了一遍上清道義。”許念見狀回道,並沒有說出真話,隻是默默把昨晚那句話珍藏在心中。


    楚珩這才鬆了一口氣,果然上清道義是整個三清宗弟子的惡夢啊,他這才端起平日裏做人家師兄的正經臉,和許念一起去找齊思遠。


    隻是沒走幾步,楚珩端著臉一本正經的說:“阿念啊,再喊一聲哥哥聽聽嘛。“


    許念:“…………”


    “再喊一聲嘛。”楚珩心下癢癢的厲害,覺得那聲哥哥喊出來可真好聽。


    好像心底瞬間生出了一株小小的綠芽,芽尖卻頂著一顆碩大的花苞,隻需許念喊一聲哥哥,就能在瞬間“啪”的一下盛開,綻放出滿心的喜悅。


    許念這下臉真的紅了些,他裝作沒聽見楚珩的話,楚珩卻是難得想要逗小孩。


    他們上空有修士禦著自己的法器飛過,江雲子向下掃視了一眼,隻見自己兩個弟子像是兩個小孩子,走在路上你一言我一語的。


    他心中微微一動,便想起了六年前許念初入煉氣期醒來的那個雨夜,大的孩子背著小的孩子,小的孩子撐著十六骨的油紙傘。


    那一日的夜晚很黑,雨聲淅瀝,小徑邊刻著的符咒散發著熒熒的微光,兩個孩子就那樣你一言我一語走在青石板的小徑上。


    一轉眼六年了,這兩個孩子卻仍似曾經,時光明明已經在逝去,可看著他們兩個卻好像時光在溯回,時光的盡頭依稀是那兩個稚氣的孩子


    與江雲子一起的蓬萊長老也向下瞥了一眼,笑道:“那是江掌門門下的弟子吧?小小年齡一個築基初期一個中期,著實令人驚豔啊。”


    江雲子微微一笑,看不出炫耀,隻是話說的還是露出幾分驕傲:“正是我那兩個不成器的親傳弟子,這兩個小鬼,師兄弟二人這麽大了還是有些稚氣未脫。”


    這話一出,蓬萊幾個長老心中想法各異,但是難免都誇讚一番。


    楚珩與許念的修為與天上飛過去的那幾個老家夥相差太多,隻知道剛剛有修士飛過卻不知其中正有自己師父。


    等到了齊思遠那一處小院,就見敖晴氣鼓鼓的坐在院中石凳上,見了他們二人站起來,叉著腰,伸手指著他們兩個化身茶壺指責道:“你們怎麽可以把我一個大姑娘就那樣丟在屋頂就不管了呢!我好歹也是個女孩子啊!”


    楚珩不明所以,去看許念,許念臉僵了一瞬……


    已經完全忘了還有個敖晴妹子在屋頂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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