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長輩拜完,許念心中數了數七峰隻來了五峰,看來和他印象中書中所述一樣,玉清峰和太清峰已經無人了。


    諸峰峰主見拜師禮已成,江雲子的二徒弟他們也都見了麵,便紛紛起身告辭,眾峰主帶著弟子依次從上清殿中走出,許念跟著楚珩老老實實的站在一側,看著各峰峰主離開。


    隻有融陽峰峰主陳求道走時在他身邊頓了頓,一張臉圓乎乎的臉笑的和藹可親,說道沒事可以去他們融陽峰玩,許念看著,看起來陳求道是幾個峰主中脾氣最好的。


    這時,殿中隻剩許念、楚珩、齊思遠與江雲子四人。


    齊思遠看了看許念那小身板,有些謹慎的對江雲子說道:“師兄,許念年紀尚小,身邊需要人照顧,你……”


    齊思遠猶豫著,當年楚珩被送到三清宗隻有六歲,他師兄二話不說就把孩子丟給他了,齊思遠“經此一役”自認為自己不是愛帶孩子的人。


    江雲子瞅了眼齊思遠,回道:“思遠,我看阿珩你帶的就很好,阿念現在九歲,你隻需帶個兩三年就好。”


    齊思遠腦中轉了轉,突然看向楚珩,一副想到了極妙主意的模樣,他摸著下巴道:“阿珩你年末就十三了吧。”


    楚珩不明所以,點點頭:“十二月末生辰,年末十三歲。”


    “阿珩已經是個小大人了,作為師兄——”齊思遠眼睛、嘴角笑得開懷,“親自帶一帶師弟不僅可以培養他的責任感,還可以促進師兄弟二人的感情,這簡直是一箭雙雕的好事啊!”


    江雲子眼皮一直半垂著,等齊思遠話落,他眼皮便是一掀,右手手指憑空一彈。


    許念一直看著江雲子,就見空氣中一陣細小但快速的氣流直奔齊思遠腦門。


    齊思遠咧嘴自得的大笑還沒落下,就“哎呦”一聲雙手捂住腦門,人蹲到地上痛心道:“又來這招!從小你都這樣欺負我!你對得起咱們九泉之下的師父嗎!”


    江雲子起身,伸出手一邊牽起一個徒弟,許念手被他握在手中,感受到江雲子手心的幹燥溫暖,他愣了愣,抬起頭看了看江雲子,江雲子像是有所感觸,低頭對許念笑了笑。


    “混賬東西,你自己懶就不要找那麽多借口。”江雲子抬起頭,說到齊思遠,“一身懶骨,難得你能修到金丹,以後許念住在南園和楚珩一起,你搬來我這裏住。”


    齊思遠看著江雲子腳下生起雲霧,帶著兩個徒兒飛出上清殿,先是長大了嘴,隨即趕緊跟上。


    許念突然就這樣被帶的飛起來,身上便是一僵,江雲子有所察覺,牽著許念的手把他往自己身側攬了攬,讓小徒弟可以倚在自己身上。


    許念察覺到這無言的好意與用心,張了張嘴,小聲說道:“謝謝師父。”


    那廂楚珩聽到不動聲色的瞥了他一眼,也歪了歪身子靠在江雲子身上,江雲子卻笑道:“你都多大了,還和師父撒嬌?”


    楚珩麵上少見的紅了紅,複又站直,站直後還是忍不住斜眼看了看許念。


    見他小小一團背著個小包袱靠著江雲子,雖然瘦弱但眉目到底秀致,此時臉上帶著強裝的鎮定看著就有些惹人憐惜。


    楚珩抿了抿嘴,又歪著身子靠回江雲子。


    齊思遠這時追上來,綴在後麵本想大喊還是讓我在南園帶孩子吧,看到楚珩那樣,心想,喲,小崽子這是小心眼了還是有爭寵危機了,這可不好啊,師兄弟可不該有隔閡。


    齊思遠這樣想著,臉上就是一股看好戲的樣子,直到落到南園的小院子中,他才開口對許念道:“上清峰有東西南北四個園子,你以後就和楚珩住在南園,南園有小廚房,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吃辟穀丹,不過那玩意沒營養隻能飽腹,你沒築基前光吃這個——”


    齊思遠看著許念,伸手比了比個頭隻是剛過他腰的小東西,“噗”的一聲笑出來:“那你以後可能就隻有這麽高了,也就會是三清宗有史以來最矮的修真者了,哎喲!不行笑死我了哈哈哈!”


    許念嘴角抽了抽,看著笑的蹲到地上的齊思遠,強忍住以下犯上、想要揍一頓齊思遠的衝動,雖然他也覺得他肯定打不過齊思遠……不過有這麽搞笑嗎!


    矮是他的錯嗎!他以後一定還會長高的!混蛋啊——


    許念憤憤轉頭不看齊思遠,齊思遠還在那裏:“哈哈哈哈哈哈!你和楚珩小時候一樣都是小矮子啊!”


    江雲子和楚珩似乎是見慣了齊思遠不時的“發瘋”,江雲子伸手攬過許念朝院中房舍走去:“你小師叔向來沒有正經,不過你們小孩子很適合找他玩,師父我可能對你和你師兄來說就太沉悶了。”


    楚珩立即上前牽住江雲子空著的另一隻手,開口聲音不是許念所見的“溫和懂禮”,而是帶上了孩子氣,他說道:“小師叔會欺負人,他把我的‘破軍’給沒收了,隻讓我用木劍。”


    齊思遠跟上來,江雲子已經帶著兩個小徒弟上了房舍的小台階。


    他見許念仰著頭去看房前回廊欄杆上方掛著的一排風鈴,就伸手把許念抱了起來。


    許念視線變高,看著眼前的風鈴上下方垂著兩指寬一寸長的白色紙條,一麵默的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許念吹了口氣,紙條轉個圈,另一麵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廂齊思遠回道楚珩:“你連木劍都拿不穩,破軍就算是楚家世代流傳的名劍,也不是現在的你可以使得的。”


    楚珩不滿道:“上清十八劍式我已經全部熟練,一直讓我用木劍能練出什麽?”


    江雲子這次不幫著楚珩,他也同意齊思遠的話:“‘破軍’不是你現在可以用得的。”


    齊思遠也笑嘻嘻道:“十八劍式你哪一招可以勝過我?隻要你有一招能勝過我,我就把‘破軍’還給你如何?”


    楚珩自然是沒有一招能勝,頓時不吭聲了,隻是臉上還是憤憤,江雲子這時去看許念,順著他的目光看到風鈴上的字。


    先是疑惑怎麽風鈴下是這句,又去看房簷下掛著的其他風鈴下懸著的紙條,隻見除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還有“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等等。


    這時齊思遠已經把許念放下,許念還在納悶看得小說中修道者不是清心寡欲為主嗎。


    那邊江雲子抬手廣袖掃過,風鈴下的紙條瞬間燃起橘色的火焰,不過眨眼間就化為了飛灰。


    江雲子自是認出那是齊思遠的字跡,今天第三次開口罵道:“混賬東西!”


    齊思遠大喊冤枉:“那都是我十四五的時候寫的,誰知道以後南園就要換這兩個小崽子住了!”


    這樣吵鬧著,幾人已經進了房間,竹子搭的兩層獨棟小樓,一樓三間房,他們抬腳進去是間小廳,放著竹子做的桌子和椅子,許念看著覺得這是客廳,喝茶吃飯用的。


    左右兩邊各是一間房間,齊思遠攬著許念進到左手邊那間,張嘴對留在客廳的江雲子喊道:“師兄,咱們兩個不用吃飯,兩個小東西總得吃飯啊,您老去做下飯?”


    許念心中又是默然,為什麽齊思遠會理所當然的讓掌門去做飯,他越接觸越覺得自己理解不能。


    《大道三千》書中細節他已經記不清,但也記得主角拜入三清宗後每一步走的都是戰戰兢兢,三清宗是修真大宗,人心各異,這與他目前為止所遇到的人和事都對不上。


    若不是關鍵人物名字能對上,亡國這件事也發生了,還有那半塊玉環和有情道心法、無情道心法,許念都要懷疑自己真的是穿進《大道三千》這本書了嗎?


    那邊齊思遠領著許念進了房間,外間江雲子抬起手,袖子中飛出兩個小紙人往外飄去,等落到院子中的小廚房,小紙人已經變大開始燒柴生火做飯。


    江雲子一直半垂著的眼簾睜開,看著楚珩,楚珩見狀知道江雲子有話要說,便直了直身子站的更直了些,一副認真聽的模樣。


    “楚珩,以前我門下隻有你一個徒弟,在上清峰你就是最小的弟子,下麵再無人,如今許念成為了你師弟,我把他交給你帶,不僅是為了培養你們之間的感情,還是希望你能懂得‘承擔’與‘責任’。”


    楚珩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不想承認自己是嫉妒以後師父和師叔的關愛還會落在另一個孩子身上,但是麵上還是強忍住不開心,平靜的點頭:“我會好好照顧師弟的,會盡到師兄的責任的。”


    江雲子看著他,突然笑了笑,笑著又搖了搖頭:“你師弟的戒詞是‘放下’,與你還真是正好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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