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他想得很清楚,也考慮得很清楚,無論她有沒有懷蕭莫白的孩子,對她,絕不放手,如果她舍不得孩子,他願意將她跟蕭莫白的孩子視如己出。


    “你不懂,也不能體會。”莫如風看了傅翼一眼,這種感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想她,就去看她。”懂不懂無所謂,他又不是莫如風,他能理解,莫如風也不懂他此刻的心情。


    “在等幾天。”莫如風搖頭,他傷得有多重,他心裏清楚,外傷是殷臥雪給的,內傷是乞兒,說是乞兒也不過份,她是想置殷臥雪於死地,卻不知傷了他。


    莫如風想,若是那把飛鏢傷到殷臥雪,定會要了她的小命。


    “我勸你最好臥床休息,幾天後才能精神抖擻的去見她。”傅翼真搞不懂,他受了傷,不去找韓茹雅照顧,反而來麻煩自己。


    莫如風不理會他,全當沒聽到,臥床,再臥下去,渾身上下的骨頭非軟了不可。


    莫如風不知,他的孩子一點一滴,在他不知情,也挽留不住的情況下漸漸流逝,就像是擴散在水裏的濃墨,起初會蕩起小小的波紋,慢慢的將回歸於平靜。


    韓茹雅躺在床上,卻睡不著,隻要一閉眼,就是一個無辜的孩子在她麵前哭泣,問她為何不要他。


    這對韓茹雅來說,無疑不是在折磨她。


    “對不起……”韓茹雅越想臉色越慘白,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即使昏闕中,依舊能感覺到血源源不斷的從她身下湧出,她心裏清楚,那不是血,是她腹中還未形成的孩子,是孩子的小生命在她體內一點一點的流失。


    是她決定不要孩子,是莫如風給她這個機會決定不要孩子,她急著想要找到莫如風,就是想告訴他有孩子的事,可是他們不讓她見到莫如風,她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所以,見不著莫如風,她就隻能自己決定,而她的決定,不要孩子,沒有愛,要孩子是個錯誤的選擇,她錯過,不想再錯了。


    她在休息,烈焰守在外麵,隻要她叫一聲,他立刻衝進去,在這裏沒有危險,烈焰用不著嚴陣以待,坐在椅上悠閑的品著茶,很難得的閑靜。


    自從跟了莫如風,這是烈焰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真快,特別的無聊,無所事事的那種無聊。


    烈焰沒戒備時,一抹身影飛掠而過,烈焰也是高手,身影一出現他就發覺得了,他的反應快,黑影的速度更快。


    隻覺後頸一痛,眼前一黑,被擊暈了。


    “誰?”韓茹雅察覺有人靠近,坐起身,見來者,先是一愣,隨即問道:“找我有事?”


    “跟我去一個地方。”銀麵也不廢話,直說他來這裏的目的,是想帶她去一個地方。


    “我不認識你。”韓茹雅不傻,任何人叫她去哪兒,她都會去,餘光瞄了一眼四周,沒發現烈焰進來,準備叫人進,銀麵開口打斷她的話。


    “烈焰不會進來了。”被他打暈了,想進來也進不來。


    “你把烈焰怎麽了?”韓茹雅擔心起來,她深知,烈焰若是進不來了,一定是出事了。


    “他是莫如風的屬下,保護你的人,我能把他怎麽了?”銀麵看著韓茹雅,態度生硬,說道:“你要麽自願跟我走,要麽被迫。”


    韓茹雅嘴角一抽,她有選擇嗎?無論選自願,還是被迫,都是要跟他去,同時,她也很好奇,他到底想帶她去什麽地方?


    銀麵把她帶出宮,宮外,韓茹雅心神不寧,她不認識銀麵,跟他出來,她不可能放心,明明天氣悶熱,她卻感覺全身冷汗淋漓,又走了很長一條路,剛流產的身體有些吃不消,殷臥雪叮囑過她,最好臥床休息,別起來走動。


    跟銀麵出來,她就將殷臥雪的叮囑拋之腦後了,她跟不上銀麵的腳程,卻也不想落後太多,盡量跟上他,卻因此麵容慘白無力。


    銀麵走在她前麵,突然轉身,兩人走了快兩個時辰了,這還是銀麵第一次停下腳步,轉身看她,當他見韓茹雅蒼白近乎無血色的臉時,有一瞬間的恍惚,淡淡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韓茹雅搖頭,她表麵柔弱,內心卻極其堅強。“到了嗎?”


    “你真沒事?”銀麵追問,看她的樣子沒事才怪。


    “我……”韓茹雅剛開口,就被擁進一個鐵一般堅硬的懷抱,銀麵把她抱得很緊,緊得好似生怕她會消失不見了,韓茹雅先是一愣,她怎麽也沒料到銀麵會突然抱住自己,隨即反應過來,開始掙紮,銀麵抱得太緊,任她如何掙紮,也掙脫不開他的懷抱。“放開我。”


    “小妹……”銀麵的聲音有些哽咽,韓茹雅愣住了,僵硬著身體,任由他抱著。


    不僅僅是因為他叫她小妹,而是銀麵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哭泣。


    在韓茹雅看來,銀麵即使帶著麵具,給她的感覺是一個剛正不阿的男人,不可能有這種聲音,這是一種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突然之間發泄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銀麵才將她放開,調整好情緒,歉意的說道:“抱歉。”


    “你……”韓茹雅心中有很多的疑問,卻不知如何問起。


    “能讓我再抱一會兒嗎?”銀麵問道,卻沒給她回答的機會,再次將她抱進懷裏。


    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更緊緊的抱住她的腰身,韓茹雅在他懷中微微喘氣。


    目光越過銀麵的肩,一座墳墓出現在韓茹雅視線內,韓茹雅先是一愣,隨即驚駭,伸出手想要隔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可是才一抬起手銀麵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愈加將她抱得更緊,被他這麽刺激,韓茹雅腹部原本的沉痛瞬間轉化為刺痛!


    “為什麽?”韓茹雅問,為什麽帶她來這裏,銀麵到底想要做什麽?


    銀麵放開她,並未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轉身,朝墳墓走去。


    韓茹雅心情久久未能平複,不可否認,銀麵溫暖的懷抱讓她安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這樣被他緊緊的擁抱過,若不是她看見那座墳墓,估計,她會貪戀他的懷抱。


    “她是我小妹。”銀麵蹲在墳墓,拔著墳墓上的草。


    韓茹雅目光一睜,緊咬著銀牙,強忍著自腹部傳來的痛,問道:“我認識她嗎?”


    她不記得自己認識,因她是韓家庶女,又不得寵,無論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還是皇族的郡主或是公主,都不願意跟她做朋友,殷臥雪不嫌棄她,讓她很意外,自然想要跟殷臥雪成為朋友。


    “她叫藍茹雅。”銀麵回答。


    刹那,一種難以言語的痛苦讓韓茹雅無法開口說話,腳下退兩步,靠著身後的樹,緩緩的滑下。


    聽見身後的動靜,銀麵卻未回頭,又說道:“你們不認識,但你們長得很像。”


    韓茹雅勉強的張開眼睛,看著銀麵蹲在墳墓前那傲然的背景,緊咬的牙關不能鬆開,痛讓她幾乎要失去意識。


    對銀麵的話,她並不在意,世間長得相似的人多的是。


    “小妹很漂亮,家人都愛她,視如珍寶,可惜,她命不好,愛錯了人,不僅毀其身,還……”銀麵說不下去了,藍家一夜之間所有人被滅,而他是唯一的漏網之魚,卻不敢以真麵目,真身份見人。


    突然,韓茹雅眼前一黑,昏闕過去,即使靠在樹上,也因四肢無力氣而癱倒在地上。


    銀麵深吸一口氣,依舊在自顧自的說著,完沒注意到,韓茹雅暈倒了,聽不見他所說的話了。


    “你說我小妹……”銀麵回頭,見倒在地上的韓茹雅,先是一愣,隨即叫了一聲。“韓茹雅。”


    沒回應,銀麵慌了,這種驚慌是從心底湧出,自從藍家被滅,他就沒也沒心慌亂過,忙衝上前把昏睡的人抱起,結果被她裙擺鮮紅的血跡給刺痛雙眼。


    他就覺得奇怪,她的臉色那麽慘白,她卻說沒事,他還以為是他剛剛走得過快,沒照顧到她的步伐,所以才這樣。


    “莫王妃。”銀麵又叫了一聲,依舊沒反應,把她的身體騰空抱起,施展輕功,落葉疾風掠起。


    醫館。


    他本想帶她回皇宮,回宮有一段路程,怕她堅持不住,隻能帶她到最近的醫館看病。


    偌大的房間裏,擺著幾個很大的藥櫃子,上麵的藥材羅列得整整齊齊,絲絲縷縷的藥香環繞,沁人心脾。


    幾名藥童在櫃台後利落的稱量草藥,然後分類打包,也有的在把草藥研成粉末,再灌入瓷瓶,在這一片忙碌的對麵,坐著不少等待藥材的人。


    “大夫,快。”銀麵抱著一直在滴血的韓茹雅跑進來,直接抱進裏室。


    大夫見狀,將正在診斷的病人交給藥童,自己跟銀麵進內室。


    被抱著進來,又流了那麽多的血,一定是大問題,醫者父母心。


    大夫為韓茹雅診斷片刻,先是一愣,隨即用一種詭譎的眼神看了銀麵一眼,問道:“你是她相公?”


    “不是。”銀麵皺眉,被他問得莫明其妙,難道他看病,還要問他是不是病人的丈夫嗎?如果不是,他就不給治嗎?若不治,這家醫館也將會沒了。


    “你先出去。”大夫說道,如果是,可以留,但不是,完全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銀麵想了想,看了韓茹雅一眼,沒猶豫的走了出去,她是莫如風的王妃,他在場確實不便,走出醫館,去布店給韓茹雅買了一件新的衣裙。


    回來,大夫還沒出來,又不讓他進去,他隻能站在外麵等。


    等待的過程很慢長,也是煎熬,他從來沒有這麽煩,這麽沒耐心過。


    終於,在漫長的煎熬過去之後,大夫從裏屋和外堂相隔的珠簾處伸出頭來,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總算結束了,銀麵身影一閃,瞬移到了大夫的麵前。


    他還沒說話,大夫率先問道:“她相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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