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隻覺得自己眼角突突開跳,一股子莫名的無奈和惱火打從心底裏開始往上竄。


    “師父,嗚……”


    “閉上你的嘴,收起眼淚,老實給列在軍上站著。”張雲黑著臉接連三句話拍出去,直接讓準備了一肚子“計策”的張圓和張梅同時啞火,連顧琳和武巧兒兩個都被張雲的表情嚇到,最後四個女子隻好老老實實戳在一邊不敢多嘴。


    張雲轉過頭向樊塵語抱拳道:“樊掌門,你這弟子調戲我家徒弟。既然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弟子已經給了他教訓,此事就此作罷如何?”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張雲這一開口直接讓連帶著樊塵語在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合著剛才黑臉不是因為自己徒弟“鬧事”而是因為那四人被欺負了?見了鬼了這是誰欺負誰?這四位連根頭發好像都沒多掉,一鳴雖然傷的不重,但這樣子卻絕對可以稱得一個“慘”字。


    樊塵語有些頭痛。這幾年紫髯門下這柳一鳴進步極快,加上生得一副好皮囊,沒少有女弟子為他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可這位已經得了個“妙君子”外號的弟子被人揍成這樣還真是頭一遭。這要是紫髯師兄問起來,我怎麽答?


    樊塵語沒敢讓別人接張雲的話,急忙開口道:“張師侄此言為何?”


    “這位峨嵋的朋友恐怕是被我家弟子和這兩位的美貌吸引,調戲不成反被收拾,大體上應該就是這樣。這人眼中藏著凶光,顯然還在記恨我家弟子出手不留情麵,皮囊還算不錯,要推斷出來並不困難。”張雲說得言之鑿鑿,聽得樊塵語一愣一愣。


    被人攙扶著的柳一鳴聽得直想吐血,再瞥見那四個該死的女人居然還在那裏偷笑個不停,內心裏的怒火和憋屈終於化作一口老血噴出口來,把扶著他的兩名峨嵋女弟子染了個“滿麵紅光”。


    “我們峨嵋奉你為座上賓,你竟然如此縱容弟子,而且還敢當著掌門的麵血口噴人!?我倒想試試你這什麽仙人境界到底有什麽本事!”一名匆匆趕來的峨嵋習教剛好聽到了之前張雲的“分析”,再見到自己與其他幾名習教不遺餘力捧起來的峨嵋明日之星居然被人打成這副德性還口噴鮮血,那份爆燃的憤怒讓他有些失去了理誌。


    本欲開口的樊塵語忽然發覺張雲似乎並無退縮之意,微一猶豫他便不再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場間一切。


    “敬你是客人,我讓你三招!”眼看自家掌門人居然沒有開口,心頭惡氣總算找著了出口的習教一提手劍劍,對著張雲做了個很不客氣的起手姿勢,口中更是說出讓他三招這種明似謙讓實則充滿輕視意味的話來。


    張雲回頭狠狠地給列成一排的四女一人一個大大的白眼,惹來一份慚愧,一份抗議和兩份調皮壞笑之後這才回過頭來開口道:“啊?這位峨嵋派的仁兄剛才說什麽?哦好,我讓你三招也是應該。久聞峨嵋劍法厲害,還請手下留情,請出招吧。”


    自己挑釁了半天對方居然還聽差了去,尤其是故意回過來的話實在是讓這位從未受過如此待遇,而且當年那次事件之中更是被隔著數道傳來的張雲的命令搞得極為狼狽的習教怒火爆發。他再也顧不上什麽風範什麽儀態,抱著今日就要讓你這身無武功的廢人吃足苦頭的心態一劍遞出。


    不得不說這位習教一身本事可不是白練的,特別是這十年來更是在劍道上踏入了新的境界,非但境界大漲,連帶著他授徒水準也同樣水漲船高。就這一劍遞出,正是峨嵋最為天下熟知的分水金光劍的精要所在。


    分水而來,光無聲息。


    如果這一劍刺實,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張雲必然就是胸口一個通透窟窿的下場。


    樊塵語一動不動,眯著眼似乎想到了什麽,居然還帶著三分看戲的笑意。


    武巧兒壓根瞧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不過她能從身邊顧琳、張圓和張梅的反應看出張雲絕對是沒事的。


    習教感覺手腕一痛,就像是被人狠狠拉了一把然後又突然鬆手不管。這突然的感覺變化讓習教微微一怔,但並沒妨礙他將手中劍閃電刺出。


    頓步止身,習教知道自己此時應當已將劍尖停在那武功全失的張雲身前三寸之外。在他看來這已經足夠威懾或者說嚇唬對麵這位“前任”仙人境的“高手”。


    但為什麽四周的峨嵋弟子臉色這麽難看?為什麽那四個欺負了一鳴的女人在笑而且還笑出了聲!?掌門人怎麽也在笑!?該死!那張雲也在……


    我的劍呢!?


    這位習教終於發覺了所有人都已經發覺的事實。他手裏已經沒有了劍,卻單手空空地擺了個舉劍凝身的姿勢,而那柄原本屬於他的劍此刻卻浮在空中,隻是長劍首尾對調,已然停在他眉心外半寸處。


    張雲背手而立,麵帶微笑看著這位習教說道:“仙人境界的妙處,你可以問問已然窺見一二的樊掌門。我的記憶仍然沒有找全,但已經想起了很多。我的家人和我自己之前都以為失去的記憶要像養傷一樣養著才能找回,誰知道江湖人就應該用江湖解決問題,這些日子重走江湖路,見多聽多,很多東西都回來了。比如我這手曾經在仙人境看到的手段。可還入得了你的眼?”


    習教哪還敢說什麽入不入眼,人家僅憑那虛無縹緲的劍意便能從自己苦修了三十年的手中輕鬆取劍,還有什麽可說的?完敗。


    張雲向樊塵語一拱手,倒不是要道歉,他剛才那一手其實是為自己求入玄冰潭又加了一份重重的籌碼。樊塵語五年前就已經窺見了那道誘人的門檻,若非以絕大毅力強行忍住,隻怕早已經為了那即使看到門檻也依然無限虛無的仙人境界走火入魔陷入那萬劫不複的境地。


    今日張雲負手縱劍,雖然僅僅一招,卻是將樊塵語眼前那道似乎永遠不可及的門檻鑿出了一個口子,縫隙中光明驟現,刺得樊塵語險些便要高興得笑出聲來。


    一劍饋贈,樊塵語自當報之。在他看來一入玄冰潭遠不足以補償張雲,於是看著柳一鳴沉聲道:“一鳴,張師侄所言可有差錯?”


    柳一鳴看出掌門師叔的態度,知道自己這一肚子被算計的苦水大概是沒希望吐出去。想想剛才看到的飛劍神奇,柳一鳴咬咬牙,老實認命地點點頭,不等掌門人再開口便由人扶著過去向張雲和他的弟子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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