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生兩手一拍,咧嘴哈哈一樂:“果然果然,你一開口還真是問這個。雖然你問那事裏有我一份,不過若我說是天陰教挑的頭斬的首,你能信麽?”


    蕭生兩眼緊盯著張雲,帶著商人的市儈,帶著江湖中人的銳利,帶著經曆世俗之後的深沉。倒不是這位當年的還報星君如今的嵇家女婿故意裝帥,實在是對麵那位的望氣之術攪得他不得不如此作為。


    張雲看著對麵那位的目光變化,半晌之後聳肩笑道:“有個回答就行,我不太關心是真是假。”


    蕭生的身子突然猛晃了幾晃,四周空氣裏數十聲沉悶卻極輕的動靜響起。接連扭了三回身子,最終不得不撤開一步然後再退一步的蕭生總算沒有跌倒,但他身前的張雲已經消失不見。在張雲之前站過的地麵上有兩個一寸深的足印,不丁不八其站法與常人何異?


    “看人都能把人看成這樣,嘖嘖,是我老了還是這位太厲害?”輕輕咳嗽一聲的蕭生撫了撫胸口,看著剛才其實已經進行了偷襲卻未能建功的妻子笑了笑,“那小子剛才眼裏一劍手中一劍,咱們拿不下來沒什麽不正常,淩雲九劍嘛,都上了天了不是神仙是什麽?”


    嵇妙玉難得白了自己丈夫一眼,走到蕭生身邊輕輕挽住他胳膊笑道:“你把事都捅到天陰教去了,哦,承天地除虜會是吧。你就不怕張雲去把那邊折騰了,然後人家承天地除虜會沒地方撒氣毀約來找你?”


    蕭生撇撇嘴笑道:“二叔看不慣天陰教的作派,管它是叫天陰教還是什麽承天地除虜會的,自然能陰一次是一次。我是商人,又不是江湖人士。這種能陰別人順帶賣人情還沒什麽紕漏的事,不做白不做啊。”


    嵇妙玉翻了個嫵媚的白眼,蕭生哈哈大笑著攬住妻子纖細柔軟的腰枝拐進了邊上的小路,把這城門口的爛攤子送給了一直沒敢上前的元兵。


    張雲會相信蕭生的話嗎?蕭生自己都不信,而作為張雲本人,那自然更是不會相信。


    張雲依然選擇了“相信”,蕭生有他的目的。拖時間,調整利益變化,讓他張雲更深地陷在這座滁州城中。


    張雲同樣有自己的目的。他需要在對手的網可以使用之前盡可能破壞對方的計劃,為自己留下一條更好的出路,當然,最重要的是去完成他想要完成的幾件事。


    比如替劉老四報仇。


    承天地除虜會的滁州分舵並不是什麽大的分舵,這座表麵普通但裏麵機關暗道一樣不少的院落原本隻有四十多人常駐,但今日卻硬是翻了一翻不說,還多了來自承天地除虜會天目堂、隱堂、紫薇堂、遂人部的十餘位高手。


    原本常駐在滁州分舵的人這幾天很是興奮,隻是他們的興奮與他們那位舵主不太一樣。這些人並不知道自己將要麵對什麽,尤其是這些一直隻自稱天陰教徒的教中老人們看到那幾個平日裏根本無從得見的教中絕頂高手出現,更覺得除了無上的榮光和驕傲,天下根本沒什麽人什麽事能夠阻擋自己。


    沒有人會像分舵舵主一樣想到為什麽需要這些高手,尤其是那和位絕頂高手前來。當然,即使是那位已經被張雲擰轉了腦袋的舵主也沒有多少畏懼的成份,他更多的是激動,是將要參與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次教中行動,然後有可能大升特升的激動。


    然而隨著滁州分舵舵主的失蹤,那些已經習慣了每天早上見到舵主然後閑扯幾句的滁州分舵成員開始本能地察覺到似乎有什麽事不太對頭。


    而那些外來的教眾則表現得更加緊張,尤其是那四位絕頂高手忽然同時離開分舵所在,讓這座不大的院落中的緊張氣氛瞬間加劇了數十倍不止。


    所有的承天地除虜會或者說天陰教教眾都把自己用得最為順手,最為強大的兵刃帶在身側,都把精神提到了最高,隨時可以出手,自然就隨時可以逃命。


    “梆梆”的敲門聲忽然響起,就好像突然有人在緊繃的一統上撥了一下,院子裏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沒有人開口去問來者何人,甚至大部分人都已經抽出了兵刃。


    “我是張雲,天陰教的諸位,你們那個新名字太長了,我還是叫短的順口,見諒則個。”


    幹脆利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好似同時響在院中所有人的耳邊,並沒有隔了一層門板的感覺。


    幾聲零碎的抽拔兵刃聲音響起,院子裏不再有人敢大剌剌地收著兵刃站在那兒,更多的人則已經作好了拚命的準備,當然,是拚命逃跑。


    門閂無聲從中一斷兩半,門自然也隨之緩緩打開,露出了門後的人。


    天很晴,所以視野很好。白衣玉帶後背鐵傘的張雲就站在門口,笑眯眯地望著一眾有些傻掉的天陰教眾。他笑著拱拱手,發覺對麵這百多號人居然沒一個知禮而回禮的,隻好決定先開口:“我來這其實沒什麽大事,就想問問你們認不認識一個叫劉老四的人?”


    有一名天陰教眾忽然想起了舵主和那幾位教各元老的命令,於是鼓起勇氣想要大喊:“我們手裏有……”


    好像鴨子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這名距離張雲原本少說也有五丈多遠的教眾突然發現那個煞星居然已經站在自己麵前。更可怕的是這名教眾發覺自己不能再發出任何聲音,連那種窒息時的啞咳也發不出來。


    “這個不是我想聽的。”張雲伸出一根手指,在這名教眾的眼前擺了擺。


    “劉老四的……”


    “人……”


    “我們有……”


    “他……”


    所有想要表達關於“劉老四的妻兒在我們手裏”或者“我們手裏有人質”這類意思的話都沒能說出口。因為不論多少個人從多少個方位開口,都會發現張雲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然後再也無法發聲,隻能痛苦地死去。


    張雲身前又有一人倒下,他再次轉身,將目光投向一名幹瘦的天陰教眾:“這裏的機關是你布的?”


    那名教眾身子一抖,顯然沒有想到對方竟能夠一眼看穿那些機關,更能夠一眼認出是誰布置了這些機關。


    “天陰教天目堂?真好意思起這名字,更可笑的是居然想跟詭兵門在機巧一道上比肩而立。”張雲緩緩摘下背後鐵傘,臉上盡是冷酷之意,“我也不跟你們廢話了,今天我來就是要殺人。最後留下哪位,到時候麻煩配合一些不要讓我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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