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琬漫無目的地走著,來到洛陽也有好幾天了,這個生她養她的地方。故地重遊,曆盡兩百載,滿目滄桑。那本來的家呀,也已經重起高樓,換了主人。剪不斷的愁緒、理不完的紛亂,恰如春水幽幽。或許是她總不能放下,幾經努力,總算查得親人後代的一些眉目。隻是知道了,反而卻步了,如遊子的心,期望卻又彷徨。


    昨天他來了,一下子打亂了她的軌跡。這個讓人不省心的家夥啊,為什麽每次都會伴隨著這麽危險的事?明明一身功力幾乎化為烏有,卻還圍剿黑鬼王,闖柳英莊,甚至被那神秘的敵人攻擊。她暗暗搖頭,想到若不是自己欲變回人類一事尚要著落在他身上,自己也懶得管他。


    秦琬琬掠了掠秀發,目光所及不由一怔,那遠處的二人不正是葉明和晨希嗎?她無奈地笑了笑,自己隨意走動,竟也能遇到他們,這世界可真小啊。


    忽然她神情一凝,隻見一群人趕過來堵在了前頭,她螓首微抬,記得其中一人曾被風影戲弄過,卻忘了名字。她不想生事,便想移步從旁走過。不料那人卻張開雙手又攔住了她。


    秦琬琬蛾眉輕蹙,看向這人,隻見他目光貪婪地看著自己,喉結滾動,竟是發出了吞口水的聲音,秦琬琬心下不由又添了分厭惡。


    常有卿攔住後,忙抱拳說道:“這位小姐,我們又見麵了。我是關中劍派‘風雨劍’常有卿,那日自睹小姐天仙容顏,每日念起,食不知味,寢亦難安。今日有幸再見,實是有卿之福。”他名字起得優雅,長相優雅,說話更是優雅,無奈秦琬琬仍是冷冰冰的,不見喜怒。


    常有卿可不氣餒,又道:“今日風和日煦,可否請小姐去張記茶樓品茗?一邊可觀江水東流,一邊我們亦可談論江湖趣聞,要是小姐不喜,琴棋書畫,在下亦有所涉獵。”


    秦琬琬忽然道:“我是不是很美?”


    常有卿一怔,趕緊道:“那是自然,小姐之美,傾國傾城。隻要是凡夫俗子,都願為小姐一笑烽火戲諸侯。”說完他感覺自己用詞用得很好,不禁露出得意之色。


    傾國傾城麽?秦琬琬心中一痛,看向常有卿的師兄弟,隻見他們都癡癡地看著自己,有的甚至流出了口水。她自嘲地一笑,回頭看了眼那洛陽的方向。


    “限時三日,我要你交出秦家小姐,倘若不然,我揮軍攻城,要讓這洛陽血流成河、屍骨遍地!”


    “洛陽守軍聽令,爾等身負一城百姓安危,戰端一開,定要死戰到底!臨陣脫逃者,斬!不顧軍令者,斬!聽清楚沒有!”


    花開花落二十日的洛陽,黑夜如妖魔般籠罩,驀然“嗖”地一聲,火箭破空,直直射入了洛陽街道的石板上,一切拉開了序幕……


    葉明無奈地說道:“姑娘,我們隻是兩個平凡的人,你要我們說什麽呢?”


    秦佳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對小女孩潘雪怡道:“小怡,你再仔細看看,是他們兩人嗎?”


    “就是他們!”潘雪怡幾乎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我還記得他,就這個小孩,還說會再回來找我們麻煩。”


    “沒有,我沒這麽說!”晨希急忙解釋道。“那你怎麽說的?”秦佳怡緊跟一句。“我就說‘姐姐,我們走了,以後還會經常來看你’。”


    一切安靜了下來。


    “你還要如何狡辯?”秦佳怡冷冷地看著葉明,握寶劍的手緊了緊,那意思自然是認定了他便是刺客。晨希尚不知自己犯了什麽錯,平時機靈聰明的他在這件事上卻始終看不透。


    葉明此時臉色也平淡了,他思索一會,說道:“姑娘,這件事並不是你所能理解的。我們至始至終對潘夫人都沒有惡意,今後也不會無故打擾你們。我言盡於此,姑娘若沒事了,便讓我們走吧。”


    “哼!”秦佳怡突然抽出小半截劍來,在陽光反射下挺刺眼。聽師姐說,這二人在重重嚴防之下,來去自如,是頂尖的高手。但是她也是華山最厲害的年輕高手,聽師姐描述二人年齡時,便覺有些不服氣。但也不敢起輕視之心,警惕地說道:“今天你必須跟我回太守府作個交代,否則我是不會讓你二人就此輕易離去的。”


    葉明皺了皺眉,怎麽她如此執拗?自己就算跟她說什麽轉世投胎的她能信嗎?這時,他目光定格在了秦佳怡的劍上:“姑娘,你是用劍的。那我們就來打一個賭吧,你用你最擅長的劍法向我攻擊,如果百招之內你的劍碰不到我,那麽你就讓我們走,如何?”


    秦佳怡大惱,心想自己好歹也是名聲在外,你怎麽就敢如此輕蔑於我?但轉念一想,這豈不是一個天大的便宜嗎?倘若就此勝了他,也可省去諸多麻煩,當下忍住怒氣,冷道:“好,你準備接招吧。”


    “小姐,你可還好嗎?”常有卿瞄了眼秦琬琬側過頭後露出來的雪白頸項,吞了口口水,但語氣不改,神情也立時恢複平常,可見他浸淫此道之深。


    秦琬琬身子輕輕顫了一下,回過頭來,如常般冷豔絕倫,隻是那眼裏卻多了一層蒙蒙的霧氣:“你們可以走了,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傷人。”


    常有卿登時怔住,他尚清楚記得去年那日有一年紀與自己相仿之人輕易便控製住了自己,那是個可怕的夢魘,那人簡直就不是人,如果是人,怎麽可能如此邪門?於是,他得出一條結論,風影必是魔教中人。眼前這位少女如此說話,難道她也會那麽邪門的招術嗎?


    但是就算她再怎麽厲害,畢竟隻是名女子,而自己卻是要參加武林大會、誌在奪魁的年輕一代高手,難道還比不上她嗎?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此絕代佳人錯過了,那就不知何時才能見到下一麵,那他可真要抱憾終生了。


    畢竟色授魂與,他很有禮貌地道:“小姐心情不好,在下願陪小姐散心,我對洛陽很熟悉,知曉各處名勝古跡,不知小姐可肯否賞臉?”


    驀然這時傳來一陣大笑聲:“你遲了,這位小姐已與在下有約,你們都散開吧!”來人笑聲豪邁,氣度不凡,秦琬琬訝然看去,不禁吃驚道:“是你。”


    “不是我還有誰?”來人露出了苦笑,看他身形瘦長,背負一把大劍,不是方龍竹又是誰?


    常有卿見這人突然冒出,聽二人對話,更似是認識的,心下生妒,沉聲道:“在下正在邀請小姐一同遊玩洛陽風景,以排遣小姐心中愁緒。閣下若是恰巧路過的話,那就請便。若是來找茬的,那可別怪我們不客氣了!”說到這,喝得一聲,頓時身邊七八個師弟蜂擁而出,對方龍竹怒目而視,手握劍柄,若一言不合,想必就得大打出手。


    方龍竹眯起眼睛,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暗罵道:“一群不知死活的小子,我這是在救你們性命,你們卻當我是來跟你們搶美人的!”他也不多做解釋,大步上前,雙手連抓,一抓一個便往遠處丟去:“滾吧!”


    那七八個劍客竟然毫無反抗之力,接連被方龍竹擲了出去,看得常有卿麵色大變,心驚肉跳。方龍竹盯著他笑道:“怎麽樣,也要我把你像他們一樣扔嗎?”


    常有卿麵色變了又變,逐漸轉為陰沉,狠狠說到:“好,這次算我栽了。咱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關中劍派常有卿,有種你報上萬來!”


    “哈哈……”方龍竹大笑數聲,揮了揮手,“憑你也配問我名姓,快走吧。”


    常有卿正想再說幾句狠話,驀然看見方龍竹背後大劍,心中突然想起個人來,臉上頓時慘白一片,聲音也哆嗦起來:“難……難道你竟是……”


    方龍竹神色一凝,冷喝道:“你若再不滾,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常有卿此時哪敢再逞強,屁滾尿流似的疾奔而去,便連摔在遠處的師弟們也不加理會。


    方龍竹看他遠去的身形,暗暗搖了搖頭,忽聽旁邊秦琬琬冷淡的聲音道:“你是怕我發怒,殺了他們嗎?”方龍竹訕訕一笑,不置可否,立時轉移話題:“那邊葉老弟似乎被華山派的女劍客纏住了,我們去看看吧。”


    其實方龍竹一來到這,便看到兩邊的人了,但權衡兩邊情勢,還是選擇到秦琬琬這邊解決事情,畢竟魔嬰本性,令人難測。


    二人向葉明走去,此時的葉明已經被秦佳怡一柄劍給纏住了。“小情劍”並非濫得虛名,劍式纏纏綿綿、密不透風,雖不淩厲狠辣,但勝在步伐和劍式配合巧妙,綿密困敵,再以奇招製勝。


    如今秦佳怡已經攻出了二十餘招,一柄寶劍如一張網般把葉明纏在了裏頭,但每當劍要觸及葉明身體之時,總讓他避了開去。就仿佛葉明早已瞧破她劍路,知她下招攻向何處,便先一步退開。而且葉明速度不快,更顯得他瀟灑自如,秦佳怡輕咬紅唇,知對方確有能耐,越發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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