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光華鋪了一地,黯淡了的星星三三兩兩地嵌在夜色裏,一閃一閃似乎在訴說著對彼此的情意,秋夜裏已幾不聞蟲鳴,冀鐔輕聲哼唱著什麽,踏在青石板上的步伐愈來愈輕快,竟像是要飛起來一般。[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如果有人在這個夜裏自鎮南王府前的巷子路過,他們一定會詫異自己所看見的景象,一個一襲白衣如同謫仙一般的男子,眉眼清亮,唇際如同含了一朵春日裏的花。


    這是晉陽城裏出了名的不苟言笑的冷情世子,原來笑起來是這般好看,皓月當空不及他明眸璀璨,唇角一彎便是絕世容顏。


    冀鐔踏進王府的時候,還是一臉明快的笑容,像是要逼退這沉沉攏上來的夜色,揮手打造正午的豔陽天。


    可是當冀鐔推開自己的房門的時候,唇角的弧度忽然就僵在了臉上,猶如五月天裏下了雪,萬般容華一昔冰封,他斂下自己臉上的笑意,好似什麽也不曾發生過一般,闔上了門在桌邊坐下,一抬頭又是素常那副溫和冷淡的樣子。


    “莊叔今日怎麽有空?”冀鐔給自己和麵前一臉冷峻的男子一人倒了一杯茶,輕輕推了一盞過去。


    被稱作莊叔的男子瞧著四十餘歲的樣子,麵容冷峻,生長在略塌的鼻子上方的一雙眼睛像是用刀子劃出來的一般,隻一眼被讓人知道這是一個狠戾的人。


    “屬下****都有空,如果世子還是一直這般的話。”莊叔的聲音有幾分沙啞,好像被人用什麽劃傷了喉嚨,拚盡了最後的力氣要說出一句話來一般。


    冀鐔的動作忽然就僵在那裏,他溫文如玉的麵容掩在黑影裏,長長的睫毛蓋住了他明月一般的眸子,隻聽得空氣中輕輕的一陣笑,冀鐔說:“我不知道莊叔是什麽意思。[]”


    莊叔沙啞的笑聲好像在用鈍了的刀在不停地劃著人的耳膜,他“嘿嘿”笑了幾聲方才用細長的眼睛盯著冀鐔道:“屬下也不知道世子是什麽意思。”


    冀鐔不肯作答,空氣中一時間沉進了滿滿的寂靜裏,壓抑地讓人喘不上氣來,冀鐔把玩著右手上的一串檀香手釧,窸窸窣窣的聲音讓人心頭發癢,到底還是莊叔先打破了沉默,他說:“若是屬下早知道那個姑娘會讓世子沉迷至此,從一開始屬下就應該阻擋著世子親近她。”


    “這都是命,沒有她也會有別人,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不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一個人,”冀鐔的聲音裏摻雜了一些聽不出來的情愫,好似哀傷好似歡喜,“隻不過恰好遇見了她,好像在我十幾年如一日的暗黑無光的生命裏劃過了一道明亮的光,我開始懂得歡喜的感覺,我感覺到這裏會跳,會擔心,會疼,會喜悅,”冀鐔把手放在自己的左胸膛上,眸子裏閃動著璀璨的光,“這裏不再是一塊冷冰冰的石頭,我也不再是那個冷情世子,我終於懂了大家都懂的情感,莊叔,你也曾經喜歡過一個人,你應該懂我的感覺。”


    莊叔好像聽到了什麽讓人恐懼的話一般,細長的眼睛忽然睜大開來,沙啞的聲音也有了起伏,“我是曾經喜歡過一個人,所以我才知道情感這種東西是多麽的誤人,世子,十七年你都過來了,為何偏偏要在這個時候抓一個女人來擋路,她在你生命裏的意義隻是一顆棋子,你萬萬不能動了真情,等來日大業成了,還有萬千明月一般的女子等著你挑選,世子實在無須被一個普通女子阻攔了前途。(.無彈窗廣告)”


    “不一樣,再明亮的女子也和她不一樣,在我沒有遇見她之前她和萬千普通女子是一樣的,可是當我遇見了她,當她走進了我的心裏,她就不一樣了,”冀鐔的語調愈加平緩,緩緩地敘說著他在魏央麵前沒有說出的話,“她嵌進了我的心裏,她在那裏蓋了房子落了鎖,自此再也沒有人能走進去了,除了她,再美豔嬌媚的女子於我都是一樣的了,她們不是我心裏的那個人,可是她是。”


    “世子才和她認識了幾天,她到底是一個什麽樣子的人世子也未必清楚,再說了,她的身份實在複雜得很,屬下不認為世子和她糾纏在一起未來的路會好走,這大千世界萬般繁華,世子當真就不去嚐試了嗎?”莊叔嚐試著對冀鐔循循誘導,希望能讓他轉過這個彎來,不再對魏央有不該有的情感。


    冀鐔慘淡一笑,眼睛裏卻是無限的憧憬,“萬般繁華,有她才有精彩,若是未來能有她作陪,再苦再難我都甘之如飴,莊叔,我自幼便不曾有過這些感覺,是她打開了我的心頭鎖,我喜歡上她那一刻,我便栽在她手裏了,從此她一顰一簇,一言一行,一喜一怒,都將牽扯著我的心。”


    “世子!”莊叔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一般發出了一聲尖叫,“我原以為你不過對那個女子起了一些興趣,卻不想你已經對她這般上心,王爺還在戰場廝殺,先祖的靈魂還隨著那封血信一起徘徊在這世間不得安眠,世子當真要為了這兒女情長什麽都不顧了嗎!”


    莊叔的話顯然戳到了冀鐔的痛處,他沉默了好一陣子,仿佛將這以後數十年可能發生的事情都一一考慮了,才歎了一口氣道:“莊叔,我心不由我,我可以壓製它一時,卻不能壓製它一世,我可以暫時和她疏遠一些,可是莊叔,我們的事情……不能傷害了她。”


    “世子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將她扯進來,”莊叔聽到冀鐔的話才稍稍舒了一口氣,趁熱打鐵道,“魏府和那邊的關係世子不是不清楚,咱們隻能盡力,將來萬一有那麽一日,屬下會盡力護得魏姑娘周全便是。”


    “她自幼失母,於魏府中也沒有得到親人的疼愛和關懷,莊叔,我很心疼她。”冀鐔一想起魏央眸子裏的光芒便柔和了幾分,緩緩道。


    “夜深易感傷,世子早些歇了吧,明日太陽一出來咱們又要為了大業奔波了。”莊叔的心像是鐵打的一般,絲毫不為冀鐔的話所動。


    第二日魏央早早地便梳洗了一番,在梳妝鏡前坐著等冀鐔,她一會兒理理自己鬢旁的碎發,一會兒又從梳妝匣裏拿出一支釵子來,細細地比劃一陣兒才覺得還是原來那支好看。


    魏央等了大半個時辰,卻隻等到了一身青衣自窗口躍進的夜影,夜影進了屋子便朝魏央拱手一拜,“多日不見小姐,屬下問小姐安。”


    魏央心裏雖是忐忑了一下,卻還是麵不動色地含笑問了一句:“你家世子……?”


    “世子今日有事,差屬下來同小姐說一句,今日之約世子怕是要爽了,且近些日子世子要事纏身,可能沒有時間同小姐相聚了。”夜影臉上恭敬的意思不退,彎腰道。


    魏央聽著前半句話的時候還沒有什麽感覺,隻覺得心中有幾分失落,待到聽完夜影的話之後,魏央隻覺得喉間一聲冷笑猛地竄了上來,“不過是一件小事,也值得世子巴巴派人來說一聲,再者世子這話說得也是好笑,我同世子什麽關係,做什麽還要和世子相聚,世子實在是折煞我了。”


    夜影聽出了魏央話中的不開心,卻也不知該如何應對,隻好又彎了彎腰,“屬下此次前來還有一事求小姐,屬下多日不見夜魅,可否替她向小姐求一日閑,同屬下出去逛一逛?”


    魏央揮了揮手,明媚的笑容掛在臉上像是隨時會蔫掉一般,“你與夜魅都是世子手下的人,叫我一聲小姐是抬舉我,前些日子事出有因,世子才派你二人來保護我,我很承世子的情,現如今風平浪靜,我身邊也不需這麽多人,你和夜魅就一同回去了吧。”


    “屬下和夜魅是世子派來的,是否離去還是要聽世子的。”夜影又是一拱手,恭敬地說道。


    “前些日子世子說你們二人事事皆要聽我差遣,”魏央說著又是一笑,“瞧我這人,世子客氣客氣我還真當真了,罷了,你們今日先去逛吧,以後……便隨你們吧。”


    魏央說完也不等夜影反應,直接喚了春曉進來,叫她去後院安排馬車,自己則借口要換衣裳將夜影請了出去。


    其實為了今日要見冀鐔自己早就換上了好看的衣裳,哪裏還需要再換,魏央坐在屋子裏越想越委屈,等到上了馬車自己一個人坐在那裏更是要哭出來一般。


    先前也是他,現在也是他,得了自己的點頭現在又做出這樣一副樣子來,果真是世間男子都一般的薄情,輕易得了手便是不知道珍惜的……魏央恨恨地攪著帕子想,早知如此自己就應該不理他,對,以後再也不要理他了。


    眼見著要到沈府魏央才調整了情緒,進了沈府瞧著沈若嬛的身子確實是好了起來這才開心了一些,不過想起來這天毓草還是冀鐔找到的魏央心中又是一陣鬱悶,和沈若嬛說起話來也是強撐著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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