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東晟,你說你愛我,可是,你把我害得幾乎家破人亡。”


    發生過的事,顧一念沒辦法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曾經發生過的一幕幕,就好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切割著她的心。她做不到好了傷疤忘了痛。


    眼前的這條路,分明還很長很長,可顧一念卻覺得,她和聶東晟,已經走到盡頭了。


    從母親死在監獄裏的那一刻開始,從她抱著未足月的阿惟不顧一切的衝向急駛的汽車的那一刻開始,她和聶東晟,就已經無法回頭了攖。


    今天的天氣真的很冷,幹冷幹冷的,一陣寒風吹過來,臉上的眼淚很快就凝結成了冰晶。


    顧一念哭了很久,哭得臉上一片冰涼。而聶東晟一直陪在她身邊,看著她哭,看著她鬧,用結實的胸膛替她遮擋著呼嘯的風。


    直到她哭累了,用手背擦幹臉頰上的淚痕。


    “我想回家。”顧一念推開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一雙眼睛哭得紅紅的,像小兔子一樣償。


    她踉蹌著向馬路邊走去,腳步都是搖搖晃晃的。手臂上的傷口早已經凝固了,幹枯的血痕殘留在白嫩的肌膚上,看起來十分的猙獰可怖。


    聶東晟從身後攬住她的腰肢,“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顧一念掙紮著推開他,伸手攔了一輛經過的出租車,拉開後麵的車門,矮身鑽進去。


    “司機,麻煩開車。”她對司機說道,看也沒看車外的聶東晟一眼。


    “小兩口吵架了吧。”司機多嘴了一句,但見顧一念的臉色十分不好,並沒有多管閑事,一腳油門,車子很快駛入車道內。


    聶東晟依舊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車尾,內心是一種空落落的感覺,沒有著落。原來,被丟棄,就是這樣的一種感覺。


    痛,卻沒有哭泣的資格。


    聶東晟拿出手機,撥通了林向南的電話,“我在園林路218號,出了些狀況,你過來處理一下。”


    顧一念砸了東西,自然是要負責賠償的。聶東晟當然要幫她收拾這個爛攤子。


    他俯下身,從地上撿起那件弄髒了的婚紗,輕輕的疊起來,緊緊的、緊緊的攥在掌心裏。


    ……


    顧一念回到公寓,樣子有些狼狽。月嫂見她手上還有血,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這是怎麽弄得?怎麽受傷了。”


    “不小心劃破的,沒什麽大礙。”顧一念在玄關處踢掉了腳上的鞋子,換上拖鞋後,一邊向屋子裏走,一邊脫掉了身上的大衣。


    月嫂是個很有眼力見的人,等顧一念脫了衣服在沙發上坐下來,她已經從櫃子裏翻出了醫藥箱。


    “我自己處理一下就可以了,你去接阿惟吧。”顧一念接過醫藥箱,看了眼牆壁上掛著的時鍾,阿惟馬上就該放學了。


    月嫂點了點頭,套了衣服就出了門。


    顧一念一個人拿著棉簽和消毒酒精胡亂的擦了擦傷口。好在隻是劃破了一層薄皮,傷口不深,出了點血而已。


    她覺得有些疲累,身體癱軟的靠在沙發背上。小產後顧一念一直覺得格外的疲憊,動一動就會冒冷汗,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沒有恢複好的緣故。


    四點半鍾的時候,月嫂把阿惟從幼兒園接回來,孩子一進門,清清冷冷的屋子,似乎頓時變得熱鬧了起來。


    月嫂在廚房裏做晚飯,阿惟趴在顧一念的腿邊,給她講幼兒園裏麵的趣事。


    今天班裏來了一位漂亮的英語代課老師;午覺的時候,隔壁床的大胖尿濕了褲子;還有同桌的朵朵下課時不小心摔了一跤,摔髒了新穿的花裙子,哭個不停等等。


    小家夥還一本正經的總結了句:女生就是愛哭鼻子。


    顧一念認真的聽,笑著伸手揉了揉他的頭。


    月嫂燒菜煮飯手腳十分的麻利,沒過多久,四菜一湯就端上了桌。


    顧一念沒什麽胃口,但還是陪著阿惟一起吃飯。小家夥雖然不在聶東晟的身邊,但還是保持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良好習慣。於是,顧一念在餐桌上也很少說話,隻是偶爾給阿惟夾菜、盛湯。


    阿惟的作息非常的規律,飯後,看大約半個小時的動畫片,然後回自己的房間裏寫作業,雖然是小小的孩子,但英語口語卻說得很溜,還在市裏的幼兒英語演講比賽中取得過名次。


    無論從哪方麵,阿惟都是一個非常優秀,並值得父母驕傲的孩子。


    顧一念最慶幸的是,就是當初沒有狠心的拿掉他。而最遺憾的,就是至今為止,阿惟還沒喊過她一聲媽媽。他也不知道,她就是他的媽媽。


    晚上的時候,顧一念會守在阿惟的小床邊給他講故事,阿惟剛開始會聽得很認真,還會提出問題,但聽著聽著,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顧一念把床頭的燈調到最暗,黯淡的暖黃色光澤落在孩子安靜而熟睡的小臉上,他恬靜的睡顏,讓人看著就很安心。


    顧一念習慣性的低頭在他一側的臉頰上輕輕的落下一吻,然後把故事書放在一旁,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房間。


    她回到自己的臥室,卻沒什麽睡意。失眠一直都是一個很讓她頭疼的問題。


    很長一段時間,這個問題都是聶東晟來幫她解決的,和他做曖之後,她都睡得很好。現在沒有了聶東晟,顧一念開始依賴於藥物,隻是,藥越吃越多,但效果似乎越來越不好了。


    她從床頭櫃裏翻出了藥盒,又吃了兩片,然後脫掉衣服躺在床上,如同每一個夜晚一樣,強迫自己入睡。


    日子,似乎又恢複了平靜。


    阿惟一直都很乖很聽話,唯一讓顧一念頭疼的是,他總是想爸爸。她敷衍過幾次,但次數多了,即便是孩子,也沒那麽好糊弄。


    顧一念無奈,隻能給聶東晟打電話。


    周末的時候,聶東晟到公寓來看阿惟,兩個人很默契的誰也沒有提撫養權的事。


    顧一念已經谘詢過律師,如果這個案子鬧到法庭上,她的勝算很小。無論從哪方麵來講,經濟實力,或者是和孩子的感情,她都無法和聶東晟相比。即便是讓阿惟在她和聶東晟之間做一個選擇,阿惟隻怕也不會選她。


    聶東晟陪了阿惟整整一個上午,與其說是陪伴,倒不如說是各做各的事。阿惟趴在小桌子旁寫字畫畫,而聶東晟坐在他身邊的沙發上,低頭翻看文件。


    即便是這樣,孩子偶爾抬起頭,看到陪在身邊的父親,嘴角邊還是充滿了笑意。一副很知足的樣子。


    聶東晟時而也會看阿惟一眼,但不是讓他坐直身體,就是挺直脊背,都是嚴厲的語氣。


    顧一念在廚房裏切了些水果,端著果盤來到父子身邊。


    “阿惟,吃水果了。”


    “哦。”阿惟揚起小腦袋,笑嘻嘻的看向顧一念。


    “先去洗手。”聶東晟低沉的聲音卻插了進來。阿惟調皮的吐了吐舌頭,乖乖的跑進洗手間去洗手,然後才回來吃水果。


    吃完了水果,就回到自己的小房間裏玩兒玩具。還很識相的關上了房門,似乎刻意的給聶東晟和顧一念製造獨處的時間。還真是個小靈精。


    客廳內,一時間隻剩下顧一念和聶東晟兩個人。


    與他獨處,一念莫名的有些不自在。她的手中握著一隻蘋果,一直低頭削著果皮。


    聶東晟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溫潤的凝視著她,“我來的時候路過寶寶店,順便買了些嬰兒用品,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顧一念聽完,握著水果刀的手突然顫了一下,鋒利的刀刃險些沒割在手指上。


    她下意識的抬頭,果然見到門口的角落裏,放著兩袋子東西,有嬰兒用的奶瓶,奶粉,新生兒紙尿褲,還有一些小衣服。


    顧一念看著那些東西,眼圈兒突然發熱,淚水幾乎奪眶而出。她的手掌下意識的壓在小腹上,孩子流出身體時撕心裂肺的痛,似乎還殘存著。


    這段時間以來的麻木,讓顧一念以為她已經忘記,但事實上,它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樣,疼痛記憶猶新。讓她不敢去觸碰,也不能觸碰。


    “用不上了。”沉默半響後,顧一念說道。她盡量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但話已出口,還是忍不住的發顫。連整個身體都顫抖的很厲害。


    聶東晟似乎已經習慣了她的拒絕,並沒有多想,隻是說道,“這些東西的品牌很多,你不喜歡的話,我下次再買……”


    “不用了。”顧一念不等他把話說完,再次打斷他,聲音不自覺的拔高,甚至有些尖利。“聶東晟,別白費力氣了,孩子已經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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