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石的海棠雙蟹圖?還是老三出手闊綽,這幅畫至少要九位數起跳吧。”老二的媳婦隨口插了一句。


    聶東晟微抿著剛毅的薄唇,語氣不急不躁的回道,“奶奶過壽,送的是心意,談錢就俗氣了。何況,這幅畫是一念送的。”


    在場的都是明白人,當然知道這畫肯定是聶東晟的手筆,一個陌生人怎麽可能送老太太一副上億的名畫,又不是腦子出問題了。而聶東晟唱這麽一出,很顯然,他和這位顧小姐的關係匪淺。


    此時,聶家人的心裏已經有了數。


    聶老太太抬頭又看了顧一念一眼,這一眼不同於剛剛的打量,而是多了幾分犀利,好像要把她看穿一樣。片刻後,又不溫不火的說了句,“多謝顧小姐的一番心意。”


    顧一念尷尬的對老人家笑了笑,沒敢多說什麽償。


    “一念,我帶你去認識一下聶家的叔叔嬸嬸,都是親戚,以後要多走動的。”大嫂攬住顧一念的手臂,熱絡的說道。


    隻是,不等顧一念回答,老大聶西爵就冷著臉子對妻子斥責道,“怎麽哪兒都有你的事,不去廚房幫忙在這兒裹什麽亂!”


    從顧一念進門,聶西爵的臉色就沒有好看過。而老大媳婦多少還是有點兒畏懼丈夫的,和顧一念客氣了兩句後,就乖乖的進了廚房。


    “介紹一下,我大哥聶西爵,一念,叫人。”聶東晟的手臂極為自然的攬著顧一念纖細的腰肢。


    “大哥。”顧一念規規矩矩的叫人,同時也不著痕跡的掙脫開聶東晟的環抱。


    聶西爵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一雙犀利的眼睛卻一直盯著聶東晟。而聶東晟淡淡的回視,漆深的眸底不見一絲波瀾。他並不畏懼他大哥,更確切的說,在這個家裏,還沒有什麽是他聶東晟需要畏懼的。


    “漂亮姐姐。”此時,保姆牽著阿惟的手從院子裏回來,阿惟見到顧一念,掙脫了保姆,像隻小鳥一樣直接撲進顧一念懷裏。


    眾人又是不大不小的吃驚了一下。作為聶家第四代唯一的男孫,阿惟的性子隨了他父親,看著天真活潑,骨子裏卻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桀驁不馴,他對待任何人都非常的禮貌,卻又不與任何人親近。


    而很顯然,顧一念成了一個例外。


    “阿惟,你好。”顧一念伸手揉了揉阿惟毛茸茸的小腦袋,目光中充滿了溫潤與寵溺。


    她陪阿惟去樓上的房間裏玩兒了一會兒,她陪著孩子一起堆積木,一起玩兒小火車和變形金剛,居然能玩兒到一起去。


    聶東晟站在房間的門口,看到阿惟正賴在顧一念的懷裏撒嬌,歡快的笑聲不停的震動著耳膜,他一時間竟不忍心打擾他們。


    而此時,顧一念也看到他。她把孩子從懷裏抱到地上,起身走到聶東晟麵前。


    “和阿惟一起玩兒的這麽開心,你還真是童心未泯。”聶東晟溫笑著說道。


    顧一念抿著櫻紅的薄唇,笑容有些尷尬。他倒不如直接說她幼稚。


    “有事嗎?”她問。


    “嗯,三缺一,找你陪二嬸打會兒麻將。”聶東晟說。


    隻是,不等顧一念回答,阿惟小家夥已經跑過來,一雙短短的小手臂緊緊的抱住了顧一念的一隻大腿不放。


    “我要讓姐姐陪著我玩兒。”


    “征用一下,一會兒再還給你,乖,先去自己玩兒。”聶東晟伸手摸了下孩子的頭,有模有樣的對小家夥說道。


    阿惟嘟著小嘴巴,一副很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卻隻能點頭同意。他還小,又爭不過他老子。


    顧一念被帶到一樓的棋牌室裏,自動麻將機旁,坐著聶東晟的二嬸和老四聶琛北。


    “顧小姐,坐,會玩兒b市的麻將吧?”二嬸問道。


    “懂一些皮毛。”顧一念在長輩麵前表現的比較謙遜。其實,麻將牌她玩兒的還算不錯,出去應酬,商場上應酬,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自動麻將機碼好了牌,聶四坐東,他搖了骰子之後,幾個人開始按著順序抓牌。


    聶四的牌打得挺衝的,並且,一直都針對著顧一念。她想吃的牌他叉過去,她要叉牌,他就胡。顧一念好不容易胡一把,聶四也能截胡。


    顧一念又不傻,當然察覺到聶四一直針對自己。但她踩在聶家的地盤上,也隻能忍著。


    其實,聶琛北對顧一念本來沒什麽偏見,但知道她是有婦之夫,卻又和他三個不清不清楚的,聶四難免對她有看法。


    但這牌玩兒著玩兒,聶四就察覺出不對勁了。他三哥坐在顧一念的上家,顧一念想要什麽,他三哥就拆牌喂著,她想不贏都不行。


    最後,反倒是聶四輸得最多。


    “三哥打情張,這牌沒法玩兒了。”聶四推了麵前的牌,看不過去,也玩兒不下去了。


    “技不如人,哪兒來那麽多的借口。”聶東晟不冷不熱的說了他一句,修長的兩指從桌麵上的煙盒中抽出一根煙點燃,吞吐著淡淡的煙霧,姿態極盡的優雅。


    “小北,你什麽時候領個女朋友回來,二嬸也允許你們打情張。”二嬸笑著打趣道。她正好是不輸不贏,純磨手指頭了。


    差不多也到了晚宴的時間,餐廳內已經開席了。四個人先後離開了棋牌室。


    聶家是名門望族,非常的有規矩。連吃頓飯,也要按著長幼尊卑依次入座。


    但作為聶家唯一的男孫,阿惟的待遇一直都有所不同,他坐在離老太太主位最近的地方,而聶東晟和顧一念自然也陪著坐在前麵,打眼望去,還真像是一家子。


    聶東晟的二叔在海外也有生意,兩個人還算比較聊得來,在飯桌上也聊了幾句。二叔聊到興致上,習慣性的舉起酒杯,聶東晟自然也要陪著長輩一起喝一杯。


    他伸手去端手邊的酒杯,因為是家宴,所以穿著比較隨意,連襯衫的袖扣都沒係上,袖口刮到湯碗,險些碰翻。


    “你小心點兒,怎麽比阿惟還莽撞。”顧一念及時伸手扶住了搖搖晃晃的湯碗,好在沒灑出來,這麽燙的湯,淋在孩子身上還得了。


    她低聲的嘀咕了他一句,並很自然的伸手幫他挽起了袖管,聶東晟微斂著眸子,看著她的動作,唇角下意識的挽起淺淺的笑意。


    大概是身邊的位置空了太久吧,此刻有她在的感覺,真的很好。聶東晟心裏突然湧出一股許久都不曾有過的滿足與幸福感。


    “姐姐,我要吃魚。”此時,阿惟扯了扯顧一念的衣袖,奶聲奶氣的說道。


    “是這個嗎?”顧一念夾了一塊魚肉,細心的剃掉魚刺之後,才放到阿惟的碗中。阿惟大口的吃著,吃相非常可愛。


    大嫂嘴快,看著眼前的情景,忍不住對身旁的丈夫小聲說道,“你看一念和咱們老三在一起多登對,連阿惟都這麽喜歡她。這一眼看過去,還真挺像一家子的。”


    坐在對麵的老二突然抬頭,冷嘲熱諷的哼了一聲,“大嫂還真有眼力,什麽叫挺像,本來就……”


    “老二!”不等他把話說完,聶西爵嗬斥了一句,及時的製止了他。


    一頓飯總算是順順當當的吃完了。飯後,時間也不早了,聶東晟把阿惟留在聶家,準備送顧一念回去。


    顧一念禮貌的和每一位長輩,還有平輩人告別,然後跟著聶東晟向別墅外走去。


    兩個人尚未走出別墅大門,一輛黑色林肯車緩緩的駛入莊園,車子在別墅的正門口停下,車門被人從內推開,走下來一個有些年紀的男人,雖然有些年紀,但不得不承認,他看起來仍然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男人。


    聶東晟下意識的停住腳步,一雙墨眸深斂著,本就深邃的眸子此刻變得深不見底,漆黑的如一潭深淵。


    “爸。”他沒什麽情緒的喊了一聲。


    聶景峰點了點頭,態度同樣不溫不火。


    顧一念站在一旁,明顯覺得這對父子有些奇怪。當聶景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她非常禮貌的開口,“伯父,您好。”


    “你好。”聶景峰回道,眉宇間意外的染了一層淡淡的溫潤,還客氣的對她說道,“有空和東晟一起過來玩。”


    顧一念微笑以對,隨後,就和聶東晟一起離開了。


    他開著一輛寶藍色的捷豹,急速行駛在通往金地名居的路上。


    一路上,車內都非常的沉默,隻有車窗外的光影不斷落進來,成為唯一的動態。顧一念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透過後視鏡看著身旁的男人,他沉穩的氣場透著一點點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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