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蕩原本還以為自己誤打誤撞來到的陽城未必就是陳屠所說的陽城,但他依舊準備到陽城東南角去看看,結果他就看到了這個餛飩攤,隨後他就看到了這個少年。


    方蕩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個小家夥就是那個陳屠的兒子,父子有血脈流轉,兩人簡直就是一個模子中刻印出來的。


    方蕩覺得自己的運氣當真不差,當然要說運氣更好的,還是陳屠,方蕩可從未想過要幫助他帶話,若非今日如此巧合,方蕩是絕對不會專門跑一趟的!


    “你是誰?你找那家夥幹嘛?”小男孩的聲音冰冷,根本就不願意提及陳屠的名字!


    方蕩眼中恍惚了一下,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一臉煞氣的小男孩非常非常的眼熟。


    當初方尋父,就是這樣的眼神,就是如此,連提及方蕩的名字都不願意,更願意用那家夥來代指方蕩的名字。


    方蕩的目光一下就變得柔軟起來,此時也不知道方尋父那小子怎麽樣了,還有洪靖和方驀然,她們此時過得好不好?


    方蕩目光溫和的望向一臉冰寒皺著眉頭的小男孩,似乎看到了方驀然小的時候。


    “你叫什麽名字?”方蕩沒有回答小男孩的問話,反倒詢問小男孩的名字,在這之前,方蕩對於這個小男孩叫什麽,是根本一點都不感興趣的!


    “你為什麽要找陳屠?”攤主出現在小男孩身前,將小男孩護在身後。


    方蕩望向攤主,這個女人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年紀,原本應給是有些風韻的,但起早貪黑的為生活奔波,早就將她的姿色耗光,剩下的就是一臉的滄桑,滿臉的皸裂皺紋。


    看著這張臉,方蕩微微歎息一聲,洪靖若是沒有修為的話,估計他再次見到洪靖的時候,洪靖遠遠要比這個女子要蒼老許多許多。


    一個家庭,沒了男人自然變得艱難,一個母親帶著一個剛剛降生的孩子,其中艱難可想而知。


    方蕩開口道:“我在環世界中遇到了一個即將被處死的修仙者,他請我幫他帶一句話給他在陽城的妻子,這是我來這裏的原因。”


    “陳屠果然死了?”


    “陳屠那家夥真的死了?”


    “我就說麽,一去七八年,不是跟別的女人跑了就是死了。”


    “可惜了,陳屠可是我們這條街上唯一一個修仙者……”


    聞聽方蕩的話語,周圍的人幸災樂禍者有之,扼腕蹉歎者有之。


    大體上這個消息叫大多數人都開心不起來。


    將孩子護在身後的攤主麵上卻出奇的平靜,但卻似乎並不相信方蕩的話語:“陳屠他……死了?不會的,你親眼看到他死了麽?”


    方蕩道:“沒有!我不確定他死沒死,我與他隻有一麵之緣。”


    攤主似乎鬆了一口氣,隨後堅定的道:“他不可能死,他早晚會回來!”


    方蕩好奇的道:“你不想知道陳屠叫我帶什麽話給你?”


    攤主搖頭冷聲道:“我不想聽他帶什麽話回來,你不用告訴我了!還有,謝謝你願意帶話回來,不送。”


    這攤主竟然開始攆人了。


    方蕩沒想到會是這麽一種結果,即便是方蕩這樣千年閱曆,見證世界最微小的顆粒的修為,都依舊有些搞不清楚女人的想法。


    既然女子不想聽,方蕩掉頭便走。該做的他都做到了,本來捎話也隻是順路而已,既然對方不想聽,方蕩也就不再多說。況且,方蕩從未答應陳屠一定將話帶到。


    方蕩已經離去,餛飩攤卻依舊沉寂,沒有人願意多說什麽


    攤主陳夫人則繼續擀皮包餛飩,一如既往。


    餛飩攤的食客們此時開始低聲嘀咕起來。


    慢慢的,餛飩攤的食客們吃完了餛飩盡皆散去,被新的一波食客代替,餛飩攤也就再次熱鬧起來。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一名衣著還算考究的瘸子地痞帶著三個跟班來到了餛飩攤前。


    攤主此時正在收拾桌椅,早上的飯點已經過去了,再開張就要等中午了,木柴要省著用,自然要熄了火休息。


    攤主正在擦桌子,那地痞一隻腳踩在桌角上,嘿嘿怪笑兩聲道:“陳屠那小子終究是死了,嘖嘖,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這條瘸腿就一定要帶著我來看看你們娘倆兒!”


    周圍的行人看到這一幕,紛紛遠遠退避開去。


    “瘸五爺這是來報仇了?”


    “噓,別叫五爺聽到!”


    周圍的行人有些膽大的逗留在一旁,伸著脖子朝著餛飩攤張望。


    瘸五爺擼起褲腿,露出彎曲的小腿,這腿顯然曾經被人打斷,並且是被踩碎了骨頭,所以沒有辦法將斷骨接上,就變成了這樣彎曲的模樣,並且,因為腿骨斷了,斷腿之下的肌肉都萎縮了,看上去叫人感到一陣心寒。


    “當初我不過跟你打了個招呼,陳屠那小子就跑來踩斷了我的一條腿,現在想想,我可真冤啊!”


    陳夫人並不想聽陳屠的言語,掉頭去收拾別的桌子。


    瘸五爺眉頭微微一挑,將褲管放下,再次來到攤主擦拭的桌子前,“當初陳屠踩斷我的腿的時候,他叫我學狗叫,我覺得保住另外一條腿更重要些,所以我就學了,當著所有的街坊的麵,我學了狗叫。”


    說著瘸五爺微微搖頭:“陳屠說聽不清,我就大聲叫,我叫了十四次,陳屠這才放過我。”


    “你不知道,當時的我眼見陳屠掉頭離去,雖然腿被踩斷,劇痛難忍,但我卻依舊生出一種幸運的想法,因為我的命保住了!我當初別提心中多美了!”


    “一晃九年過去了,每當看到這條斷腿,我就在想一件事,我什麽時候才能將心中憋屈的那口氣吐出來!”


    “我有些時候,真的覺得,這輩子都沒有可能報仇了!”


    “不過,上天就是這麽給力,終究叫我熬到了陳屠那家夥死了的這一天。”


    “陳夫人,你男人死了,這筆賬,我恐怕隻能找你和你兒子來討債了!”


    “我今天先收一點利息,我要兩條腿,你們兩個,誰將腿送上來?還是一人一條?”


    瘸五爺一張陰沉沉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來,一雙眼睛在陳夫人還有小男孩臉上流轉不休!


    “可惜,陳夫人已經沒了當初叫我心動的容顏,不然我不介意先從你身上找補一點利息回來!”


    瘸五爺有些感歎,當初水靈靈的小女孩,現在已經變成了被踩了無數腳的白菜幫子,他這樣葷素不忌的都下不去手了。


    “瘸子,你給我滾遠點!”稚嫩的聲音打破了瘸五爺心中的感歎,將他從回憶中拉回了現實世界。


    身披貂皮的瘸五爺望向喊他瘸子的小男孩,隨即嘴角歪歪的撇開,露出一副開心無比的笑容來。


    “小兔崽子,你和你爹長得真像啊!。我看到你似乎就看到了你爹,嘖嘖,別說,我越來越興奮起來呢!”


    “先給我拆掉這小子的一條腿,看看他是不是還這麽硬氣!”


    瘸五爺陡然下了命令。


    瘸五爺身後的三個跟班都是孔武有力的模樣,此時聽到命令,當即上前,去抓小男孩。


    陳夫人麵上露出驚慌之色,連忙一把想要將小男孩摟在懷中。


    但她伸手一抓,卻抓了個空,小男孩竟然已經竄出,直奔瘸五爺。


    那三名跟班都是刀頭舔血的人物,雖然並不是修士,但每一個打起架來都非常凶,一般人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


    眼見小男孩宛若一團黑影般衝過來,其中一個跟班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隨後一腳迎著小男孩的腦袋踏上去。


    小男孩身形在空中猛的轉了一個圈,將這一腳避開。


    另外兩個跟班也在此時出手,一個一拳砸向小男孩,另外一個則手爪一伸,要捏住小男孩的脖子。


    瘸五爺因為腿腳不利索,所以並不躲閃,當然,他也沒有必要躲閃,一個區區八歲的孩子若都將他嚇跑,那麽瘸五爺就真的威名掃地了!


    小男孩在三個跟班的拳腳之中脫穎而出,也不知道小男孩是怎麽避開一拳一爪,身子縮成一團,揮拳就朝著瘸五爺砸去。


    啪的一聲,瘸五爺一把抓住了小男孩緊緊攥著拳頭的手腕。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修行,也想跟你爹一樣,成為一個作威作福修士,隨便一腳踩碎別人腿骨的家夥。這八年我一直都在觀察著你們母子,我一直都在等著陳屠身死的消息。”


    說著瘸五爺手指開始發力,被攥住手腕的小男孩額頭上一下冒出一層冷汗來。


    雖然手腕劇痛,但他死死咬著牙,咬到牙縫中都開始淌血。


    陳夫人徹底慌了,連忙上前,伸手抓住瘸五爺的攥住小男孩脖子的手掌。


    “五爺,殺兒還是個孩子,你別和他一般見識,你不是想要兩條腿麽,拿走我的,拿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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