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正在暗自猜測陸瑾既然與這個陸姓女子是為同鄉,同名同姓說不定有親戚關係的時候,忽地又想到陸瑾原本可是姓謝,這才釋然一笑,好奇笑問道:“娘子你既然乃是江寧縣人,父母兄長也都健在,為何卻獨自居住在這座偏僻荒涼的漁村內呢?”


    陸小雅默然片刻,神情隱隱有著幾分低落,並沒有答話。


    瞧見她如此模樣,太平公主便知道她必定是有著難言之隱,連忙一臉歉意的笑道:“奴冒昧相問,卻是唐突了。”


    “其實也並非什麽難言之隱。”陸小雅輕輕一歎,望著眼前這位明媚動人的女子,忽地生出了想要傾述一番的感受,娓娓言道:“不瞞李娘子,奴家中自小便為奴說過一門親事,也算門當戶對,而且還有血緣關係。不意後來男方家中遭遇變故,與奴指腹為婚的郎君也遠走他鄉不知所蹤。前些天這位郎君忽地獻身顯鄉歸來,小女子不想見他,才逃家出走。”


    太平公主聽得大是納悶,一臉奇怪的問道:“對方既然已經歸來,那可是一件好事啊,你逃什麽逃?莫非害羞不成?”


    陸小雅苦澀一笑,玉臉在柔如秋水的月光照耀下,美目中漸漸有了點點淚光,仿若是繁星閃爍其中:“若是隻是如此,那自然是皆大歡喜,隻可惜與奴指腹為婚的男方已是在外成親,早就已經忘卻了昔日的誓言,這次與他的妻子一同而回,突兀麵對,奴實在情何以堪,故此才離家而走。”


    太平公主聽得火冒三丈,義憤填膺的怒聲道:“這個男的實在太可惡了,居然行那始亂終棄之舉,你告訴我他的名字,我一定為你做主。”


    陸小雅卻是搖頭一歎,言道:“他已經有了屬於他自己的生活,也有了美貌妻子,乖巧孩兒,我又何必對他死纏難打徒增笑料呢?更何況他也沒有對我始亂終棄,畢竟長久以來,都是我一廂情願而已。”


    太平公主默然片刻,終是忍不住喟歎道:“自己的愛情須得自己去守護,你啊,太過軟弱了,就這麽被人欺負到頭上也不在乎,傻也1


    陸小雅仰望著天空的皓月,良久之後仿佛是在回答太平公主的疑問,又更像是在對她自己說一般,喃喃低語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隻要他過的好,那就對了。”


    太平公主大覺不可理解,在她認為,既然是自己所喜歡之人,就要努力去爭取,如同她與陸瑾。


    昔日陸瑾與上官婉兒愛得是死去活來,現在不也一樣與她太平公主舉案齊眉,相處甚歡麽?


    不過此乃別人之事,太平公主也不好多說,隻得冷哼一聲言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件事我不會置之不理,放心,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讓那負心郎對你回心轉意。”


    陸小雅不置可否的一笑,卻是沒有開口,仰望著天空皓月想到今後之路,不禁生出了茫然無措的感覺。


    ※※※


    九月寒露,天氣驟冷,整個荊州大地沉浸在了一片蕭瑟的冷風當中。


    也是在這一天,揚州道行軍副總管黑齒常之率領三萬安西軍抵達了江陵縣,江南道行軍大總管、檢校荊州大都督府長史陸瑾親自出城十裏前去迎接。


    可見薄如雲煙的秋霜當中,官道盡頭隱隱約約出現了一支整肅井然的軍隊,紅旗招展,矛戈林立,作為前軍的騎兵更是威武雄壯,紅色的鎧甲恰如一條火龍穿行在蕭瑟枯黃的大地上。


    行至十裏郊亭,安西軍前軍陡然勒馬停下,片刻之後,便有一員大將從騎陣中策馬輕捷奔馳而出,對著對麵同樣策馬而立的荊州諸將抱拳拱手道:“黑齒常之見過陸帥及各位荊州同僚。”


    來將身形魁梧,連鬢胡須,正是曾在鄯州與陸瑾並肩作戰的黑齒常之。


    陸瑾微微一笑,高坐在馬上抱拳一禮:“黑齒副帥風雨兼程,奔波數千裏行至荊州,幸苦了,本帥已經在郊亭內外備下酒宴,請黑齒副帥務必賞臉,其餘將士可就地紮營,荊州都督府也會令人送來酒食。”


    “如此甚好。”黑齒常之捋須一笑,言道,“記得還是十來天前安西軍路過長安的時候,劉相盛情邀請我等喝過美酒,今日來到荊州,多謝陸帥盛情款待了。”


    陸瑾啞然失笑道:“都是自家弟兄,理應如此,諸位也就不必客氣了,來,下馬入亭。”


    黑齒常之哈哈一笑,利索的翻下了馬背,對著身後幾位將領一通軍令,讓他們就地紮營之後,這才與陸瑾一道進入了郊亭之內。


    “猶記昔日與陸帥一並征戰吐蕃,並肩沙場之事,今日得見陸帥風采更甚往昔,實乃令人快慰啊1剛一坐下,黑齒常之便不禁笑著一句感概。


    陸瑾親自動手替他斟滿了一盞熱茶,伸手作請之後,這才笑道:“比起黑齒副帥在鄯州為國戎邊,阻擋強敵於國門之外,陸瑾這一年卻是懵懂度日,實乃有愧1


    黑齒常之哈哈大笑:“陸帥剛率領荊州水師重創叛軍,取得平叛首場大勝,豈是懵懂度日,笑談笑談1


    黑齒常之所展現出來的欣喜是真心實意的。


    蓋因前不久他接到了武後密旨,言及江南道行軍大總管、檢校荊州大都督府長史陸瑾有可能與叛軍勾結,著令黑齒常之抵達荊州之後嚴密監視陸瑾,若情況不對,更可解除其兵權就地處決。


    對此,黑齒常之大感吃驚。


    因為他與陸瑾可是有著一段共同征戰的同袍情意,於公於私,於情於理,他都不希望陸瑾身懷異心。


    所幸,還未等他來到荊州,陸瑾大勝揚州水師的消息傳來,不禁令一直忐忑不安的黑齒常之暗地裏鬆了一口氣。


    再加之太後已經令人前來收回了那道密旨,那就表明對陸瑾已經沒有通敵的懷疑,更讓黑齒常之一身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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