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仲璋想了想,歎息道:“以陸瑾的用兵之能,豈會對陸路毫無防備?故而這條路多半會有守軍阻攔,而且風險也太大。”


    張敬先點頭言是,淡淡言道:“從陸瑾的戰略部署來看,明顯是想要依托水寨防守,而我們求戰心切,急於攻略荊州,故而也隻能與陸瑾一戰,所以我覺的理應試試,荊州水師兵力遠遜我軍,大不了我們強攻。”


    “對,”劉在石點頭附和道,“司馬可遣一軍由洞庭湖西北岸登陸,沿華容道迂回行至荊州水寨後方,對其進行奇襲,屆時水師在協同攻擊,爭取一舉攻破水寨。”


    薛仲璋明白此乃最為穩妥的辦法,點頭道:“那好,就由張都尉率領八千士卒,登陸迂回偷襲水寨,待到喊殺聲四起,本將再帶領艦船前來相助。”


    張敬先立即點頭言是。


    沒多久,就有一支船隊脫離了揚州水師船陣,起錨遠去。


    待行至足足十來裏路程之後,船隊停泊洞庭湖西北岸,匡複軍軍卒蜂擁而下,轉眼就結成了四個大陣,每陣兩千人,恰好八千士卒。


    領軍的張敬先將幾個領軍的校尉集結起來一通吩咐,片刻之後,軍陣徐徐開動,潛入深山密林中消失不見。


    整整一日,陸瑾均是矗立山頭瞭望敵船,待到夕陽西下行將落日,揚州水師眾艦船徐徐離開之後,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正欲舉步下山,陸瑾目光不經意的掠過北方山林,卻是陡然一凜,眉頭也是不自禁的皺了起來。


    李多祚與陸瑾同路而回,見到他忽然站定神色有異,不禁詢問道:“陸帥,你這是怎麽了?”


    此時,陸瑾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抬手指著北方山林沉聲言道:“你看那片山林。”


    李多祚微感愕然,順著陸瑾所指的方向抬目望去,可見離此地大概十來裏之處,有著幾座不高不大的山峰,一群群鳥雀正從那個方向飛來,聒噪啼叫不止。


    李多祚看得半響,依舊是一頭霧水,乜了陸瑾一眼,見他依舊是一臉凝重之色的時候,頓知必定有所異常,立即不恥下問的開口道:“末將看不出有甚,還請陸帥示下。”


    陸瑾目光依舊釘在那裏沒有半點移動,淡淡言道:“此刻正值黃昏,乃鳥雀歸巢的時候,然這些鳥雀卻根本沒有歸巢跡象,反而成群結隊的四散而飛,你可知這說明什麽?”


    “說明什麽?”李多祚下意識言得一句,瞬間又感覺自己此話有些白癡,立即補充道,“難道是因為大戰即將到來的關係?這些鳥雀也懂得避禍了?”


    陸瑾搖了搖頭,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鳥雀驚飛也必有原因,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有一支人數眾多的軍隊正經過那片山林,故而使得鳥雀不敢回巢四處亂飛。”


    李多祚頓時明白了過來,想了想覺得陸瑾說得很有可能,皺眉言道:“如此說來,叛軍是準備從陸路進攻我們了?”


    “對。”陸瑾點了點頭,卻沒有吩咐應對之策,反倒兀自沉思了起來。


    李多祚幡然醒悟,登時正色言道:“陸帥,末將這就帶領兵將前去阻攔,一定會將這股前來偷襲的敵人攔阻在水寨之外。”


    正在他將要舉步離去之際,陸瑾卻是猛然出言道:“不,用不著前去攔截,讓他們攻來便是。”


    聞言,李多祚露出了一個驚訝萬分的表情,不能置信的言道:“陸帥莫非是想要依托水寨應對襲來之敵?若是如此,到時候江麵上的揚州水師與這股偷襲之軍同時襲來,隻怕我們會腹背受敵,應對不暇。”


    陸瑾微微一笑,說出了其中最為關鍵的一點:“本帥也知道這麽做非常危險,一個不好說不定會有全軍覆沒之危,然不這麽做,我們也無法獲得勝利之機,從而戰勝敵軍。”


    “可是,這麽做風險太大了。”李多祚輕聲提醒了一句,依舊很是擔憂。


    陸瑾輕歎一聲,言道:“曆來用兵都有幾分不確定因素,即便是孫武吳起等兵法大家,作戰也沒有絕對把握取勝,故而兵家才有無險不成兵之說,現在我軍與揚州水師勢力相差甚大,若要取得大勝,必須甘冒風險,這樣才有把握擊敗對手。”


    李多祚曾跟隨陸瑾一道征戰白鐵餘的叛亂大軍,對於陸瑾的用兵才能,還是非常放心的,對這位年輕統帥把握戰機的洞察力與冷靜明徹的秉性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倘若陸瑾覺得有幾分把握,那也不妨姑且一試。


    想到這裏,李多祚立即點頭應是。


    陸瑾沉吟了一陣,吩咐道:“你速速召集全軍都尉以上的將官前來中軍大帳,安排部署今夜的戰事,記住,一定不能事先走漏風聲。”


    李多祚心知此戰關心全軍存亡,登時就心頭一凜,高聲應命疾步去了。


    ※※※


    密林森森,山道崎嶇,五千匡複軍在高山峽穀中艱難前行著。


    這是位於華容道西南五裏許的密林當中。


    領軍的揚州水師都尉張敬先站在一方高石上瞭望周邊環境半響,輕捷跳下又匯入了正在緩緩前行著的軍陣當中,心內止不住有些疑惑。


    一路行來,通過數個險峻要道,匡複軍居然都是暢通無阻沒有受到任何的攔截阻礙。


    按道理來講,荊州水師理應會在這些要道上駐守兵力,沒想到居然無兵駐守,這樣原本已是抱著血戰心思的張敬先大感意外。


    難道是荊州水師疏於防衛,所以才出現了如此紕漏?


    想到這裏,張敬先斷然搖頭想到:不,應該不會,以陸瑾的用兵之能,豈會出現如此低級的錯誤?


    出現這種情況唯有兩種可能,第一是陸瑾根本就對有可能從陸地上攻擊水寨的匡複軍毫不在意,自信能夠固守水寨。


    第二點,那就是說不定前麵的密林中已是藏有埋伏,隻待匡複軍經過時,便從埋伏之處攻殺出來。


    若是第一種可能還好,若為第二種……


    心念及此,張敬先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真想令全軍就地駐紮,待探查清楚周圍情況在在作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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