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過琵琶的那一霎那,慕妃然就如同絕世劍客抽出了腰間寶劍一般,臉上瞬間便多了一股凜然之色。


    她懷抱琵琶腳步輕緩的來到長案前,坐在了胡床上麵,纖手輕輕撥動琴弦,哀怨悲愴的琵琶聲已是在屋內回蕩開來。


    梁祝之曲固然經典,若是在結合以故事,那淒然傷感的滋味便會更是濃厚了幾分。


    此刻陸瑾閉目認真聆聽,想得卻非梁祝,而是他與太平公主、上官婉兒之間的感情糾葛。


    其內是是非非,對對錯錯不能一言蔽之,同樣,糾葛在一起的愛恨情仇,也不是單單幾句話能夠解釋清楚的。


    愛情之事的確太過苦惱,甜蜜悲傷須臾之間便能進行轉換,故而後人才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感歎。


    及至一曲聽完,陸瑾心內哀傷更甚,舉起酒盞痛飲而下,飽滿不在的酒汁順著嘴角溢出,點點散落在了胸襟上麵。


    放下琵琶,慕妃然已是隱隱猜測到了一個大概,小心翼翼的詢問道:“今日陸郎君莫非是為情所困?”


    陸瑾愣了愣,苦笑道:“有這麽明顯麽?”


    慕妃然雖然沒有開口,卻是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


    沉默半響,慕妃然望向陸瑾的目光中有了些許柔和之色,輕輕言道:“如果陸郎君願意對妃然吐露一番心事,妃然一定是一個很好的聽眾,說不定還能夠為郎君你想到一個不錯的辦法。”


    陸瑾猶豫了一下,顯然是在斟酌如此複雜的感情是否應該對慕妃然細說,況且其中還牽扯到了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實言相告似乎有些不妥。


    想了想,陸瑾思謀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淡淡出言道:“不瞞妃然娘子,我有一個朋友,他在感情上遇到了一些麻煩事情,故而有些想不通……”


    一聽陸瑾此話,冰雪聰明的慕妃然頓時露出了一個忍俊不禁的笑容,顯然被陸瑾此話逗樂了。


    然而慕妃然卻不敢笑出聲來,正經無比的問道:“原來竟是陸郎君的友人,不知你這位友人遇到了什麽麻煩事情?”


    陸瑾斟酌了一下,苦笑道:“這麽說吧,我那友人以前本來有一個很喜歡的女子,也曾與那女子山盟海誓情定終身,但是最後那個女子卻辜負了他,於是乎那位友人便與他現在的妻子成親,然而令我那友人沒想到的是,他開始喜歡的女子之所以要辜負他,完全是迫於他妻子的壓力,現在我那友人已經完全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經過,而且也察覺到她倆為了他爭鬥不休,甚至還不惜欺騙於他,故而非常的煩惱。”


    一席話若是外人聽了,必定會雲裏霧裏,但慕妃然卻是隱隱明白了過來。


    她想了想,忽地問道:“陸郎君,妃然冒昧問你一句,你那位友人起先愛上的那個女子,還有他後來的妻子,都喜歡他麽?”


    陸瑾點頭道:“當然喜歡。”


    “那就對了,其實郎君的友人不應該為此苦惱。”慕妃然笑著說了一句,解釋道:“在愛情麵前,每個女子都是非常自私的,越是優秀的女子心中越是容不下自己的夫君心內還有其他人,兩女在背後施以陰謀詭計,明爭暗鬥不斷固然有些不對,其實說到底,也隻是想向你那友人爭寵而已,這也是人之常情,現在擺明了你的友人隻要選擇了其中一人,另一人便會非常傷心,這是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最好的辦法,那就是兩個都娶了。”


    聞言,陸瑾登時就嚇了一跳,兩個都娶?


    倘若他真的將上官婉兒領進大門,不消說太平公主,光是天皇天後那裏便會給他好看,此法自然不可取也!


    見到陸瑾搖著頭笑了笑,慕妃然便知道他並不認同這個主意,蹙著柳眉思忖半響,又是出言道:“若是當真須得辜負一人,奴覺得郎君的友人應該要分明白輕重之人,即便他以前再是喜歡那個女子,也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既然現在成家成親,那就應該對自己的妻子盡到作為丈夫的責任,何能幹出得隴望蜀之事?”


    慕妃然此言如同閃電一般照亮了陸瑾的心海,也使得他漸漸明白該要怎麽做為妥了。


    想了想,陸瑾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言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妃然娘子之言當真是高屋建瓴,我會將這番話對我那友人說的,相信他也會明白並作出正確的取舍。”


    慕妃然掩嘴輕輕笑道:“郎君也是……哦,應該是郎君的友人也是當局者迷而已,妃然隻是旁觀者清,何能當得了高屋建瓴之譽。”說完,俏臉上不禁露出了促狹之色,恍若是深山叢林中的頑皮妖精。


    陸瑾解開心結,又聽她說得有趣,立即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過太平公主太過膽大妄為,當初為了讓自己成為她的駙馬,竟如此的傷害上官婉兒,實在有些過分,陸瑾覺得自己還是不能輕易繞過她。


    至少……也應該給她些許教訓,免得以後再犯同樣的錯誤。


    心念及此,陸瑾決定還是暫緩回府,出言詢問道:“對了妃然娘子,不知你們嬌娃館可容客人夜晚留宿?”


    聞言,原本還保持著淡淡笑容的慕妃然登時就神色大變,呆了一呆,緊接著兩邊臉頰各升起一團鮮豔的紅雲,其奪目之處真是比天上的太陽尤有過之。


    慕妃然芳心狂跳不止,垂著頭呐呐不能言,連耳根都已經變得通紅無比,無不慌亂的想到:陸郎君此話何意?難道他是想讓我侍寢?這這這,可如何是好?難道他不知道並非每個青樓女子都會陪客人侍寢的麽?


    陸瑾見狀大奇,奇怪問道:“怎麽,難道不行麽?”


    慕妃然貝齒咬得朱唇泛白,麵頰紅得幾乎快要泛出血來,半響才低如蚊呐的顫聲言道:“陸郎君才華橫溢,正直忠良,妃然……一直對郎君你非常的傾慕,但是郎君畢竟乃是太平公主殿下的駙馬……若留宿妃然房中,似乎有些不太合適,被公主殿下知道可就麻煩了……”


    慕妃然語氣中雖是充滿了拒絕之意,然而那絲拒絕卻是無比的軟弱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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