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謝太辰等一幹犯官定罪後,陸瑾倒有些無所事事起來。


    前幾日,他已經吩咐吏員將此案所有的證據整理妥當,並以快馬報送刑部以及大理寺知曉,隻要通過了兩衙門的審核,那麽謝太辰三人之罪便是板上釘釘之事,再也跑不掉。


    其實說起來,陸瑾也明白謝太辰等人是受了七宗堂的指使,幹出冤枉陸氏謀奪鹽場的舉動,而他們也單單隻為衝鋒陷陣的馬前卒而已,然七宗堂極其狡猾老練,並沒有在此案中留下絲毫的罪證線索,所有事情均是謝太辰等人謀劃完成,且案發後謝太辰等人也沒有指證七宗堂之意,因而陸瑾自然無法將七宗堂牽涉到案件中來加以定罪。


    而且還有最為關鍵的一點,七宗堂在朝野民間的勢力非常可怕,若沒有萬全且必勝的把握,實在用不著去招惹聖人天後都無可奈何的七宗五姓,當此之時,能夠將謝太辰一幹人等定罪就完全可以了,至於七宗堂,以後在想辦法對付便是。


    想及隻能夠將謝太辰父子處於流刑,陸瑾到也有些無可奈何,因為根據《永徽律疏》的規定,除非人犯是犯下了“十惡”之罪,否者是無法處以極刑,然而麵對阿娘的血海深仇,卻隻將謝太辰父子流放,且謝睿淵還在逍遙法外當中,如何能夠讓阿娘死去靈魂得以安息?也如何能夠達成報仇的心願?


    想到這裏,正在庭院中轉悠著的陸瑾不禁一聲輕歎,不過好在他心內早就已經思謀到一個置二房諸人於死地的辦法,目前唯一的疑慮,是如何讓陸三娘冤死一案浮出水麵,並不在暴露他身份的前提下,為阿娘昭雪!


    正在他思忖不止當兒,一名紅衣吏員突然腳步輕捷的走進院落,對著陸瑾深深一躬道:“陸禦史,吳縣陸氏陸元禮攜子陸長青前來拜見。”


    聞言,陸瑾這才知道原來陸長青已經回到了吳縣,頓時心內一喜,麵上卻不動神色地頷首道:“好,將他二人帶入偏廳,本官隨後便到。”


    片刻之後,白衣翩翩的陸瑾進入了縣衙待客偏廳之內,剛跨入門檻,他立即就看見許久未見的陸長青正滿臉笑意的與陸元禮輕聲交談著,聽到腳步聲響,陸長青霍然轉頭,見到陸瑾立即露出了一個驚喜不已的微笑,霍然站起快步行來深深一躬道:“在下陸長青,多謝陸禦史相助陸氏之恩,大恩不敢忘懷,請受陸元禮一拜。”


    陸瑾微笑著親自將陸長青扶了起來,執著他的手笑語言道:“巡按州郡懲治不法本是監察禦史職責,況且當日若非陸郎君鳴響聞登鼓,本官豈能知曉原來江南道竟有如此蠹蟲藏匿作亂?說起來陸郎君也有檢舉揭發之功。”


    陸長青雖然剛回到吳縣不久,不過早就已經聽說陸瑾這段時間所作所為,特別是當聽到陸瑾乃是從謝氏婚禮上將小妹陸小雅解救出來,更是忍不住感激零涕,急忙言道:“話雖如此,但總歸是陸禦史救了我們整個陸府,在下口笨嘴拙不知從何言起,但他日陸禦史若有吩咐,整個陸氏必定會在所不辭。”


    陸瑾點頭言謝,這時候陸元禮笑著插言道:“長青說的不錯,陸禦史永遠是我們陸氏的大恩人,這段時間陸禦史為陸府之事奔波勞累,在下與阿爺商議,準備三日之後在陸府中設宴,請陸禦史和周員外郎務必賞臉出席。”


    在聞言的那一霎那,一個念頭電光石火般出現在陸瑾的心頭,盤旋在心頭的疑問瞬間也找到了解決之法,他連忙點頭笑道:“那好,屆時本官就與周員外郎前來叨擾了。”


    送走陸元禮、陸長青父子之後,陸瑾又去找周興講明陸府宴請一事,周興本是寒門出身,對於名門世家一直抱有敬而遠之的態度,原本是不喜歡參加這樣的飲宴,然無奈陸瑾已經同意了下來,他也不好拒絕反對,隻得默默頷首表示同意。


    三日之後黃昏時刻,一輛馬車從吳縣驛館駛出,裹挾著天邊血紅的晚霞朝著陸府而去。


    馬蹄輕快,車輪磷磷,車廂內的陸瑾和周興瞧見長街上車水馬龍熱鬧一片,倒也起了議論攀談之心,一路上竟是話題不斷。


    過得盞茶時間,陸氏府邸已至,當陸瑾和周興一並走下馬車的時候,竟發現陸氏一幹人等在陸望之的帶領下已是走出府邸降階相迎。


    望著白發蒼蒼的外祖父拄著拐杖親自迎接自己,陸瑾心頭忍不住一酸,連忙上前拱手言道:“有勞陸公相迎,在下實在受之有愧。”


    “嗬嗬,陸禦史實在客氣了。”陸望之笑容滿臉地搖了搖手,側身一讓虛手作請道,“來,請陸禦史與周員外郎入內。”


    穿過前院步入正堂,裏麵早就是燈燭煌煌一片,居中八張長案以東西方向排列,在侍女的引領下,陸瑾等人落座於案,其中東麵主人之位坐的是陸望之、陸元禮、陸元義、陸長青四人,而東麵客人之位坐得是陸瑾、周興、江離、金靖鈞四人,其餘長案則是坐著許多陸瑾不認識的老者,不用問也一定是陸氏各房的房長。


    開宴第一杯,陸望之親自舉起酒杯感謝陸瑾、周興明察秋毫,為陸氏洗清冤屈的事情,在一片感謝致敬的敬酒聲中,陸瑾理所當然滿杯一飲而盡。


    三杯酒入肚後,陸瑾的麵上飄起了一絲酒後的紅潤,話題也是徐徐展開。


    陸望之早就對陸瑾充滿了好奇之心,此際忍不住詢問道:“陸禦史年紀輕輕就位居監察禦史之職,不知乃是何年入仕為官?”


    陸瑾微笑解釋道:“不瞞陸公,在下乃是儀鳳四年以棋博士入仕,負責教授宮人棋藝,其後又在調露二年考取科舉進士及第,這才被朝廷授予監察禦史一職。”


    陸瑾的話音剛落,陸長青已是興奮不已的補充道:“祖父,陸禦史可是調露二年科舉狀元,而且正是他擔任監察禦史查處了原太子李賢謀反一案,從而被天皇天後依為肱骨,這次若非是他前來江南道巡狩查案,說不定我們的冤屈還不能得到昭雪。”


    一席話落點,滿堂頓時響起了一片驚歎之聲,陸氏各房房長們不能置信地望著年紀尚未及雙十的陸瑾,不敢相信此人竟是科舉狀元,且還調查出太子謀反這一驚天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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