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芳今年雙十出頭,身材高大強壯,虎背熊腰,一張臉棱角分明的臉上皮膚稍黑,炯炯有神的眼睛時時刻刻透露著一絲銳利之色,神情剛毅,不怒自威,實乃英武之極。


    “唔,是元芳啊,這麽快就回來麽?”狄仁傑笑著招了招手,已是步履輕快的迎上前去。


    “阿郎。”李元芳站定一躬微微作禮,正色言道,“剛才阿郎吩咐某去打聽的事,目前已經有了些許消息。”


    “哦,不知情況如何?”狄仁傑站定捋須一問。


    李元芳繃著臉沉聲言道:“陳郡謝氏乃是江南名門望族,即便是到了江南士族沒落的當代,在這一帶也有著無以倫比的影響力,如今謝氏宗長名為謝睿淵,因半身不遂的關係深居簡出,鮮少在外露麵,而長子謝景良官居江淮轉運府法曹,長孫謝太辰,也就是剛才阿郎所見之人,正是吳縣縣令,其餘謝氏子弟均不仕,這次陳郡謝氏與吳縣陸氏聯姻,更相傳是一樁非常古怪的婚事,因為在幾年前,有一名嫁入陳郡謝氏大房的陸氏女因私通之罪而自盡於謝氏宗廟內,也正是在此事之後,以前身為二房的謝睿淵等人才入主大房,而在幾個月前,吳縣陸氏嫡長子陸元禮,也就是那位新娘子的父親、自盡陸氏女的兄長,才因為勾結海寇而被吳縣縣令謝太辰所緝拿,最後無罪釋放,然後就突然傳出了兩家聯姻的消息。”


    狄仁傑邊聽邊想,半響方才問道:“元芳,你怎麽看?”


    李元芳琢磨半響,正容言道:“阿郎,我覺的此事有蹊蹺。”


    狄仁傑眼波一閃,抬手示意道:“來,說說你的看法。”


    李元芳輕輕頷首,言道:“以屬下看來,這陳郡謝氏與吳郡陸氏之間因為那自盡陸氏女的緣故,理應會有所結怨,而且陸元禮還被謝太辰抓入大牢,按道理來講兩家的關係肯定不是那麽友好,但怪就怪在這突然聯姻,似乎其中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啊!”


    “嗯,你說的非常不錯。”狄仁傑肯定地點了點頭,胖臉上露出了一絲精光,“以本官辦案多年的經驗來看,此事表麵上為一件喜事,實則說不定會有暗流湧動,不會那麽簡單。”


    李元芳默默點頭,沉吟半響,有些奇怪地問道:“不過阿郎,這與我們剿滅火鳳教又有什麽聯係呢?


    “沒有半分聯係。”狄仁傑突地嘿嘿一笑,大手一撫將軍肚有些澀然地言道,“這隻是本官多年審問案件的老習慣發作而已,唉!有時候總是忍不住一探究竟啊!”


    李元芳聞言大窘,哭笑不得地言道:“阿郎,你也真是……”


    狄仁傑笑嗬嗬地搖了搖手,言道:“後日本官應邀出席謝氏婚禮,還要充當主婚使,管他謝氏陸氏如何,人家的私事就不方便過問了,到時候你也與我一起去吧。”


    李元芳武功高強,自然而然須得護衛狄仁傑的安全,立即拱手道:“是,屬下遵命。”


    ※※※


    一天時間很快就過,謝太真與陸小雅的婚禮即將在陳郡謝府中隆重舉行。


    天剛蒙蒙亮,江寧縣一片宅邸亮起了燈光,陸小雅已是在紅娘的璀璨下起床梳妝打扮,原本少女發髻被兩名梳妝侍女解開,取而代之換作了婦人高鬢,雲鬢之上更是釵環閃亮,步搖搖曳,更顯麗人的美姿。


    陸小雅被譽為吳下第一美人自然不是浪得虛名。


    一張俏臉白得如同凝脂,柔柔細細的肌膚吹彈可破,小小的鼻梁下有張櫻桃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彎,帶著點兒哀愁的幽怨,一雙美麗動人的大眼目光中卻是透露出絕望和黯淡,仿若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正在侍女們替她盤發當兒,兩行清淚突然從陸小雅的眼眶中奔湧而出,恍若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靜悄悄的流淌著。


    “哎喲,我的新娘子,你怎麽哭了?”充當紅娘的媒婆見狀大急,手中香帕一揚著急地替陸小雅擦拭著眼淚,止不住埋怨道:“這可是上好的金花胭脂,僅此一盒價值十貫,乃是新郎官特意差人送來的,你可不要哭花了臉。”


    陸小雅微微抽泣了數下,仿若想到了什麽似的用貝齒狠狠一咬朱唇,俏臉取得代之換作了堅毅之色,將萬般的悲慟藏在心裏,默默言道:為了家族利益,今日小雅無奈嫁給謝太真,然婚禮結束之時便是我守節殉情之時,七郎,今世無法成為你妻,隻盼來世相續了……


    窗外,陸小雅之母張氏望著女兒想哭又不敢哭的這一幕,頓時忍不住暗自垂淚,輕輕一聲歎息掩麵而去。


    半響之後,張氏腳步匆匆的來到了後院,陸元禮正一個人孤零零的矗立在水池旁邊,神情彷徨而又迷茫。


    見狀,張氏勃然大怒,上前怒聲言道:“夫君,為了陸氏家族延續,難道真的隻有犧牲小雅的終生幸福麽?如此一來,你讓我這個做阿娘的情何以堪!”


    陸元禮沉沉一歎,轉過身來苦笑言道:“夫人,你也知道謝太辰那廝有多麽的卑鄙,若不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整個陸氏說不定岌岌可危,覆巢之下也無完卵,這也是無奈的選擇啊!”


    見夫君一幅逆來順受的模樣,張氏更是憤怒不堪:“想你陸氏也為千年望族,入仕為官的子弟多不勝數,沒想到如今卻隻能犧牲女眷保求平安,奴真是羞為陸氏之媳。”說罷,長袖用力一揮,便要憤然離去。


    “夫人……”陸元禮突然上前一步從背後抱住了張氏,痛心疾首的言道,“你以為我想這樣麽?難道小雅就不是我的親身女兒?你可知道這段時間我是多麽的難受痛心,甚至不敢去見小雅一麵,但是身為陸氏長子,在麵對家族困難之時,也隻有這個辦法能夠保全全家平安,實在圖奈何也!如果小雅要責怪,就怪我這個當阿爺的,即便將來不得好死,我陸元禮也無怨無悔!”


    張氏自然明白陸元禮身上所承受的壓力,悲聲一句“夫君”,已是撲在了他的懷中,夫妻倆人竟是止不住相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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