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軍令一下,三百士卒便在原地開始安營紮寨了。


    盡管從來沒有過紮營經曆,但是陸瑾曾從裴行儉書房內的兵書中看過唐軍紮營之法,他先用牛車運來數百根高大圓木,豎起結結實實地夯在地上充當柵欄,圍得大概有數十畝之地。


    柵欄其間,則林立起三十頂牛皮帳篷,最外麵朝著營門的那十頂帳篷駐紮的是陳柏君所統領的馬軍,馬廄建在帳篷左右兩端,隻要一發生戰事,騎兵便能快速上馬出營應戰。


    而在營壘左右兩側,則分別駐紮著嚴明清所統領的一百步卒以及李景明所統領的一百弓弩手,居中之位,則為陸瑾所在的中軍大帳,大帳出門右側一麵大纛旗迎風招展,正是陸瑾的帥旗。


    陸瑾營壘之上,乃蘇令賓所在的山頂,看罷陸瑾所建之營,唐忠寶忍不住啞然失笑道:“聖人,這陸瑾看似並不懂兵法啊,居然將營壘就這麽隨意紮在此地,這樣無險可守,隻怕敵軍單單幾個衝鋒,便會營破人亡。”


    此刻,蘇令賓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她相信陸瑾並非是冒失隨意之人,他這麽做必定有不為人知的道理,故而也不評判,淡淡笑言道:“國師不必著急,我們靜靜觀看便可。”


    營壘剛一紮好,陸瑾連忙召集陳柏君、李景明、嚴明清三人前來中軍大帳商議軍情。


    陸瑾清朗的嗓音在帳內響了半刻,直聽得三位校尉麵麵相覷,李景明猶豫半響,皺眉言道:“將軍之法看似不錯,然卻過於冒險了一點,倘若敵軍並不上當,那就大事不妙,以末將之見,咱們不如先等等再說。”


    “不可。”陸瑾搖了搖頭,正容言道,“本將料定明日君四海、童寶山兩人必定會聯手來攻,今夜若不施展此計,一定悔之晚矣!”


    嚴明清言道:“陸將軍,請恕末將之言,童寶山和君四海均是國之大將,而將軍你卻為從來沒有經曆戰陣的書生而已,相比起將軍你,相信童寶山和君四海均會視對方為真正的對手,豈有兩強結盟,來攻取勢力較弱一方的道理?”


    聞言,陸瑾卻是淡淡一笑,在前不久的武功比試上,君四海曾對他起過殺心,故而受命的李元昌才在比試當中心狠手辣,咄咄逼人,差點要了他的性命,可見,君四海一定非常痛恨於他,想要除之而後快。


    而他與童寶山之間的關係也算作比較惡劣,陸瑾甚至感覺到童寶山對他也有著恨意,特別是在他參加女皇比試招婿之後,這種恨意更是顯而易見,所以兩人有很大可能會結為臨時同盟,先將他所領之軍消滅,雙方再進行決戰,所以對這樣的情況不能不防。


    心念及此,陸瑾言道:”不管君四海童寶山是否結盟,都不能掉以輕心,今晚還是依計行事,三位校尉速速準備便可。“


    陳柏君三人見陸瑾主意已定,自然不好再勸,隻得抱拳應命了。


    軍演穀地偏東的位置,有著一條淙淙流淌的山溪,山溪不深不寬,曲曲折折猶如紐帶將群山纏繞其中,點綴在群山峻嶺中竟是分外秀麗。


    此刻在山溪上遊,兩名戎裝大將策馬相對迎來,及至到了對方三丈開外之地時,那名白甲將軍警惕地勒馬止步,察看四周並沒有半分動靜之後,這才望著對麵的黑甲將軍悠然笑道:“未帶一兵一卒,君將軍真乃信人也!”


    “童將軍不也同樣如此麽。”黑甲將軍大笑著翻身下馬,站定便是抱拳一拱,神情說不出的灑脫。


    此二人,正是虞國鎮國大將軍君四海,以及羽林大將軍童寶山。


    童寶山也不客套,開門見山地問道:“君將軍,你令人前來告知本將,約定此時在此商議對付陸瑾之事,不知所為何也?”


    君四海正容言道:“陸瑾剛加入虞國不久,沒想到也對聖人起了覬覦之心,為了獲得勝利,甚至還在比試當中殺害我虞國大將,你我作為統領虞國南北兩軍的大將軍,是可忍孰不可忍,故而,以本將之見,在這軍演比試當中你我先行聯手共同除掉陸瑾,然後再作君子較量,不知童將軍意下如何?”


    童寶山點頭言道:“陸瑾乃是你我共同的敵人,聯手對敵那是自然,然而不知將軍你可有什麽良策?”


    君四海冷冷一笑,說道:“陸瑾以前在唐庭擔任監察禦史,乃是不折不扣的文官,根本不懂得絲毫的戰陣之道,剛才竟然就在原地紮營,實在傻之又傻,現在他的營寨無險可守,無地可依,加之他又不通任何兵法,自然可一鼓作氣而破之。”


    說到這裏,君四海收斂笑容沉聲道:“我意:你我明日各出軍卒兩百,合兵攻打他的營壘,陸瑾必敗。”


    童寶山點頭道:“好,就依將軍之意,不過既然是合兵,那不知你我誰來指揮作戰?”說完之後,童寶山目光炯炯地望著君四海,顯然不願意讓他指揮全軍。


    君四海豈會不明白童寶山的心思,言道:“童將軍,以本將之見,不管是你統軍還是我統軍,想必另一人均會感到不服氣,我看要不這樣,咱們雖是合軍攻敵,但還是各自指揮作戰,不知你意下如何?”


    童寶山想了想,欣然點頭道:“那好,明日辰時本將在穀地中央等待君將軍到來,共同消滅陸瑾之軍。”


    ※※※


    玄月高懸,夜靜無風,點點繁星在鑲嵌在漆黑一片的蒼穹上閃爍不止,安詳而又寧靜。


    當三更的刁鬥聲敲響之後,君四海在營寨內視察了一周,確定沒有任何異樣之後,他這才回到中軍大帳之中,點燃油燈坐待片刻,準備上榻休息。


    君四海從軍多年,雖則也沒甚經過實戰,但是觀摩兵書多矣,對於行軍征戰還是頗有心得。


    就比如說他今日選擇紮營之地,便是位於這片軍演穀地中最絕佳的位置,此地退可攻進可守,加之山體土多石少,所以林木特別茂密,便於隱蔽伏擊,君四海相信即便是陸瑾和童寶山聯手傾巢來攻,他也有信心將敵軍阻擋在外。


    隻可惜童寶山那個蠢貨卻沒意識到與陸瑾聯手才是唯一戰勝他君四海的機會,還傻乎乎地與他結盟,實乃愚不可及,隻待消滅陸瑾之軍,便是童寶山覆滅之時。


    心念及此,君四海止不住陣陣得意,不禁生出了張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感覺,嘴角發出了絲絲笑容。


    便在此刻,一陣淒厲的牛角號突然撕裂寧靜之夜,驚得君四海慌忙站起,抓起擱在長案上的長刀便朝著帳外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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