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店家端來一壺陶壺煮製的釅茶放在了案幾上,又盛來一盤白麵蒸餅用以果腹。


    太平公主親自動手斟滿了一杯釅茶,遞給陸瑾微笑言道:”七郎請茶,喝罷這一杯就當你原諒令月了。”


    陸瑾含笑接過,輕輕呷得一口放下茶盞歎息道:“本以為今年上巳節可以好好地玩耍一番,不意卻被一群小人攪擾了興致,而且還須得留在此地等候他們尋釁上門,想想真是尤為不劃算。”


    ”七郎還想著出去玩耍?“太平公主聞言止不住悠然笑了。


    陸瑾點頭笑道:”當然,枯坐在此豈不無聊?若非擔心薑長恒返回之後不見我等,尋店主的麻煩,說不定我早就走了。“


    太平公主蹙眉沉吟了一番,忽地笑言道:”其實這也很簡單,一切交給令月便是。“


    言罷,太平公主鳳目中厲光一閃,沉聲言道:”賽翁仲聽命。“


    正在門邊守衛的賽翁仲聞聲大步前來,拱手言道:”賽翁仲在此,不知娘子有何吩咐?”


    太平公主纖手向著懷中一探,掏出了一塊黃銅製成的令牌,淩空拋給賽翁仲下令道:“速速持我腰牌前去洛陽府,令洛陽少尹馮太和前來見我。”


    “諾!”賽翁仲單手接住臨空飛來的令牌,抱拳一拱轉身昂昂然離去。


    陸瑾暗歎太平公主行事果然霸道蠻橫,喚洛陽少尹如喚豬狗,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然作為天皇天後最為疼愛的掌上明珠,她也的確這般本事和資格,常人豈能比較?


    馮小寶驚得連口中的茶水都差點噴出來,好不容易咽下茶水嗆得臉膛通紅連連咳嗽,理順呼吸方才結結巴巴地言道:“這位娘子,馮太和好歹也是洛陽少尹,你,你這樣妥當麽?若是惹惱他那就麻煩了。”


    太平公主端起茶盞輕輕地吹動飄浮於上的茶葉,冷冷笑言道:“洛陽少尹又能如何?不過是我家家臣而已,何足道哉!”


    馮小寶雖為市井之徒,然好歹也算生在長在天子腳下,對於當今朝廷的顯赫人物還是略知一二,一句“我家家臣”立即令他想到了一人,也隻有那金枝玉葉的太平公主殿下,才能說出這般聽似狂妄,卻甚為合理之言。


    霎那間,馮小寶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竟有一股強烈的窒息感,他不由急促的喘息數聲,好不容易壓抑住心頭震驚,立即有一種遇到貴人的感覺。


    就這麽坐了一會兒,突然一陣喧囂聲從外麵傳了進來,緊接著便是擂鼓般的腳步響徹於外,顯然來者甚多。


    陸瑾心知多半乃是薑長恒喚來了幫手,率先起身負手而立,站在了太平公主與上官婉兒之前。


    見到陸瑾此舉充滿了保護之意,太平公主不禁回想起了那日在驪山溫泉宮的一幕,心內立即為之一甜,舉止優雅地放下了手中茶盞,霍然站起亦是站在了陸瑾的身旁。


    涼棚帳簾猛然一動,春日陽光未能入內便被數個人影遮擋得嚴嚴實實,陸瑾雙目微眯細細一看,才發現來者除了薑長恒之外,更有數個紅衣武侯。


    武侯乃是城內主管治安的小吏,隸屬縣衙管轄,他們頭戴襆頭身著紅衣,腰間那把厚背跨刀更是其標誌性的武器,負有緝賊拿人之權,尋常百姓見到武侯,免不了戰戰兢兢避之不及。


    此刻,薑長恒正得意洋洋地站在武侯們的旁邊,指著陸瑾陰毒笑道:“王武侯,就是他當街毆打於我,還請你速速將此人拿下,嚴加懲治!”


    武侯領頭者為一年約四十左右的魁梧大漢,滿臉橫肉胡須戟張,看上去極是雄闊威武,隻見他大手朝著腰間跨刀刀柄猛烈一拍,怒聲言道:“小子,可是你當街行凶打人?”


    陸瑾冷冷一笑,正欲出言辯駁,不意那王武侯又是冷哼出聲道:“你可知道當街毆打他人乃是何罪?看來你是根本不懂得衙門的厲害,弟兄們,給我將他綁了。”


    陸瑾好氣又是好笑,衣袖一拂冷聲道:“閣下光聽一麵之詞就不分青紅皂白前來拿人,似乎有些不妥吧?況且乃是站在你身旁的那薑長恒當街打人在先,居然還有臉冤枉於我,如此武侯,如何能夠維護洛陽治安?”


    王武侯平日裏囂張跋扈,尋常百姓見到他無不垂首聽命聆聽訓斥,何曾遇到過如陸瑾這般當麵直斥他不是的人物,一時間臉膛神色陡然轉為鐵青,冷笑道:“是否一麵之詞可不是由你說了算,乃是須得由縣尊親自定奪,廢話少說,勸你還是老實點跟我走。”


    陸瑾搖頭失笑,對這些武侯不講律法唯靠蠻橫的態度大為不屑。


    薑長恒本是挾恨前來報複,進入帳中這才驚然發現裏麵竟有兩個婀娜動人的絕色女子,其中最美的那女子,正是剛才揮鞭教訓他手下的女騎士。


    霎那間,喜好女色的薑長恒色授魂,心頭猶如千萬隻貓兒在抓般說不出的騷動,他有心在那兩位伊人麵前張揚顯擺一番,哈哈大笑道:“小子,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洛陽馮少尹可是我的表兄,少尹你知道不?那可是朝堂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收拾你易如反掌,現在給你兩條路選,第一,老老實實跟王武侯回衙門吃幾天牢飯,受頓皮肉之苦就放過你,第二條路,在涼棚外麵當眾下跪向我道歉,本郎君說不定心頭一高興,就會既往不咎了。”


    話音剛落,太平公主頓覺怒氣盈滿芳心,怒聲言道:“世間怎會有這般齷蹉小人?當真是無恥之尤!”


    薑長恒哈哈大笑道:“小娘子,強權之下出真理,難道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真是枉費你長得這麽一副好看的容貌,要不跟著本郎君如何?保管讓你受益匪淺。”言罷,笑容愈加張狂輕佻,顯然大是得意。


    太平公主何曾受到過這等言語侮辱,俏臉漲紅美目流淌著攝人的寒光,若非顧及身份,說不定便要親自出手教訓這無恥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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