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三樓,裴淮秀長袖一揮,氣咻咻地甩開了陸瑾的手,嗔怒言道:“你拉我走幹嘛?那可惡的家夥這般打胡亂說,教訓他一頓也是常理,更何況他還誤會我們是……是……那種關係!”


    陸瑾笑言道:“常言不知者無罪,娘子你好歹也是大家閨秀,又何必斤斤計較呢?快,我們繼續闖關。爭取早一點到得最高一層。”


    一句話頓時轉移了裴淮秀所有的注意力,兩人毫不猶豫地行至通往第四層的樓梯處,拱手詢問題目。


    站在樓梯口的侍者略一思忖,便開口言道:“兩位,在下所出的燈謎為一首七絕,乃是我家主人親自所出,是為:古月照水水長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映古月,碧波蕩漾見泛舟。”


    吟詠聲落點,陸瑾劍眉一軒,立即露出了一個思索之色,顯然這個燈謎頗具難度。


    裴淮秀心知自己幫不上他,隻得目光盈盈地望著陸瑾,俏臉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些許緊張之色。


    過得少頃,陸瑾恍然一拍額頭,微笑開口道:“沒想到此詩作者竟這般匠心獨到,將一個字謎鑲嵌在了詩句當中,以在下所猜,古月合在一起是為一個‘胡’字,而前三句都離不開水,應為‘胡’字加水,答案應為一個湖水的“湖”。


    聽罷陸瑾之言,侍者捋須長笑道:“不錯不錯,郎君果然高人,現在你可以前去第四層了。”


    陸瑾微微頷首,對著裴淮秀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裴淮秀想笑又不好笑,白了他一眼後問那侍者道:“敢問現在通往第四層的,一共有多少人?”


    侍者笑答道:“算上郎君和娘子,已是十七人之多?”


    “十七人之多?”裴淮秀美目圓瞪,訝然問道:“就隻得區區十七人,閣下也好意思用一個多字來形容?”


    侍者傲然言道:“娘子,我家娘子文才冠絕洛都,在下此處所有燈謎均是由娘子想出,能有十七人通過已是不錯了。”


    聽罷這般倨傲之言,裴淮秀登時有些不服氣了,冷哼言道:“嗬,何人這般了不起?敢問主人名號?”


    侍者麵上浮出了自豪的神情,語帶崇敬地言道:“我家主人,乃是天下第一都知,被譽為‘紅顏進士’的蘇令賓。”


    “呀,你說舉辦花燈會的主人的竟是蘇令賓?”隨著一聲驚呼,裴淮秀美目瞪得更大了,顯然處於極度震驚當中。


    陸瑾知道‘都知’是為坊間極富聲望的名妓,然對那句‘紅顏進士’卻是聽得他一頭霧水,瞧見侍者洋洋自得的模樣以及裴淮秀驚異不已的容顏,陸瑾不由納悶問道:“裴娘子,敢問這位蘇令賓是為何人?在下記得從科舉以來,似乎從未有過女進士才對。”


    裴淮秀恍然回過神來,俏臉不知不覺帶上了一絲崇敬之色,鄭重其事地言道:“七郎有所不知,蘇娘子當時乃是女扮男裝參加的科舉,這‘紅顏進士’也是當今天皇天後禦口親封的,豈能有假!”


    “這位娘子說得不錯。”侍者捋須笑了笑,“我家娘子十五之齡連中三元上得天子殿,列為進士二甲頭名,紅顏進士自當貨真價實,今日這望川樓燈會也是由娘子親自主持的,誰人能夠上得第五層,便可與娘子一唔並相諧觀燈。”


    裴淮秀精神大振,對著陸瑾不勝欣喜地言道:“七郎,沒想到今晚你我竟有如斯好運,居然有機會能夠見到大名鼎鼎的‘紅顏進士’,咱們快去第四層,隻要答對燈謎便可與蘇娘子一並觀燈了。”


    即便知道了那位蘇令賓娘子文才了得,陸瑾也絲毫沒有半分驚喜之色,點頭笑言道:“好,那咱們還是快點上樓吧。”


    與其餘樓層相比,第四層的布置顯然要精致典雅不少,懸掛著的花燈更是製作得唯妙唯俏,栩栩如生,燈燭閃爍著柔和的光芒,將廳內照得一片明亮。


    有能力解開燈謎登上四樓的遊人不多,如剛才侍者所言,隻得區區十五人,此時他們正圍在一處小聲交談,直到陸瑾和裴淮秀登上樓梯步入廳內後,方才吸引了他們的注意,頓時轉頭朝著陸瑾兩人望來。


    陸瑾瞧見這些遊人身著儒生士子打扮,便知道他們全是文才高超的讀書人,目光在眾人臉上走馬觀花般巡睃一圈,陸瑾正要拱手作禮,目光卻陡然一凝,閃過了微微錯愕之色,暗忖道:居然是他,他也在這裏。


    人群居中之位,站著一個頭戴玉冠的英武郎君,麵白短須容貌俊美,細長的雙目朝著陸瑾麵上一掃,便極是大度地拱手笑言道:“沒想到這位小郎君如此年輕,便有能力上得四樓,實在令人意外,在下監察禦史、弘文館學士李嶠,不知小郎君如何稱呼?”


    英武郎君口中的弘文館是為朝廷圖書館,始置於貞觀元年,其時太宗李世民下令在弘文殿聚書二十萬卷,設立“弘文館”,即為國家藏書之所,亦為皇帝招納文學之士之地,內設大學士四人,學士八人,直學士十二人,均以文采出眾的朝臣兼任。


    如今這位玉冠郎君剛一見麵,便自報自己弘文館學士身份,其意炫耀張揚文學才能,希冀在身份名號上,就力壓新來者一頭,其張揚倨傲之意可見一斑。


    然而令陸瑾感到意外的並非此點,而是他與李嶠在五年前秦淮中秋雅集上的那番遭遇,時隔多年世事多變,他依舊是一眼將李嶠認了出來。


    李嶠見這小郎君聽到自己弘文館學士的名號,絲毫沒有露出震驚敬佩之色,反倒從容鎮定唇角含笑,不禁為之一愣,再次拱手言道:“敢問郎君高姓上名?”


    陸瑾淡淡一笑,拱手回答道:“在下陸瑾,李郎君見教了。”


    “噢呀,你就是陸瑾?新晉的北門學士?”站在李嶠身邊一人猛然想到了什麽,一聲驚呼脫口而出,臉上閃動著驚疑不定之色。


    一句“北門學士”也吸引了廳內所有人的注意力,陣陣驚呼聲中,滿含著驚訝、讚歎、佩服、羨慕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陸瑾身上,顯然大家都懂得北門學士所包含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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