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儉三子裴光庭剛好十五出頭,正是弱冠之齡,眼見二兄不是對手,當即飛奔出堂高聲喝到:“二兄勿慌,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三郎?來得好!”


    看到裴光庭前來相助,裴慶遠頓時精神大振,與飛步趕來的裴光庭並肩而立,一左一右互為倚角,向著高瘦男子猛攻而去。


    高瘦男子不屑一笑,手中握著的長劍依舊沒有出鞘,淡淡言道:“兩人並肩為戰又有何妨,你們一起上吧。”


    “可惡!”


    “狗賊!”


    裴光庭和裴慶遠同時怒喝出聲,對視一眼心有靈犀,一人攻下盤,一個人攻上路,兩柄長劍直向高瘦男子刺去。


    高瘦男子麵容微沉,跨步而上既有一種動若脫兔,也有一種穩如泰山之感,轉眼之間,他便衝入了裴光庭和裴慶遠兩人之間,絲毫不懼遍布周圍的凜凜劍光,閑庭信步地遊走其中,與兩人對戰。


    一時之間,前院刀光劍影,大是精彩絕倫。


    裴府女眷所居住的寢堂與待客廳堂一牆相隔,中間開著一道專供出入的朱漆大門,若沒有特別之事,即便是府中家丁,也不能隨意跨過此門。


    如果說前院正堂是男人們待客之處,那麽寢堂便是女人們的天下。


    寢堂之內,裴行儉之妻華陽夫人正在宴請前來參加壽宴的女客,葡萄美酒陣陣飄香,歡歌笑語連綿不絕,鶯鶯燕燕的女子也如男子般,推杯換盞說笑不斷,堂內一片熱鬧。


    華陽夫人為裴行儉繼室,年過三十保養卻甚為得當,看上去宛如一個二十來歲的風姿少婦,更兼她出生於西域焉耆國,本身具有胡人血統,高鼻深目比起中原女子更是別有一番風韻,姿容自然上乘。


    此刻在座女子正在行著雅令,接連嬌笑不斷,就連平日裏對雅令不甚感興趣的裴淮秀,也起了幾分興致,笑盈盈地觀望著。


    突然,一名侍女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快步登堂來到華陽夫人身旁,膝行於地湊到她的耳邊輕輕低語,剛說得沒幾句,華陽夫人的臉色立即就變了。


    裴淮秀離華陽夫人極近,自然將這一切看在了眼中,止不住好奇問道:“祖母麵色不善,莫非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也沒甚大事。”華陽夫人端起案上酒爵輕呷一口,輕描淡寫地言道:“前院闖入了一個不速之客,二郎正在與之打鬥。”


    “什麽,竟有人前來搗亂!”裴淮秀登時急了,嗓音也止不住高拔了些許。


    眼見不少賓客朝著裴淮秀循聲望來,華陽夫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聲張,輕聲言道:“外麵的事自有你祖父做主,我們在此安心便是。”


    裴淮秀心領神會地點點頭,沉默了半響,總想到前院去看看是何人搗亂,輕聲言道:“祖母,奴去前院打探一二,還請你允諾。”


    華陽夫人瞄了裴淮秀一眼,本想拒絕,然而看到她躍躍欲試的眼神,心頭止不住一歎,點頭言道:“好,你去吧。”


    前院中的酣戰還在繼續,即便是合裴光庭和裴慶遠兩人之力,也依舊對高瘦男子產生不了多大的威脅,


    而麵對襲來的兩柄長劍,高瘦男子更顯從容不迫遊刃有餘,嘴角一直掛著揶揄笑意。


    見狀,坐在正堂內的裴行儉臉色不禁有些難看。


    這位高瘦男子武功可謂非常高深,即便是他裴行儉親自應戰,說不定也需要打上百倍精神方能勉力力敵,裴慶遠裴光庭兩人劍術尚不算特別精通,失敗也是常理之中。


    裴行儉覺得落敗並不丟臉,技不如人自然也沒什麽話可說,然而鏖戰這麽久,高瘦男子卻絲毫沒有想要取勝的心思,反倒猶如耍猴般將裴慶遠和裴光庭戲弄陣中,讓裴家在賓客麵前大跌顏麵,這才是裴行儉所不能容忍的。


    若非今日乃是自己的壽筵,說不定裴行儉便會親自出手,與這個狂放之徒一決高下。


    處於陣中的裴慶遠自然也感覺到了對手那股毫無掩飾地嘲諷之意,不管他如何出手,如何變招,對方都輕而易舉地進行化解,這讓自視甚高的他麵紅耳赤,無窮無際的憤怒在胸口彌漫不休。


    他心知對方沒有取勝之意後,索性棄了防守猛烈進攻,迎頭衝入高瘦男子劍柄舞成的光圈之中,竟使出了舍身進攻的凶險戰術。


    見到裴慶遠如此行徑,裴行儉登時臉色大變,愛子心切的他情不自禁地從長案後站了起來,眉頭深鎖雙目圓瞪注視前院打鬥,麵上肌肉微微抽搐,顯然非常擔憂。


    高瘦男子沒料到裴慶遠如此牛頑,用這樣不要命的法子猛烈進攻,冷哼一聲“找死”,劍柄前伸而入,直接朝著裴慶遠的胸口擊去。


    裴慶遠毫無防守,頓被厚實的劍柄擊中胸口,一聲慘叫從他口中陡然發出,整個人猶如斷線風箏般飛了過去。


    “二兄!”


    “二叔!”


    兩聲尖叫陡然響了起來,裴光庭眼見裴慶遠受傷,登時戰意皆無,棄掉長劍朝著裴慶遠落地處飛奔而去。


    而另一邊,則是剛剛穿過走廊進入前院的裴淮秀,剛進入院中,她就看到了裴慶遠被人擊飛,也是情不自禁地驚呼出聲。


    然而,有人比他們更快,正在空中翻飛的裴慶遠還未落地,已被一個飛速而至的身影用手抄住,穩穩地將他半扶在了地上。


    裴慶遠麵白如紙,剛一站穩喉嚨便是一甜,一口鮮血已是溢出了嘴角,若非扶住他的人死死抓住他的肩膀,非狼狽跌坐在地不可。


    他劇烈地喘息了數聲,對著扶住自己的年輕男子笑了笑,艱難出言道:“多謝郎君相助之恩。”


    那人微笑頷首,正要說話,剛跑到這裏的裴淮秀腳步陡然一頓,整個人也是瞬間愣怔,驚訝出聲道:“陸瑾?是你!”


    來者正是時才坐在偏廳內的陸瑾。


    陸瑾落座之位本就離前院不遠,他一直凝神觀看著院內打鬥,當看到裴慶遠被高瘦男子劍柄擊飛的那一霎那,陸瑾想也沒想便飛速起身掠了過去,正好將空中的裴慶遠穩穩接住,扶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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