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錢多麵上那濃濃的藐視之色,陸瑾大感哭笑不得,他的確做過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不過那也僅限於夜晚偷偷潛入翰林院查探阿爺的下落,杏園他的確也能夠輕易地翻牆而入,然實在是不屑為之。


    然而沒想到,錢多卻這般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倒是令陸瑾感到有些可笑了。


    “咦,七郎也在啊?”慢了錢多一步的錢秀珍正巧走了過來,與之並肩而行的正是裴伷寧,看來得出兩人相談甚歡。


    比起錢多的輕慢不屑,錢秀珍對陸瑾卻是好上了許多,也沒有太多的猜疑心思,真誠笑言道:“剛才將七郎一個人丟在外麵,我還覺得頗為過意不去,沒想到你也能夠進來,如此甚好,待會杏林宴開始,我們就坐在一起。”


    聞言,錢多慌忙勸阻道:“小妹,七郎他可是偷偷翻牆進來的,如此行徑我們豈能與他同坐?說不定待會他被人趕出去的時候,還會殃及池魚。”


    話音落點,裴伷寧一張俊臉立即就陰沉了下來,他乃裴炎親侄兒,也算得上是半個東道,聽到陸瑾竟是翻牆而入的時候,心裏麵自然非常不高興,冷冷言道:“陸兄,我剛才雖然未能帶你一並入內,然而這般偷入行徑,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吧,倘若識相的話,還請你早早離開,否者本郎君便要讓人請你出去了。”


    被人這般冤枉誤會,陸瑾心頭終於飄出了一絲怒意,淡然言道:“裴郎君,光憑錢多一麵之詞,就認定在下乃是偷入杏園,豈不有失偏僻了?”


    裴伷寧冷笑一聲,攤開雙手說道:“既然並非偷入,那將你的請柬拿給本郎君看看。”


    陸瑾眉頭大皺,冷冷道:“在下乃是與友人同入,請柬,沒有!”


    兩人不輕不重的對立爭執聲終於引來了遊人駐步,周邊立即圍滿了遊園的才子名流,指指點點議論不斷。


    見狀,錢秀珍俏臉神色大變,輕輕一拽錢多的衣袖道:“阿兄,快讓裴郎君不要與七郎爭執了,不管七郎是如何進來,也犯不著當麵揭穿他啊。”


    錢多義正言辭地拒絕道:“阿妹,話可不能這麽說,先賢常言小事觀人品,今日他陸瑾敢翻杏園圍牆而入,說不定哪天就會翻入咱們家的內牆了,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


    錢多此話聲音有點大,自然一字不落地被陸瑾聽去,霎那間,陸瑾隻覺心內對此人說不出的厭惡。


    他雖然與錢多接觸不多,然而每晚晡食總能見到幾次麵,就這麽一個可以算是朝夕相對的人,竟對他抱有這樣的懷疑,自然讓陸瑾猶如生吞了一隻蒼蠅般,說不出的惡心,真想就這麽離開錢家,另攬住處。


    不過好在聖人已決定移駕洛陽,身為棋博士的他,自然也須得一並前往,所以這長安城看似也待不了幾天了,與錢家人也算好聚好散吧。


    裴伷寧素來極好顏麵,眼見圍觀之人越來越多時,生怕他們誤會自己似的高聲解釋道:“各位,這位陸郎連請帖也沒有,就不請自來進入了杏林,本郎君身為裴侍郎之侄,責無旁貸有將此人請出去的資格。”


    說罷,他回眸一望麵無表情的陸瑾,正容冷言道:“陸兄,最好還是你自己出去,不要讓我為難。”


    “裴侍郎之侄,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隨著一句冷冰冰的揶揄,太平公主終是回來了,俏靨帶怒柳眉高挑,顯然氣得不輕。


    畢竟陸瑾可是她太平公主親自邀請而來,沒想到卻在此地受到別人的質疑責問,自然令太平公主大覺憤怒不滿,若非不便展露身份,說不定立即就會將裴炎喚來臭罵一頓。


    裴伷寧眉峰一挑,隱隱覺得出言之人有股睥睨一切的風範,那是長期處於位尊顯貴者才能具備的氣質,很明顯是來自顯赫門第,於是也不出言,靜觀其變。


    太平公主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上前徑直問道:“陸兄,你沒事吧?”


    “無妨。”陸瑾微微一笑,臉上並沒有半分憤怒之色,倒是讓太平公主暗自吃驚。


    太平公主點點頭,美目視線一掃,落在了裴伷寧身上,口氣立即不客氣了:“不管你是何等身份,立即就你剛才的話向陸兄道歉,否者本郎君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裴伷寧心裏麵有些懷疑眼前這位俊俏郎君身份高貴,然而眾目睽睽之下,麵對被這般不留情麵的要求,他自覺麵子有些掛不住,冷哼出聲道:“在下心中無愧,為何要道歉?倒是郎君你這般無禮至極,理應向我道歉。”


    聞言,太平公主忍不住笑了,看向裴伷寧的目光如同望著一隻螻蟻:“要本郎君道歉?哼!你受得起麽?即便是裴炎親來,也受不了本郎君一禮。”


    話音落點,周圍立即一片驚訝嘩然,裴炎畢竟是正四品的黃門侍郎,加之傳言要不了多久就會拜為丞相,沒想到在這位郎君眼裏,卻有一種根本不值得一提的意味,如何不令眾人驚訝不已。


    站在旁邊的郭元振本是一幅看好戲的心態,然而聽到此人這般藐視座主,立即有些坐不住了,冷冰冰地出言道:“這位郎君真是好大的口氣,連裴侍郎裴公都不放在眼中,你當自己是丞相不成?”


    郭元振的話語引來了眾進士的認同,一片聲討之聲立即將太平公主和陸瑾包圍。


    太平公主絲毫不見慌亂,不屑笑了笑,環顧四周冷然道:“爾等這般行徑,莫非想要仗著人多欺負人少?”


    陸瑾深怕這位身子骨有些單薄的“李令躍”受到傷害,上前一步將之擋在了身後,對著四周拱手不卑不亢地言道:“想必各位進士也是知書達理,明斷是非之人,此事起因,乃是這位裴郎君認為在下沒有請柬,想將在下轟出去,然而此事並非如此,李郎君自然是有請柬在身的,而在下也是跟隨李郎君才能進來。”


    陸瑾此話有禮有節,倒是緩和了進士們一片聲討的舉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執掌武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蜀中布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蜀中布衣並收藏執掌武唐最新章節